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促膝夜談
夜深人靜，蟲鳥寂寥。
韋革親自上陣組織了六個人裝扮成黑衣人模樣，趁着黑夜小心翼翼的潛入到大山村李二狗的家裏，他們生怕遇到城主府的人留在這裏保護李二狗，若是打草驚蛇下次再想潛入李二狗家就不容易了。
他們將房門打開，在屋裏找了好幾圈，發現屋裏居然沒有人。
屋裏既沒有城主府的人，李二狗也不在這裏。
韋革大叫不好，只怕是陷阱，城主府故意設下這一局，等他們自投羅網，城主府的人再將這個屋子包圍，群起而攻之。韋革趕緊率領小隊伍撤出房間，撤離大山村，可是遠遠看去李二狗的家裏還是沒有什麼動靜。
宣烈也在這次行動隊伍中，他仗着與韋革的關係，又站出來道：“師兄，這李二狗會不會去走親戚了，咱們要不在這等一等？”
韋革狠狠地敲了一下宣烈的腦袋，道：“你是不是傻，這麼重要的人，城主府的人怎麼可能讓他說走就走。李江，我真是小看你了。”
李江就是李都頭的名字。
宣烈捂着腦袋，一副痛苦的模樣，韋革的話倒讓他恍然大悟，道：”師兄，那屋裏現在沒人，難道說人讓李江帶走了？”
韋革表情凝重，嘆了口氣，道：“今天算是失策了，現在李二狗只怕已經身在城主府了。”
宣烈急道：“既然師兄已經猜到人在城主府，我們直接去城主府抓人就是了。”
韋革一時無語，又狠狠敲了一下宣烈的腦袋，道：“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城主府那麼大，我們又不熟，我們怎麼去抓人！再說城主府不比別的地方，那地方防衛森嚴，一般人只怕有來無去呀。”
宣烈再一次捂着腦袋，痛苦的問道：“師兄，那我們該怎麼辦啊？”
韋革無奈道：“從頭計議，以後尋找機會吧。”說完又深深地嘆了口氣。
宣烈和其他人默默地低下頭，沒有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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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李都頭回到城主府第一時間向老城主彙報了大山村發生的經過，老城主聽后，徐徐道：“韋革帶人也去了？”老城主語氣很平靜，他不是驚訝韋革也去了，他說這句話倒像是自問自答，老城主問完自己就陷入沉思中。
李都頭不知老城主在想什麼，他把他想到的說了出來，“是啊，他幾乎把所有天華驛站的人都帶去了，顯然他是知道今天死去的兩個人是他們天華門的人，至於他們是怎麼知道的，我想應該村裡人傳出去的，大山村不止李二狗一家，發生死人這麼大事，知道的人肯定會很多，這傳的也就快一些。”
老城主低着頭耐心的聽着李都頭的分析，李都頭說完，老城主抬起頭，目光深邃的看着前方，過了一會兒，道：“很有可能就是你分析的原因。不過為了嚴防從府里走漏消息，現在府里人的底細一定要清白。一些重要的事和消息能不跟他們說就別跟他們說了。這一次你表現很好，尤其是把李二狗帶回來，他是本案的關鍵人物，他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甭說想把這個案子破了，城內數十萬的老百姓也會因此產生恐慌，他們會覺得我這個城主無能，沒有能力保護他們。”
老城主一生謹小慎微，這個關鍵時候尤其小心謹慎，李都頭暗暗記下老城主的話，下去后一定要第一時間處理完老城主交代的事情，府里人的底細一定要清白，保護好李二狗。
老城主右手拄着眉頭，輕微的點了點頭，道：“不要讓府里的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凡事還是小心為好。”
李都頭道：“好的，好的，我會告訴他的，那，那城主我下去了。”李都頭說完站起身就要離開。
老城主馬上擺了擺手示意李都頭坐下，皺着眉頭，道：“不着急，不着急，你先坐，陪我嘮一嘮，府里人雖多，可是能與我交心的就屬你了。你一走啊，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李都頭很聽老城主的話慢慢地坐了下來。李都頭看着老城主，突然有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他感覺眼前的這位老人家現在很孤獨很可憐，老城主竭盡一生為了涼州城，為了百姓，到頭來居然連個知心人都沒有，他這麼做到底為了什麼？
李都頭不知老城主要說什麼，靜靜地坐着，耐心的等着老城主說話。
