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紅番
西林舊城區某處廢棄工廠。
砰砰砰的悶響聲不斷響起。
“我……願意還錢……願意還錢……”
晃動的白熾燈光下,一個赤着上身的渾身傷痕的男子雙手被鐵鏈吊著,口鼻中一邊咳血,一邊痛苦地發出慘叫和哀嚎。
而在這個渾身傷痕的男子身前,站着的是一個雙手戴着拳套,穿着紅色背心的光頭壯漢。
光頭壯漢的背心已被汗水濕透,手裏戴着的拳套更是沾染了許多的血跡。
聽到被被鐵鏈吊著的男子求饒的聲音,光頭壯漢彷彿聞所未聞,依舊一拳接着一拳,擊打在那個被鐵鏈吊掛著的男子軀幹上。
被鐵鏈吊著的男子接連遭受重擊之下,口鼻里冒出的鮮血也越來越多,呼喊的聲音逐漸微弱。
從廢棄的工廠門外,腳步匆匆的走進來一個衣着花哨的青年。
青年對於光頭壯漢將那吊著雙手的男子當成人肉沙包,視若不見,只是走到對方身旁,輕聲說了一句,“老大,隆科的人想找你。”
光頭壯漢彷彿沒聽到似的,依舊一拳一拳,不斷擊打在那個雙手被吊著的男子身上。
只是突然,光頭壯漢右拳收回,拳頭幾乎舉起到肩膀的位置。
淡黃色的燈光下,壯漢的手臂和肩膀上的肌肉彷彿鐵疙瘩似的鼓起,紋在手臂的黑色鳶尾更是變得扭曲猙獰。
“呵!”
光頭壯漢一聲輕喝,右拳猛地轟出,打在了被鐵鏈吊著雙手的男子胸口。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
彷彿大鎚砸下,被鐵鏈吊著雙手的男子,身體猛地朝後盪起,跟着落了回來,再也沒有了氣息。
“隆科的人找我做什麼?”
光頭壯漢這才停了下來,瞥了一眼衣着花哨的小弟,舉起雙手沾滿了血漬的拳套,用牙刺啦兩聲咬開拳套護腕的魔術貼,跟着將拳套扔在了地上。
“他們想讓我們幫着找一個人。”
衣着花哨的小弟被高大壯漢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表情,跟着補充道,“他們的‘醫生’,前段時間失蹤了,據說還死了幾個人。”
“我沒興趣給一群畜生做事。”
光頭壯漢聲音里充滿了不屑,轉而說道,“無人機的畫面拿回來了沒有?”
“拿回來了。”
衣着花哨的青年連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台手機,遞給了光頭壯漢,“組委會說願意補償我們,二十萬。”
“二十萬?”光頭壯漢冷笑了起來,“那可是兩名兄弟。”
“呃……”衣着花哨的青年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
光頭壯漢卻已接過了手機,淡淡說道:“告訴組委會的那幫混蛋,除非讓出一個區的投注點出來,否則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過去。”
“明白。”衣着花哨的青年稍稍鬆了一口氣,同時,對於自家老大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光頭壯漢打開手機里的視頻,視頻很短,只有短短的十幾秒,畫面內容正是午夜的環港路街頭,眾多摩托車手風馳電掣掠過的場景。
其中一晃而過的畫面里,能看到環港路光禿禿的花圃邊緣,兩個黑鳶幫成員正看着看着飛掠而過的摩托車,吹着口哨,大呼小叫,興奮不已。
而他們不遠處的位置,則站着一個穿着黑色連帽衣,手裏拎着個盒子的身影。
“找到他。”
光頭壯漢看着視頻里出現的人,朝着旁邊衣着花哨的青年一字一句道,
“任何敢與我們黑鳶作對的人,下場只有一個。”
……
夜幕。
紅番鎮五條街,條條燈紅酒綠。
一溜水的酒吧夜場門前,一輛輛出租車有序地等着載客,濃妝艷抹的靚麗女郎出沒在各個夜場門口,嬉笑嫣然。
不時停在各個夜場門口的豪車、商務車,更有放浪形骸的有錢人、商業精英出入其間。
霓虹廣告燈牌閃得人花了眼,衣着暴露的女郎,衣着筆挺的侍應,弔兒郎當的泊車小弟,身材高大黑沉的安保。
