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偶見伍青

第四十八章 偶見伍青

按照吉日的指示,一鍋饅頭很快蒸成,掌柜撿出一個來咬了一口,頓覺口齒生津。

“大冷天吃口熱乎鬆軟的,也太舒服了!”

當然,更重要的是成本低廉。饅頭掌柜不會做,但賬算得要比任何人都細,同等分量的燒餅怎麼也要比饅頭少一兩個。

“王大,人家教你這手藝,學會了么?學會了就趕緊做,得按爺的意思給叫花子嘗嘗!”

王大再無半點埋怨,兩隻手提起麵缸到座位旁邊,嫻熟的雙手在盆中攪動,不多時便又是一個新的麵糰出來。

吉日點了點頭,撂下一句話便背着手離開廚房。

“得空了留塊餳好的面當酵面,留着它做饅頭,味兒會越來越好。”

回到前堂的吉日被掌故讓上了雅間,燒鴨燒酒不多時便端了上來。

在二樓的雅間裏瞧窗外的雪景,與一樓又是不同。新燙好的老白汾入口爽利,再撕一片酥爛的鴨肉,一時間愜意滿滿。

柴府沒人着急來尋他,吉日自然也不會自投羅網。跑出長平又無處可去,金銀細軟也被小虎帶走,原本一腔熱忱同酒水一併紅了臉。

那饅頭蒸得了,掌柜沒有絲毫怠慢,按吉日的吩咐將燒鴨撕得細碎,與饅頭一併放在門口,見着叫花子便招手請他吃上一頓。

聽着樓下說也說不完的吉祥話,也不知是酒多了澀嘴,還是話聽多了燒心,吉日恍惚間覺得長平的日子要比獲澤舒服得多。

舒服總是有代價的,他一時興起的舉動讓茶樓門口圍了不少客人,自然也有人找上門來。

“掌柜的,這物件不是你能做出來的吧?是不是有個獲澤人士到此處來過?”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聽得有幾分微醺的吉日瞬間警醒。他打眼往外一瞧,那人自己竟然認識。

余春風!

他來長平幹什麼?按照兩人的約定,余春風的精力與眼光應當放在建興郡才對,莫非長平郡中還有一段隱情?

掌柜不知該說不該說,但吉日倒不當回事。

“余兄,既然有緣,何不上樓一敘?”

余春風抬頭看見吉日伸出窗外的手正握着酒杯,心下卻不免冷笑。自己為狗官甘霖的所作所為操碎了心,吉日竟在長平飲酒作樂!

他邁步上了二樓,不由分說,先將腰中佩劍解下拍在桌上,言語之中絲毫不掩揶揄之意。

“吉兄弟,好雅緻啊!落雪打得饑民凍餓而死,你還在這裏喝酒吃肉?我看你倒比我更像個賊寇!”

吉日嗤笑一聲,滿飲一杯,擦了擦嘴角的酒液。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頗有幾分興緻的詩在吉日口中誦念出來,不免有些凄惶。余春風心知吉日雖然出身貧寒,但也不是孟浪之輩,此刻卻不好繼續責怪他。

“老弟,甘霖的錢款轉移到長平的一家錢莊中來,進得城內嚴防死守,卻沒查出半點蹤跡。”

吉日正愁如何追回壽錦錢款,余春風的一句話將他的注意力全部吸引過去。

“長平的錢莊很多嗎?”

余春風有些為難,想了想終於還是開口。

“不多,只有四家。一家是官府營生,兩家大戶私營,還有一家新開的錢莊。”

吉日搖了搖腦袋,不禁有些後悔飲酒,此時昏沉的腦袋並不大好使。

“依余兄只見,哪家嫌疑最大?”

余春風掰下一隻鴨腿,狠狠地咬了一口,絲絲分明的勁道鴨肉咽下,方才回話。

“這誰說得清楚?甘霖好歹也是一方縣令,四家錢莊不看僧面看佛面,哪家可能都不小啊!”

緊接着不再贅言,二人只是默默喝酒,分吃鴨肉。

“好了,老弟,哥哥我也就是路過,沒想到你真在此處。莫要多心,這消息本來也是要說與你聽的。酒足肉飽,哥哥先去了。”

余春風離開不久,吉日放下酒杯嘆了口氣,醉如爛泥,趴在桌子上便睡著了。

等他再度醒來,已經是茶樓打烊之時,掌柜終於還是將他推醒。

“先生,小店今日打烊了,您覺得好,明天再來吧!”

一覺過後,吉日清醒了不少,與掌柜拱手道別過後,出離了茶樓,已是日薄西山之時。

“這柴府果真不再理會我?怕不是囊中羞澀,反倒還要靠柴府幾天才行,唉……”

強辯着柴府的方向,吉日踉踉蹌蹌向前走路。不知走到哪個拐角,他的衣角突然被人扯住。

“公子,可要找個地方歇息么?”

回頭一看,是個倚門賣笑的生意人。

“良宵苦短,怎能虛度?不管什麼樣兒的人家,我們這兒都有,怎麼樣,要不要來試試?”

大災之時,活着已經不易,即便沒有送妻賣女的,也有自薦枕席的。

“哦?當真什麼樣的都有?”

那婦人眼睛一亮,心中暗喜。這時節還有錢喝酒到此時的人,必然有幾分殷實。

“那是自然,只要公子開口的,什麼樣兒都有!”

