第1章 第1章
1997年的一師家屬院裏。
許准正抓着樹枝,和小夥伴們模仿着電視裏的大俠,你來我往的打架。
小男孩精力旺盛,從小又是刺頭的那種性格,一身皮膚都晒成了小麥色,眼睛格外的黑。
他看着就是那種長大了,體育很好,笑起來有點小壞,在班上讓老師頭疼的後排壞學生。
“嚯嚯嚯嚯!”也不知道是誰發出的打架怪聲。
樹枝掃來掃去,在許准手裏變成了一根孫大聖的金箍棒,指哪兒打哪兒,就沒有一個地方是落空的。
“看我的!”許准對面的男孩,打不過他,扔掉了樹枝,做了個如來神掌的動作。
幾個孩子鬧成了一團,說好了只比劃招式,到了後面直接演變成了群毆。
每一次結果都不例外,幾個人加起來,都打不過許准一個。
“許准許准!嗚哇哇哇,我告訴我媽去,你又打人!”打不過就哭,已經成了慣例。
許准嫌棄道:“你是男子漢,打不過還哭,丟人。”
混世魔王的稱號不是蓋的,許准從小身手就好,只要是體育類的運動,到他那裏一點就通。
他跟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打遍天下無敵手,成功變成了整個家屬院裏,說一不二的孩子王。
許准天生力氣大,有時候也沒怎麼用力,小夥伴就被打哭了。
趕過來的家長抱起地上哭的小男孩,拍拍身上的灰,對着許准笑罵道。
“得虧我家的是男孩,要是女孩,阿准你也這樣打,我可不同意。”
都有過孩童時期,大人並不把小孩子的這點打鬧放在心上。
今天打的鬼哭狼嚎,明天天一亮,小孩子又哭着吵着要去找小夥伴玩去了。
只是下意識,大人多說了兩句話逗許准。
“你讓你媽媽給你生個妹妹,你再打打看試試。”
到了下班的點,家屬院裏的大人紛紛回來了,各自領着孩子回家了。
只有許准還蹲在夜幕降臨的院子裏,看着大樹旁邊的螞蟻窩,拿樹枝去戳。
他父母都長得秀氣,長相上就沒差的基因,到了許准這兒,一張臉天生就是小帥哥的模樣。
只是他看着並不斯文秀氣,而是那種有點野的類型,單眼皮眯着,有種蟒蛇系長相的感覺。
直到太陽徹底落山。
漆黑的大院裏,家家戶戶的窗戶里,都飄出了飯菜的香氣。
每家每戶亮着燈,顯得剛才還熱鬧萬分的院子,無端冷清了不少。
遠處急匆匆跑來了一個女人。
聽着熟悉的腳步聲,許准抬起腦袋,站了起來。
“阿准!”
盧慧身上的白大褂都沒來得及脫下,急匆匆跑了回來,跑到兒子跟前時,見他好端端站着,嘆息着摸摸他腦袋。
“媽媽下午太忙了,沒來得及跟你說。這台手術很重要,你爸爸今晚估計要值班。走吧,阿准。媽媽回去給你做飯。”
盧慧是醫院裏的醫生,丈夫許明志也是。
兩人是工作了以後,相親認識的。
第二年就生下了許准。
小夫妻倆陡然有了孩子,自然有過手忙腳亂的時候,其實也有心多陪陪孩子,奈何工作性質就是如此,醫院缺人手,有需要的時候就得立馬頂上。
一周不一定能有一天休息時間。
這導致,許准在夫妻倆看不到的地方,不知不覺皮成了大院裏的混世魔王。
什麼調皮搗蛋的事都做過。
三天兩頭做出點破壞的事兒。
整個大院裏的孩子,都跟在他屁股後頭,一起搗蛋。
盧慧經常聽人說起兒子今天又做了什麼什麼事兒,每次都哭笑不得,有時候還得拎着點東西上門去道歉。
都是一個大院裏的鄰居,也沒人真的和許准這麼個幾歲小孩兒較真。
只是道歉的次數多了,許准在別人眼裏,就成了個混世魔王的形象。
盧慧看著兒子臉上沾到的泥巴,蹲下來給他擦了擦臉,聲音溫柔的哄他。
“兒子,媽媽太忙了,沒時間陪你,你是不是生氣了?”