滿眼望去儘是紙醉金迷,空氣里彷彿都流淌着肆意宣洩的慾望。
這裏是西林港的繁華所在之一,居於富豪權貴商業精英居住的新城和貧民、底層人口聚集的舊城中間地帶,是西林最大的尋歡作樂的場所。
洛克穿着黑色的連帽衫,雙手插兜,行走在紅番鎮的利馬街。
他的目光不時掃過那些出入各個夜場尋求的身影,但在那些門口站着的高大保安看過來時,又會很快的移開視線。
那些高大的保安除了少數來自於西林城內的幾家安保公司,絕大多數都是各個黑幫在此看場子的社團成員。
在西林幾乎絕大多數的底層生意,都被數量龐大的黑幫所佔據。
而這些“太子進,太監出”的夜場銷金窟,則是黑幫與城中上流權貴富豪們合流交集的場所。
穿過了紅番鎮最熱鬧喧囂的利馬街,洛克趁着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一個閃身進入到了街道後面的一條巷道。
相比起外面的喧囂繁華,利馬街後面的這條巷道明顯清冷、髒亂。
潮濕的牆角地面到處是堆疊得老高的垃圾,廚餘垃圾和一些不知名的廢水到處流淌,一如這個被稱作銷金窟的紅番鎮,外表光鮮,內里腐爛。
洛克朝巷道里走了大概三十幾米,面前很快出現了一道雙開兩米多寬,四米多高的鐵門。
鐵門上有手指粗細的鐵鏈和巴掌大的鎖頭鎖住,隔絕了巷道內外,很顯然除了外間的那些垃圾之外,這些處在各個夜場邊緣的巷道內,有人刻意封鎖了起來,不允許其他人進入。
洛克站在鐵門前兩米多的位置,突然發力朝着旁邊的牆壁一個腳步踩踏了上去,跟着身體藉著這一蹬踏的力量,一個縱身輕鬆翻過了四米多高的鐵門。
鐵門後面的巷道依舊潮濕陰暗,但相比較要乾淨許多。
來往行走的人也多了不少,丟垃圾的幫廚,被安保揍得皮開肉綻的醉漢,抱着一箱箱酒水快步經過的服務員……時不時還有衣着暴露、身材曼妙的女子,被人領着匆匆從這些窄巷裏穿過。
那是被幾個夜場之間借調趕場的女郎。
這些在光鮮繁華後面的陰暗小巷,連着各家夜場的後門、側門,偶爾哪一家女郎少了、酒水不夠,就通過這些陰暗小巷進行相互借調互換。
在紅番鎮每一家夜場彼此之間都是競爭者,但同時又都是資源互通的合作者。
而在這些匆匆來去的各家夜場的人員外,偶爾還能夠看到另外一些不為人注意的身影。
這些人或是和守在後門側門的安保人員熟識,或是簡單交流幾句,便被那些個穿着黑西裝派頭十足的安保人員放了進去。
洛克身影掩藏在黑暗之中,一直觀察着這些人的動靜。
他知道這些人不同於夜場其他的人員,而是屬於某些幫派或者外圍的成員,在這個時候,專門為各家夜場“送貨”。
對於紅番鎮這個紙醉金迷的銷金窟,從來不缺乏某些成癮性極高的精神類藥物的顧客。
一些白日裏在新城商業大廈,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特權階級,在這塊釋放慾望的區域,甚至會制定要供貨的品牌和種類。
洛克一直在安靜的等待着,最後他的目光鎖定在了一個從一家名為“地獄火槍手”夜場後門,溜出來的人影身上。
那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捲髮,乾瘦,皮膚微黑,腰背微微有些佝僂,有着典型南莫人的特徵。
捲髮乾瘦的南莫青年從那家“地獄火槍手”夜場溜出來之後,神情有些緊張地掏出手機看了一眼,就快步鑽進窄巷,準備朝着下一個夜場走去。
他們只是“送貨”的駱駝,每一步的行動,都有人通過手機或者其他通訊設備指示。
在看到指示后,就跟着去完成下一步的動作。
而就在這個乾瘦的南莫青年似乎收到了新的指示,朝着下一個夜場趕的時候——
忽然,在這個南莫青年經過一段黑漆漆的窄巷時,一隻手從黑暗的角落探了出來。
那乾瘦的南莫青年嚇了一大跳,張嘴就想要呼喊。
可不等他呼喊出聲,那隻手已電光火石般抓住了他的脖子,一把將他拖進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