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意志

()清泉的體育不好，尤其是跑步。短跑度還能湊合，長跑就差得很，每次長跑他都是最慢的。這次體育測試課上，一千五百米的路程，清泉又跑到了全班的最後一名，當了孫山。下課回到教室，沮喪的心情讓他無以言表，垂頭不語，加上還沒緩過勁來，汗流不止，樣子顯得十分狼狽。

看到這個樣子，小芹又痛惜又憐念。就說，你一定要姿勢正確，你的姿勢根本不對，怎麼能跑快呢，能堅持下來就算你有能耐。清泉恨了她一眼，倒使她很迷惑。第二堂課是音樂，老師教《長征》，可清泉怎麼也沒有長征的那份豪氣了，因為他自己剛剛經歷了一場失敗的長征。清泉羨慕那些面臨失落時任憑風吹雨打、勝似閑庭散步的人，可這份沉靜他卻沒有，他還不能坦然面對失敗，但失敗卻還是時時向他走來。

小芹的體育一直很好，這次長跑也跑得很好，成績在女生排名第二。她伸展着修長的腿，奔跑在體育場上，像一隻輕捷的燕子，飛一樣的美。清泉自己從小體弱多病，小學畢業時又動了一次大手術，體質一直不太好；加上多年的應試學習，為謀一個出路，家裏農活幹得很少，學校里的體育活動不參加，身體就更弱了。小芹那麼說他，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他一點兒也不開心。下課後，他乾脆把這種心情向小芹全說了，清泉輕輕地說了聲“對不起，是我不好”。剛才她還沉浸在勝利中的她，一下子顯得很不好意思，但彼此卻懂得了理解的愉快，不久也就走出了yīn影。

此後，清泉天天早上出去練長跑，無奈身體素質太差，還是沒有多大的提高。不過時間長了，總是有着不斷的進步。小芹常常陪着他晨練，鼓鼓勁，加加油。清泉感覺到鍛煉起來越來越有信心，越來越有勁，長跑的度也提高了許多。他現在越來越渴望和小芹在一起，只有和她在一起，他就有使不完的勁，說不完的話，心裏充滿着無限的美好。

那天下午自習，教室里的人很少，他們倆在各複習功課。她說，現在我感覺你的目標很明確了，也很有信心。但意志和堅持其實是非常重要的。如果真的要成功，不管怎麼選擇，堅持就是最重要的。任何一條路，只要堅持走得足夠久，就一定能夠達到前所未有的長度，看到前所未見的風景，走到前所未有的佳境。

清泉知道，小芹的這些話絕不是空穴來風。她比他大半歲，加上女孩子育早，在許多方面要成熟得多，這些話就像點了他的穴一樣，讓他明白了許多。這段時間裏，他總是自己為自己辯護，什麼沒時間了，什麼沒希望了，不一而足。其實任何事情，包括他堅持的學習、寫作，包括體育鍛煉，堅持是多麼地重要啊。他說小芹說得很對，所有的事，其中最關鍵的是步伐，是前進，是勇往直前。說到這裏，他們倆都開心地笑了。

不久就進行15oo米的考試了。那是個晴朗的下午。快要上場了，清泉緊緊鞋帶，捆捆腰帶，脫掉長衫，上吧！他下定決心，一定要狠狠地拼一把，一定要衝過那道坎。起跑了，剛開始他不敢跑太快，因為他心裏明白，跑的太快體力會支撐不住的，只以百分之七十的力量跑着。儘管這樣，到第三圈，他的度還是慢了下來，努力加了把勁，把度趕上去了。第三圈、第四圈的度還是一路看好，到了第五圈，同學們早都跑結束了，可他還在那裏晃悠。教導處主任、政教處主任、學校副校長都在旁邊為他加油，他兩腿酸，無能為力，只想就地一躺，放棄算了。

這時候，小芹領着班裏的女生為他鼓勁，她焦急地喊，快點快點再快點。清泉不知哪來一股勁，一下子沖了起來，象跑百米那樣搞了個衝刺，終於撞到了目標線。小芹為他歡呼着，大家都為他歡呼着，儘管他是全班最後一名，但總算及格了。清泉當時一下子感覺要失去知覺，兩腿象灌了鉛一樣重，身了晃晃悠悠，嗓子裏頭直冒火，只有出氣之力，沒有吸氣的力成。老師要跳繩調節一下，清泉拿起繩子掄了一下，腳腿卻抬不起來，頭又痛得厲害，感覺全身的心血直往頭上涌，好不容易挨到下課。