“免費的有沒有?”

剛剛升起見獵心喜的心思立馬涼了一半,但婦人的心思仍舊不肯停息。

“公子說笑了,有錢買醉怎會沒錢買春呢?您看是要豆蔻梢頭的嫩芽兒,還是風姿綽約的牡丹呢?”

吉日哈哈一笑,沒由來地想起夜宿村莊的那個老婦人。

“我與一個姓伍的有解不開的冤讎,可是有姓伍的女子?”

婦人方剛升起放棄的心思,一下子又變得欣喜。

“喲,公子,這可巧了!我們剛收了個伍姓女子,單名一個青字,這幾日才調教出來,還是個雛兒呢!”

吉日忍不住叫了聲好,驚得婦人猶疑不定。

“怎麼,公子您認識?”

“何止認識,她便是我仇家女!沒想到落得如此田地,看來今天晚上不慷慨解囊都不行了!”

話說到這份上,婦人心都要跳出來了。

這是肥羊啊,不宰都是冤大頭!

帶着吉日穿大街過小巷,走到一處暗娼所在,婦人方才止住腳步。

“公子,我便不進去了,您自行喚一聲,出來的便是小青。對了,您要是點水便走,銀錢要先付,不過公子應當要逗留一夜才肯作罷吧?”

婦人站在門口,雖然沒聽到吉日回話,但眼巴巴看着吉日進門才重新回到街上拉客。

屋子並不算大,幾個女子坐在屋內,倒如婦人所言,的確是二八佳年到半老徐娘都有。頭一次見這種陣仗,吉日心中不免發慌。

“你們誰是伍青?”

年歲稍老一些的女子面露警惕,盯着吉日。

“你找伍青作甚?”

吉日啞然,說實話怕有人通風報信,自己怕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若是繼續用騙牙婆的那套說辭,這女子未必會讓自己見到真正的伍青。

思索片刻后,吉日方才折了個中。

“買她。”

那女子似乎鬆了口氣,但仍舊不肯鬆口。

“你與小青有舊?”

“有。”

吉日越發言簡意賅,女子倒不好再追問下去。猶豫了片刻,她終於輕聲喚伍青出來。

之前的伍青是什麼樣子不知道,但此時蠟黃的面容與袖子下面遮不住的疤痕無不證明她着實過了些苦日子。

伍青的眼神已經麻木,似乎是已經認命。但吉日還有許多問題要問,他拉着伍青的手便進了內屋,將房門關上。

看着終於露出幾分驚慌失措神色的女子,吉日不禁嘆了口氣。

“別怕,我是來救你的,你娘很想你。”

伍青的心彷彿被狠狠刺了一下,雙眸剎那間噙滿了淚珠,似有千言萬語到嘴邊,最終只落成一句問候。

“我娘……還好么?”

“有女千好萬好,無子寢食難安。”

吉日故意壓低了聲音,眼睛始終盯着房門。

“此間可有後門可逃?”

伍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後門是有的,但有幾個大漢把守,過不去的。”

思忖再三,吉日站起身來,拉起伍青的手便往外走。

“誒!你要幹什麼,別做傻事!”

除了房門,眾目睽睽之下,吉日奔前門便走了出去。

“離了此地,我自有辦法!”

伍青不過蒲柳之姿,只能跟着吉日跑,不過片刻就到了巷頭。

“站住!門內姑娘不做外賣,再不回去可別怪老子不客氣!”

突然出現的彪形大漢嚇了吉日一跳。好消息是大漢手中並無兵器,壞消息是太壯了。渾圓的肚皮幾乎要撐破衣衫,頰上的刀疤也讓人心驚膽戰。

“當真不回去?”

吉日正暗自苦惱,一隊明火執仗的衙役卻直愣愣地衝過來。

“此處暗娼,識相的自己出來,我們搜來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大漢剛剛還凶神惡煞,轉眼便驚慌不已,拔腿就跑。那樣大的身量,即便在夜裏也很難藏得住身形。何況大漢每走一步都踏出沉悶的聲響。

“嘿!還敢跑?弟兄們,給我上!”

說是要去拘捕大漢,一隊六個人里,四個人反倒圍住了吉日和伍青。

“夜半更深,不回家歇息,跑到這裏,還拉扯着姑娘?我看你也是不乾不淨的傢伙,給我帶回衙門!”

吉日這時方才有些回過味兒來。自己這趟尋暗娼問伍青的路走得太順了,官府不早派人不晚派人,偏偏這個時候來查處,其中必有內情!

當然,敢和大漢僵持,吉日卻不會與官府起衝突。被衙役拿繩索捆上,吉日全然不反抗。

那衙役也樂得如此,分出一人將吉日與伍青帶回獄中,餘下幾人又繼續在巷子裏遊盪。

大牢之中,伍青看着吉日,卻是一臉歉疚。

“對不起,連累你坐了大牢。”

吉日坐在草堆之上,不以為意,只是獃獃地仰着頭。

“仙人跳罷了,躲不開的,與你無關。”

伍青聽得有些疑惑。她倒明白仙人跳,但吉日說躲不開卻讓她摸不着頭腦。緊接着吉日又撂下一句話,讓伍青難堪不已。

“可曾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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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文魁:我只是想吃饅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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