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148章

第148章 第148章

在夜青婚後第三年,唐欣生了一對龍鳳胎,滿月宴那天夜安帶着白方宸回到夜宅,將一對觀音玉掛在了兩個孩子脖間。

“這東西可保他們一世平安。”

兩個孩子的命格雖不及他們父親那般好,但能投生在夜家本就是一場造化。

這次回來夜安沒有急着離開,而是住回了小樓,閑暇時就與夜老爺子下棋品茶,每當老爺子在棋盤上被虐得想趕人時,都是白方宸陪着笑臉將人哄下的,總之小日子過得還不錯。

這一日,夜老爺子在床上艱難睜開眼皮,渾濁的老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十分鐘才幽幽嘆了口長氣,讓人叫來了夜安。

“先生……夜離那小子性子太直,不會變通,這些家業他守着還成,其他我就不多想了,只希望您在他遇到困難時能照看着點。”

夜安坐在床邊,微微點頭,“好。”

“夜青這孩子從小激靈,就是心思沒用到正向上,結婚後看着心倒是收回來了些,我不怎麼擔心他,有唐欣那丫頭幫襯着應該沒多大問題,您之後看着辦吧……”

夜安仍是點頭:“好。”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這老傢伙也不求別的,只願他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好。”

夜老爺子咧嘴笑了笑,佈滿皺紋的手搭上夜安的手背,輕輕拍了拍,“多謝……先生陪我走這最後一斷路,夜家有您這位老祖宗守着,我……很安心。”

“夜家會很好,你可以放心去了。”

“是嗎?那就……好……”

當日下午,夜老爺子便去了。

老爺子的葬禮上哭聲連天,墓碑前的夜安一如既往的平靜,生離死別這樣的事情他已經經歷太多了。

青玄山早已恢復了原本的樣貌,樹木叢生,百草豐茂,夜宅之前的小動物都被送到了這裏,小日子過得別提多滋潤,畢竟腳下就是夜安的沉睡之地,靈氣比尋常地方總要濃郁一些。

至於能不能再出一個白三那樣的半仙還得靠它們自己的造化。

斷崖邊上,白方宸依在夜安懷裏,三十五歲已是人到中年,可歲月沒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痕迹,膚色白皙,清秀的五官中帶着一抹俊俏,氣質卻是溫和而又自若。

“夜安,你說我下輩子投胎會是什麼樣子?”

抱着他的男人沒應聲,白方宸用手肘懟向身後,“問你話呢,別每次都裝啞巴,你下面不是有人嗎?把他們喊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九泉之下。

黑白無常看着眼前飄來的清煙,臉上的表情別提多苦澀,又來活了……

“他下輩子投胎在什麼時候?”夜安指着戀人問道。

“呃……”兩鬼差對視一眼,閉眼查看一番后白無常道:“這位投胎是在九十三年後。”

“九十三年後!”白方宸愣住,對這個結果一萬個不同意,“兩位鬼差大哥,你們看能不能給我走個熟人權限,插個隊往前挪一挪。”

九十三年後,夜安早回黑玉棺睡覺去了,他那時候投胎轉世守活寡嗎?

黑無常眼皮抽抽,腕上的勾魂鎖叮叮噹噹響個不停,他別過眼乾脆不看這兩個膽大妄為的傢伙。

“走生前功過橋最少都要幾十上百年,這可往前挪不了。”還是白無常脾氣好,耐着性子解釋道。

“往前不行,那就往後移。”夜安發話。

白無常愣了愣,“往後……這是可以的嗎?”他一時拿不定主意看向黑無常。

鼻間噴出兩道黑氣,黑無常哼哼唧唧沒說可以,也沒說不行。

“那就是可以,既然如此,將他的轉世挪到兩百年之後。”夜安不由分說,直接拍板決幫他們定下了。

在喚來鬼差的第二個星期,白方宸病到了,或者也不算是病,就是身體突然垮了,渾身無力,各個器官衰竭,嚴重時甚至連呼吸都無法自主,只能依靠呼吸機續命。

醫生請了,各項檢查也做了,依然不見好轉。

“宸宸想見你,你進去吧。”紅着眼眶的梁嵐推開病房門出來。

夜安點頭,“好。”

病床上的人憔悴了很多,皮膚越來越白,眼窩凹陷,瘦得雙頰都陷進去許多,嘴唇現出不正常的紫色。

隱隱聽見推門聲,白方宸虛弱地睜開眼,牽起唇角笑了,“我這樣……是不是很醜?”