回到教室里，小芹對清泉說，你這人毅力還是挺強的，意志堅定，是個好男人。說著臉微微紅了一下，口氣里充滿了肯定和讚美。清泉也沉浸在成功的喜悅里，如果拿平時表現，這份成績，真是沒門兒的，但今天卻拿到了。他高興地向她說了聲謝謝。她問謝什麼，他說加油呀。

一個星期天的早晨，小芹和清泉兩個相約去爬山。一路上只見田疇整齊，綠意盎然，彼此一路走來，妙趣橫生，心裏頗為興奮，真有種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的感覺。

渡過了河，便到了山下。小芹說，爬山應選最險峰，看看我們的毅力怎麼樣。於是他倆拋棄了平坦的那兩條了，選擇了最陡峭的一段山路去爬。這可真是一段險路。農村裏有一句話叫“上擦額有頭，下磨腦勺”，形容山勢的陡峭。走到了最險處，往往前腳先蹬一個窩兒，後腳方可離開，簡直是在五體投地。小芹嚇得直叫，清泉緊緊地拉着她的手。她緊閉着眼睛，一步一步往前挪，終於走過了最艱險的那一段，到了地勢略為緩和地帶，他們順着草地平平地躺下來，愜意地望着藍天裏白雲在zìyou自在地飄，遠處的河水在廣袤的川道里一路向東流去，樓房層次分明，好景美不勝收。他倆高高地唱着《黃土地》和《茅草地》，又一次喚醒了他們的思鄉之情。小芹從旁邊的野地摘起來幾朵馬蘭花，他們觀賞着，撫摸着，心裏頭充滿了無限的柔情和蜜意。

轉眼已是過午時分，他們胡亂吃了些帶來的食品，水也喝完了，可他倆還是感覺有些渴。於是循着一條山路下去，結果在山溝里找到了一處山泉。只見那清澈的水從山石的縫隙中流了出來，清清的，淺淺的，足以讓他倆垂涎三尺。他倆三步並作兩步趕到了泉邊，先是清泉倒栽着身子美美地喝了一氣，接着小芹也爬下來喝了些，一時感覺一陣涼意直貫全身。清泉想起了電影彩霞姑娘裏頭，那個仙女饑渴三天後，在泉邊喝水的情景，眼前便呈現出騰雲起霧的樣子，而眼前的小芹，就如同那仙女一樣。然後他倆用水洗洗手，清涼的溪水讓他兩感到無比的輕爽。小芹又拿出了花手帕，在水裏浸濕了，輕輕地蒙在臉上，涼爽、舒服、契意。他輕輕地拉了一下她的手，她的羞澀地紅了一下，接着就跑遠了。

他追上去。小芹說，清泉你記得不？那年net天，在家鄉的河灘上，只見柳梢萌，便摘下幾根來，三下五除二地做成了一根柳笛。一吹，真響。我特別喜歡，就去你跟要，結果你一根兒也不給我，後來把我氣哭了，你才給了我一根，我特別喜歡那根柳笛，聲音特別脆。清泉的臉紅了，說從此以後，你要什麼我都給你，我的什麼也都是你的了。小芹的默默地點了點頭。

回到河川里，天氣變yīn了。秋風刮來，又強勁，又溫柔，吹拂曉着他倆的臉面，讓他們感到無限的溫暖而又爽快。吹亂了他們的衣服，不要緊；吹亂了他們的頭，沒關係。他們狂奔，他們跳躍，他們瘋一般地玩。青net的歲月總是那麼寶貴，在青net時期擁有的感情總是那麼激動人心，他們感覺自己又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兒。

最後，他倆在河灘里一塊平展的草地上坐下來。只見舒展流去的河水，綠綠的，深深的，柔柔的。朱自清說，我怎麼比擬你呢，我怎麼比擬得出你呢。他們沉浸在美景里，也沉浸在人生里。小芹抬起她那明亮的眸子，盯着清泉問，清泉，你會一直對我好嗎？清泉答：會，永遠！什麼時候也要愛！

這時候，愛情漫過了兩顆年輕的心，就像長河漫過了這廣闊的河川。他倆忘卻了外面的世界，忘卻了那些遙遠的人和事，也忘卻了學業的煩惱和憂愁，只沉浸在美好的青net里無限美好的愛情里。回學校的路上，秋風送爽，愛意深深。

光yīn似流水。幾度夕陽紅，幾度月又圓。學校生活很快地過着，小芹和清泉他們又投入到了緊張的學習中。清泉再也不浮躁了，只是一心地學習，還堅持讀了很多書，寫了很多東西。小芹看到他那麼踏踏實實地過，也就放心了，也是一心好好學，想着將來能當一名受學生愛戴的好老師。彼此的相伴，讓他們的學校生活，比別人有了更加溫暖美好的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