許准拍掉了她的手,不讓她給自己擦臉。
五歲的小男孩已經過早覺醒了獨立意識,不願意讓媽媽抱,只跟個小大人似的,開口道。
“媽媽,我要一個妹妹。”
他單眼皮,五官也俊秀,不搗蛋的時候,完全是個眉清目秀又有范兒的帥氣小正太。
盧慧驚訝的愣了愣,半晌,笑了。
“阿准,這是誰和你說的?”
孩子還那麼小,以前從來沒說過這個事兒,怎麼猛不丁說要個妹妹了。肯定是有大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麼。
盧慧心中這麼尋思,有些哭笑不得。
一個孩子就已經成了惹禍精了,他們都沒什麼時間去教養,哪裏有功夫再來第二個。
她帶着許准往家的方向走,路上還不忘記講道理。
“現在計劃生育,不允許生多的寶寶,爸爸媽媽已經有了你就夠了呀。而且,你也知道,爸爸媽媽是不是都特別忙?忙到都沒時間陪你了。要是有了妹妹,誰管她呢?”
許准忽然抬起頭,聲音清脆道:“我管。我妹妹我帶。”
要是有個妹妹的話,他再也不打架了。
他就天天哄着妹妹,和妹妹一起玩。
*
盧慧一直以為兒子是三分鐘熱度。
小孩子說要妹妹,這哪能當真。估計過個幾天,他自己都忘掉了。
然而許准非但沒有忘記,反而念叨的次數,比以前更多了。
“爸爸。我要一個妹妹。”
許准看着加班回來,剛把白大褂掛在門后掛鈎上的許明志,聲音清脆。
“生妹妹要罰款,我有錢。”
混世小魔王連這個都打聽好了,捧着自己的豬豬存錢罐,認真的看着父母。
盧慧捂住額頭,咯咯咯笑起來,覺得小孩子可真逗。
許明志這幾天吃住都在醫院,暈頭漲腦加班回來,猛不丁聽見兒子說這話,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咋回事?”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看向妻子的肚子,目光帶着驚詫。
他們生完兒子之後,妻子為了響應國家的獨生子女政策,妻子就戴了節育環。
難道妻子懷孕了?
注意到丈夫的目光,盧慧氣不打一處來,羞惱的轉過身,朝他瞪眼道。
“你想什麼地方去了!”
許明志這才知道,剛才自己鬧了個烏龍。
他摘下來眼鏡,掏出眼鏡布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去,蹲下來,視線平齊的看着在一旁等了很久的兒子。
“阿准,怎麼忽然想要一個妹妹?”
許明志平時工作忙,但他和許准交流時,從來不把兒子當小孩子隨便忽悠,而是盡量平等的和他交流,傾聽孩子的想法。
許准那張小正太臉,完美結合了他和妻子的優點,一看將來就是個俊小伙兒。
其實現在已經有點這趨勢了,明明阿准上躥下跳成天闖禍,大院裏的小女孩,卻都喜歡跟在許准身後。
只是小男孩喜歡玩的東西,一向都比較粗野,女孩兒大多不喜歡。
許准不耐煩和女孩子一起玩什麼過家家跳皮筋,見到女孩子湊過來,都是躲着。
都說三歲看老。
許准這副避着女孩子,嫌棄人家太過文靜的性格,實在叫人無法聯想,他吵着要妹妹的樣子。
許明志還是真的挺好奇,兒子忽然想要一個妹妹的原因。
許准撓了撓自己的手背,搖搖頭,不願意說為什麼。
妹妹肯定需要保護,生下來就很弱小。
大人都說要尊老愛幼。
爸爸媽媽忙,有他陪妹妹玩,天黑了,哪怕大院裏所有小夥伴都回家了,也還有妹妹陪着他。
許明志見兒子閉緊了嘴巴,看樣子是問不出什麼了,就笑着道。
“等你什麼時候想說了,再來告訴爸爸。”
他拍拍兒子肩膀,站了起來。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夫妻倆誰都沒把許准說的話,太放在心上。
再生一個孩子那是不可能了。
他倆都是體制里的人,得響應國家政策啊。何況就算能生,生下來了也是個問題。
兩人每天忙的腳不沾地,就連給孩子做飯,都得忙裏偷閑,請人代班了悄悄回來。
現在就盼著兒子上小學,早點懂事起來。
*
一師大院附近,有一條河。
裏頭有魚有龍蝦,還清涼。
夏天的時候,小孩子都愛往河邊跑,然而大人總是三令五申,不允許他們去河邊,生怕小孩子不小心掉下去。
幼兒園放學回來,大院裏的梁濟找到許准,問他。
“許准,敢不敢去河邊,咱們釣龍蝦去!”