夜安輕輕搖頭,“不醜,與以前一樣好看。”

他抬手撫上對方的臉頰,只是手掌傳來的溫度讓指尖一顫,很涼,比他的手還要冰涼。

“不是說……不哭的嗎?”白方宸用臉蹭他的掌心。

“沒想哭的,眼淚自己掉下來了。”

白方宸想抬手幫戀人抹掉淚痕,可右手卻像有千斤重,無論如何都抬不起,只能靜靜看着一顆顆淚珠順着夜安臉頰滾下來,滴在床單上,枕頭上,以及滴在他的臉上。

他要死了,這是夜安和他十年前就知道的事情。

十年前那一戰,他透支了太多生命力,又捨棄了部分靈魂,能活這些年還是靠着後來攢下的功德續的命,已經實屬不易,這十年來他一直陪着夜安四處遊玩,只是想在有限的時間裏多陪陪這個人。

那條紅線還要漂泊孤寂很久很久,他如何捨得。

“夜安……你會來找我嗎?”

夜安握住他的手,放在唇邊輕輕落下一吻。

“等我們相遇的時候,我再告訴你答案。”

手掌滑落,病床上的人噙着笑緩緩閉上眼,同時,好像有一把尖銳的刀直刺進夜安的心臟。

……

九十年後,一位滿目紅光的小老頭躺在躺椅上,捧着陶瓷碗有一口沒一口喝着,老人雖然滿頭銀髮,滿臉老人斑,可精神頭看起來很不錯。

突然他感覺眼前一花,面前多出了一個人影。

他用昏花的雙眼將面前人從頭打量到腳,望着望着眼尾就泛起紅色,要不是現在年紀大了,只怕要如從前那般哭出來。

“老祖……你總算來看我了!”

已經119歲高齡的夜青掙扎着就想起來,被來人一把按了回去,“躺着吧,你這把老骨頭就別折騰了。”

嘴裏沒幾顆牙的夜青扯着嘴笑了,嘴唇深深地癟了進去,說話都漏着風。

“自從夜竹那丫頭走後,你二十多年沒回來看過我了,老祖,你不疼我了!”

夜安:“……”

你這幅模樣,我是真心疼不起來。

想着這人年紀大了,夜安也就不刺激他,直接說明來意,“我要走了,本以為會是我送你走,沒想竟是你送我。”

原本神采奕奕的精神老頭聽聞此話,直接彈着坐了起來,“老祖你要走了?對了……現在剛好是你醒來第一百年,你要回去沉睡了,那……那我真成孤家寡人了!”

“你孫子曾孫玄孫那麼多,哪裏是孤家寡人。”

老頭不依,癟着沒牙的嘴哼哼唧唧:“那不一樣,他們都是小輩,我們這一輩兒的都走完了,現在連老祖都要走,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啊!”

夜青是真不想活了,活了一百多歲,都活成老妖精了,送走了夜老爺子,夜離,唐欣,夜竹,還有自己的兒子女兒,連孫子都被他熬走一個,實在是活得夠夠了。

他曾經羨慕過夜安,長生不老多牛逼!

可現在他卻覺得,活得久簡直就是種詛咒,看看熟悉的親朋一個個死在眼前,獨留下自己一人,那種窒息的孤獨感簡直能讓人崩潰。

無論多麼不舍,可夜安的離去無法避免,滿頭白髮的老人望着俊美如妖的人影消失在眼前,如一百年前來時那般,靜靜的來,悄悄的走,默默流下兩行淚,他知道這一別,便是永遠,

……

飛雪灑落漫天,地面積起了一層厚雪,腳踩在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極目一望,儘是銀色一片。

來往的行人匆匆而過,沒人注意到一棵幾人合抱的老槐樹在積雪下壓彎了腰,過了很久才有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在樹前停了下來。

小男孩努力仰着腦袋,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小傢伙,這麼冷得天,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