過了一會兒，老城主深吸一口氣，目光緊緊地盯着李都頭，道：“李江啊，你知道嗎？我做涼州城城主已經五十多年了，這五十年裏，我一直沒有忘記上一代老城主交代我的事情，一定要保護好涼州城，保護好涼州城的百姓，我從來沒敢忘記。在這五十年裏，涼州城還算太平，雖偶有波瀾，但波瀾不驚，這也算對上一代老城主有所交代了。我能保護涼州五十年，可是再接下來的五十年呢？到那時我恐怕已是一堆白骨。”
李都頭趕緊安慰道：“老城主長命百歲，不會死的。”
老城主笑着搖了搖頭，道：“人哪有不死的，命里無時莫強求，對於死我不怕，只是我不放心我死後，涼州城怎麼辦，城內的百姓又會怎麼樣？每每思念至此，我這個老頭子總是夜不能寐啊！”
李都頭道：“老城主為了涼州城鞠躬盡瘁，老百姓都會感激老城主的。”
老城主搖頭擺手，道：“涼州城能人眾多，但是放眼整個涼州城，能讓我放心託付的卻沒有幾個。”
李都頭隱約聽出了老城主話里的意思，老城主是看自己年事已高在尋找下一任城主。不知老城主中意的人是誰？李都頭的腦海里努力的尋找可供老城主選擇的對象都有誰。
老城主頓了頓，“李江，你願意做下一代城主嗎？”老城主熱切的看着李都頭。
這可把李都頭嚇到了，嚇得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想到了幾個人，可是從來沒想過自己，老城主的話猶如晴天霹雷，語無倫次回道：“這，這，老城主，這，我，我哪行啊？”
老城主很平靜，擺了擺手示意李都頭坐下，道：“我觀察你很長時間了，你對涼州城的態度，對百姓的態度，對工作的態度，我都是很滿意的，你是非常合格的人選。”
李都頭道：“可是……”
不等李都頭說完，老城主馬上一臉嚴肅的接話道：“沒什麼可是的，怎麼，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
李都頭面露難色，道：“不是，城主的話我怎會不聽呢，只是我怕我的能力不夠，保護不了涼州城。”
老城主再次擺了擺手示意李都頭坐下，道：“我都想好了，我會在壽宴當天宣佈這個消息，你的能力沒問題，我觀察了這麼多年不會錯，屆時我也好退下來，可以享享清福了。”老城主說完露出了笑容。
李都頭坐了下來，陷入了沉默。
老城主看了李都頭一眼，道：“接任城主一事，你現在不必回答我。我今天說的突然，你回去好好想一想，反正離我的壽宴不是還有幾天嘛，想清楚了告訴我。”
老城主希望通過這幾天的時間，李都頭能夠想明白想清楚，希望他能夠站出來接任新一代城主。
截止到目前，李都頭還是覺得自己的能力不夠，擔心自己做不了城主，保護不了涼州城，可是礙於老城主的情面，又不好馬上拒絕，他私下盤算着那就過幾天，再請城主另邀賢明。
二人一時無語，氣氛不免有些尷尬。
老城主開口了，“本來打算見傾城的，因為李二狗的事情耽擱了，你明天再幫我約他，故人的徒弟，我還是想見一見。”
李都頭從接任城主的思緒中走出來，他沒有想到老城主還惦記着這件事，這實在不算什麼事，以他和我的關係，只要他開口，我準會來的，李都頭道：“好的，明天一早我下去就去找他。”
老城主點了點頭，感慨道：“這麼多年了，見不到故人，能夠見到故人的徒弟也是好的。”
李都頭道：“城主還是一如既往的懷舊啊！”
老城主笑了，笑容中那麼溫暖和藹可親，道：“懷舊本不是什麼好事，不免會把人帶入傷感里，不過這麼多年了，我明知不好卻始終改不了這個毛病。”說完老城主笑着搖了搖頭，笑容里哪裏感覺不好，全是滿足幸福。
凡事有個都要有個度，適當的懷舊沒什麼不好，這反倒證明你是重感情講情義的人，可是過度的懷舊，在時光飛逝面前，不免給人一種不思進取。
李都頭與老城主相識多年，對老城主的懷舊早已習以為常，他在一旁勸解道：“這麼多年，城主最思念的人莫過於雲翳前輩，我真希望有朝一日，城主能夠和雲翳前輩再見一面，我也想想見見這位傳奇人物。”
老城主笑道：“若是生前能夠與雲翳兄再見一面，我死也無憾了。”
李都頭深深感覺到了老城主對雲翳前輩的欽佩之情，安慰道：“城主一定會有機會的，一定會有讓你們再見一面的機會。”
老城主緩緩的站起身，一邊走一邊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李都頭看着老城主離去的身影，才發現不知何時原本矯健的身軀如今已變的佝僂，老城主真的老了。
李都頭背負雙手，抬頭仰望天空，夜空繁星點點，突然一顆流星劃過，如果每個人都能在天上找到自己對應的星星，那麼這顆星星隕落了，是不是一個生命就結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