比起許准,梁濟也是大院裏數一數二的“霸王頭頭”。和許准玩得算好的,兩人湊到一塊兒,頗有些惺惺相惜,啥都敢去碰,常能惹出點事兒來。
只是他家裏管的嚴,每次溜出來都不容易。不像許准,算是半放養,成天到晚在外頭玩,讓梁濟看了直羨慕,恨不得兩人投胎時換一換爸爸媽媽。
“行,去。”
許准也是個人狠話不多的性子,聽梁濟提議去河邊,想了想便同意了。
兩人繞着大院走,偷偷摸摸沿着牆根,準備出了大門后,朝那條河去。
太陽特別大,七月的日頭,毒辣辣的。
但是小孩子精力旺盛,似乎注意不到太陽曬,就喜歡往外頭跑。
不遠處,開過來一輛吉普車。
大院裏的車子,兩人都認得。這輛車挺陌生的,沒見過。
“我知道了!”梁濟一拍腦袋,低聲道,“他們肯定是三號樓的新鄰居,我聽我媽說過。”
三號樓,和許准家裏在一棟樓。
兩個小孩好奇的站在牆角,頓時忘記了去釣龍蝦的事情,盯着吉普車裏走下來的人瞧。
吉普車裏下來了一個女人,扶着肚子,站在那兒用一隻手搭着眼睛,擋天上的日頭。
“好曬啊。”她輕聲說了一句。
轉過臉時,面容清秀的女人,看到了牆角盯着她像看外星人似的兩個男孩。
“小朋友。這裏是三號樓嗎?”
女人彎腰從車裏抓了兩把糖,朝着他們走過來,笑容親切的將糖遞給他們。
許准和梁濟家境都還不錯,平時家裏不缺糖果。
但畢竟小孩子糖吃多了容易蛀牙,甜食這方面,兩人被控制着,也不是放開了肚皮盡情吃的。
梁濟盯着那一大把糖果,下意識想去拿。
只是,許准沒接糖果,梁濟見他不接,也就縮回了手。
“是啊,三號樓,阿姨你是新搬來的嗎?”梁濟開口問。
黃珍笑道:“對呀,你們不喜歡吃糖嗎?”
她視線落向許准,看出來這兩個孩子,許准才是頭頭。
許准猶豫片刻,伸手接了糖果,一旁的梁濟,立刻跟屁蟲似的跟着他做。
接了糖果的小正太,眼神落在女人凸起的肚子上,小聲道。
“阿姨,你肚子裏是小寶寶嗎?”
女人愣了愣,垂眸看着自己肚子時,眼神變得溫柔,扯起嘴角道。
“對。你猜猜看,裏頭是小弟弟還是小妹妹?”
都說小孩兒眼睛能通靈,黃珍逗着兩個孩子,想看看他們的反應。
梁濟撓撓頭:“…小弟弟?”
許准搖搖頭,沒說話。
是小妹妹。
肯定是。
作者有話說:
開新文啦。放個預收《寵月亮》
繼母的一個提議,讓陸挽意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武校。“在我們那兒,身體弱就要多動動。小意去練武吧。”
長眉武校就這麼轉來了一個唇紅齒白又纖細清純的小少女。
武校男多女少,跟和尚窩似的,猛不丁送來一個洋娃娃似的漂亮少女。
校隊裏的人都瘋了。
“第五燁,五哥,走不?三班新來一轉校生,人美聲甜,就是身體弱,咱們帶帶她。”
人稱五哥的校隊隊長第五燁,沉默又平靜,俊朗的臉沒什麼表情,眉梢一挑。
“加十圈。”
校隊裏的人都閉了嘴,不敢再叨咕着去看妹子帶妹子,十圈結束,跑得跟狗似的直喘。
然而不久之後,眾人卻發現——
向來人畜勿近的冷麵五哥,竟然吃完飯幫着陸挽意洗碗刷盤!
還翻牆出去偷偷買蛋糕給人過生日!
漂亮溫柔的少女在的那兩年,第五燁打拳都輕了許多。
然而這樣的日子只有兩年,少女轉學走了。
再相逢時。
陸家相親宴上,陸挽意嬌艷面容楚楚可憐,蹙着柳葉眉,嬌聲喊道:“五哥哥,
你掐疼我了。”
第五燁遠比少年時期更加冷峻,看着她哭了,卻沒半點動容,只冷着眸發了狠的親她。
“疼嗎?那記着哥哥。”
他從前怕她哭,現在卻只想讓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