突然的說話聲將小男孩嚇了一跳,捂着心臟連退好幾步,好半天才緩過勁兒,在他三米外是個裹着黑色大衣的男人,即使審美觀沒有完全建成,小男孩也清楚知道這個人長得非常好看。

“我……我聽到有人在呼救,可我找不到呼救的人在哪。”小孩明顯有點怕生,聲音竊竊的。

穿黑大衣的男人點着頭,沒再多問,而是走到老槐樹底下將手按在了樹榦上。

不見這人怎麼發力,漫天的大雪花刷刷砸落下來,當場就將小男孩淹沒了,待這場小型雪崩褪去,小男孩從雪堆中探出腦袋。

“大哥哥,我聽到那個聲音在說謝謝,它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是嗎?我也覺得它應該很高興。”男人笑了笑。

小男孩望着他的笑顏,親近感柔然而生,還想再說什麼,就聽到遠處傳來急切的女聲。

“小幸!小幸!你跑哪裏去了,小幸!”

“大哥哥,我媽媽叫我,我要回家了~”叫小幸男孩從雪堆爬出來,眼看就要去找媽媽。

這時男人叫住了他,“你叫小幸?跟我一個朋友的名字很像,既然有緣我送你個禮物如何?”

“謝謝大哥哥,可媽媽說過不能收陌生人的……哇,小刺蝟!”

望着男人手中那隻憨態可掬的小傢伙,小幸立馬忘記了媽媽說過的話。

男人將刺蝟送到他手中,“它叫白三,非常乖巧,我一直在為他尋一個主人,你會好好照顧它嗎?”

“會的會的!我一定好好照顧它。”小孩幾乎將喜愛寫在臉上,他逗弄着刺蝟毛茸茸的鼻子,“你的名字是白三?那我以後就叫你小白吧,好不好?”

綠豆大的刺蝟眼彎成月牙狀,小腦袋使勁點了點。

曾經你護了我一輩子,這一世我一定好好守護你!

等小男孩走遠,夜安還能聽見小孩跟媽媽的對話聲,“媽媽你看,一隻可愛的小刺蝟,我想養它可不可以?”

女人的聲音很溫柔,“確實很可愛,媽媽同意了,你爸爸那裏我去幫你說!”

“哇~謝謝媽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小白你聽見了嗎?我可以養你啦!”

“啾啾!”

或許這一生你沒有大富大貴,但你會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

山間雲霧繚繞,太陽逐漸西沉,山林間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舉着手機四處找信號。

“怎麼會沒有信號呢?我沒跑那麼遠吧……”

少年已經找了三個小時下山的路了,路不僅沒找到,似乎還越走越深了。

他與幾個朋友聽聞青玄山傷勢陡峭,山路難爬,便趁着暑假相約一起來青玄山看日落,他記得自己明明緊跟在朋友身後,一轉眼就莫名其妙迷了路,跟鬼打牆一般怎麼也繞不出去。

天色逐漸暗下來,白日還仿若神山的青玄山頓時透着股濃濃的陰森氣息,少年望向四周,心中納悶,如此鬼氣森森的地方,竟然沒有看見一隻鬼。

少年繼續尋找下山的路,在穿過一片鬱鬱蔥蔥的灌木叢,少年瞳孔猛地一縮。

鬼……來了,或者是山怪?

斷崖前,巨石形成的檯子上靜靜坐着一個人影,一隻禿頂模樣有些滑稽黃鼠狼卧在那人腳邊,幾隻羽翼絢麗的鳥兒在周邊環繞,不時還會輕輕落在那人肩上歇息,而那一身黑衣宛如山怪的男人雙目微闔,似乎將自身都融入進了大山之中,聽到聲響,男人雙目緩緩睜開,朝着他望了過來。

那是怎樣一雙眸子呢?黑的彷彿不含任何雜色,明明是淡淡一眼,少年卻覺得那雙眼似乎只容得下他一人,也似乎帶着尋了他無數歲月的滄桑與孤寂。

男人站起身,緩步向他走來,伸出一隻骨節分明十分好看的手。

“這次……是你來找我的。”

少年楞了片刻,然後噙着笑自然而然握上了那隻伸來的手。

“是啊,我來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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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血族遇見玄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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