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子(三)
()趙佣依偎在高太后的懷裏,伸出手撫摸着那絲絲白,心中的痛楚一陣一陣的傳來。
現在的情形何其的艱難,外有契丹虎視眈眈,又有五路伐夏和永樂城之敗,我大宋熙寧變法中積累下來的元氣盡喪,內有天子病危,幼兒寡母,人心惶惶,jian佞之臣妄圖改換天子,yīn謀不成,又企圖擁立之功。我大宋如同風中一葉,飄零無根,這萬般艱難都壓在這個早已是滿頭白本該頤養天年的老婦身上。
看着高太后慈愛的目光,趙佣心中所有的念想都化為堅定,於是,趙佣從高太后懷裏下來,端正的站在高太後面前,雙手相扣,平舉過頭頂,然後慢慢的彎下了腰,直到手背接觸到了鞋面,大禮相拜,然後我趙佣站直了身體,挺起胸膛,望着高太后欣慰的面容,趙佣嚴肅的說:“孫兒身為男子,讓娘娘這番辛苦,是為不孝,如今父皇已然病重,孫兒做為皇長子,這大宋皇朝,孫兒願一肩擔之,絕不使我朝百年盛世,中道崩殂!”說完,又深深的拜了下去。
良久,趙佣感到一雙顫抖的手,扶住了他的雙肩,慢慢的把他扶了起來,他看到凝視着他稚嫩而又堅定面龐的一雙飽含風霜的眼中充盈着滾燙的熱淚。
只見高太后把趙佣擁在懷裏,輕輕的拍着他的後背,兩顆熱淚滴在他的背上,緩緩的向下滑去,留下兩股熱流,在他心中回蕩。此時無言,卻勝卻萬千言語。趙佣難得的享受起着這般靜謐。
從此之後,趙佣在佛堂的祈禱中,又加上了祈求高太后能多福多壽,安享晚年;趙佣在抄寫佛經時,濃濃的筆墨中也加上對高太后深深的愛和眷戀。
時光荏苒,轉眼到了元豐八年三月。初一,三省、樞密前來覲見,福寧殿中,諸位相公,依次問疾,隨後拜見高太后和向皇后,幾位宰相仔細的打量着趙佣,yù言又止,最後,竟是寥寥幾句客套話后就退了下去,趙佣不由得大失所望,心中對宰執們竟是有了些許怨言,尤其是趙佣心中最為期待的章惇章子厚,這位歷史上與趙佣一起主持變法的宰相,趙佣的鐵杆擁護者。
樞密院南廳,三省、樞密的幾位相公都在,紛紛的討論着什麼,不一會,只聽蔡確道:“王相公身為相,竟然不敢奏請冊立皇太子,是個什麼道理?”蔡確說罷,就聽見另一人也憤然而起,“相莫有yīn私,不然以為惇的劍不利嗎?”原來這個自稱為惇的就是趙方言心中萬分期待的章惇章子厚,這時他是樞密副使,即是主管軍事的副宰相。
王珪聽到這番話,心中極為驚駭,連續說著是,是,……過了半響,方才回過神來,慢慢的說:“我早就說過,皇上有子,既然這樣,我們還有什麼好討論的呢?”這話一說,竟然讓眾人無話可說,相既然已經表明了立場,蔡確也不能逼的太厲害,否則就有失風度,畢竟蔡確現在才是副宰相,將來還想再進一步,披麻拜相,若是沒有了宰相風度,估計仕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蔡確一下子就拿王珪沒了辦法,可是擁立的功,又是如此的讓人眼紅,這下他只能站出來:“既如此,確這就去請旨立皇太子。”話一落地,眾位相公齊聲說甚好,就在蔡確要走出門的時候,章惇忽然站了出來:“蔡相公且慢,容惇隨行。”蔡確這下子非常高興,終於有人願意跟他一起去面對風險了,於是,蔡確拉住章惇的手臂急忙向福寧殿而去。
福寧殿中,高太后笑着對我說:“不要急,該是你的就是你的,跑不掉的。”趙佣聽着這句話,心中一下子安穩下來,然後,高太后就與向皇後有說有笑的聊了起來,不大一會,就聽見老宦官張茂則都知進來,說:“蔡,章二位相公求見。”太后微微額,“讓他們進來吧。”
“諾,宣蔡相公,章相公覲見。”立即就有一個小黃門疾步跑出去宣兩位相公覲見。
兩位相公進來后立馬躬身下拜,待他們起身後,就看見高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讓他們心中一緊,這時蔡確微不可查的朝後退了一步,一下子就把章惇凸顯了出來,等章惇注意到的時候,心中暗恨,迫不得已前一步,躬身說道:“太后,臣此次前來,懇請太後下詔請立延安郡王為皇太子。”
說完,便炯炯有神的望着高太后,卻見高太后倒是饒有興緻的看着蔡確,只見高太后輕輕的說道:“蔡相公以為呢?”蔡確這時上前一步,大聲說道:“延安郡王聰慧仁孝,合該立為皇太子,臣請太後下詔。”
高太后微微點頭,說道:“不錯,延安郡王仁孝,穩重沉着,可堪大任,准奏,詔書不rì下達。”章蔡兩位相公聞言,不禁大喜過望,“臣等奉召,臣請告退。”說罷,便緩緩的退了出去。
蔡確和章惇滿心歡喜,從福寧宮出來去,看來今天這番言語終究是沒有白費,冊立皇太子一事,已經是確定無疑了,這回,擁立之功是任誰也奪不走了。
哪知還沒走多遠,就碰到了曹王和雍王,兩位相公心中一陣咯噔,這兩位來這幹什麼?莫非還是野心不死,不行,絕不能放縱他們。想罷,章惇挺身而出,大聲問道:“兩位王爺,來此有何貴幹?”“呵呵。”雍王一看是兩位相公,還沒說話,笑聲先傳了過來,“我等前來,看看皇兄病情如何了,我準備向皇太后請求,留在皇兄身邊照顧皇兄的病情。”
哪知這話一出,惹惱了兩位相公,章惇為人剛直,如今太子之位已定,這兩位還來攪合,是覺得我大宋最近太安穩了嗎?只見章惇厲聲喝道:“太后已有懿旨,讓二位王爺在家為天子祈福,如今你二人竟敢入宮,兩位王爺莫非以為我大宋律法不夠嚴厲嗎?”
此言一出,就見雍王和曹王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渾身顫抖,曹王不停的抹着頭上的汗珠,一邊賠笑說:“我與兄長別無他意,只是已經有一個月沒見到皇兄,心中惦記的慌。”
“哼!”只聽章惇冷哼一聲,“諒你們也不敢。”突然,又大聲對兩位王爺道:“已得旨,立延安郡王為皇太子矣。”雍王和曹王嚇了一跳,滿是不甘心的拜了下去,那個章惇可是個能殺人的,不拜又能如何,只見雍王無奈的說:“既如此,天下幸甚。我等告退。”說完便慌忙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