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粘稠（二十九）
“開始了！”
李安從太師椅上做了起來。
桌子底下那位正牌考官應該知道試卷在哪，他不期望試卷能自己飛進來，如果接下來有人經過窗外窄道，不管是誰李安都會第一時間從窗戶跳下去。
“考核開始了啊。”
下面突然有一個學生喃喃道，他的話引起了連鎖反應，一個接着一個的學生嘴裏也開始念叨“考核開始”，最後在莫一瞬間呆住了一樣，都不動也不說話了。
李安：“？”
發生了什麼？
這幹什麼呢？沒卷子做也不能發獃對吧？
李安無奈的看着下面一個個獃著的學生，心裏面十分無奈。不過過了一會兒他總算髮現了一點——這些孩子來的好像有點急，別說紙和筆，過來就帶了一個自己……
發現了這個致命問題后李安當場捂臉：這還考核個什麼啊！這個幻境裏從頭到尾發生的事情就和鬧着玩一樣！
突然串場的考核——李安就算腦子瞎了也能記得清清楚楚，在他的記憶深處，曾經那個晚上，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如此詭異的事情！
半夜三更的一群人穿着睡衣褲衩跑教學樓里考核，讓人摸不着頭腦的黑袍人，現在穿着黑袍的自己。
那些黑袍人有自己的意識嗎？
李安突然有點懷疑這個幻境的真實性了。
這真的只是龍吸谷里的一個……幻境嗎？
為什麼會這麼奇怪。
罷了罷了，管他這麼多呢。一陣煩躁感席捲了李安，李安什麼都不想管也不想問了。
走吧。
李安走到窗戶前，學生們仍然一絲不動地低頭看着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也許是空氣？也許吧。
李安打開窗戶固定住的卡扣，翻身跳了下去——他在二樓向下摔不死。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只是一瞬間的感覺，下一刻他的腳下猛的一震動，他落到了地上。
李安沒在原地停留，在腳接觸地面的一瞬間向後退。他的前面站着兩個人，一男一女正在……？接吻。
噗，李安差點就閉了眼。
他注意到抱男人抱着的那個女人眼眶裏是兩個空洞洞的窟窿……她是一個瞎子。
奕新和郭予與在發現有人突然出現並沒有驚慌，而是不慌不忙地分開。但倆人本質上並不同，奕新是因為懵了，郭予與則才是真正的不慌不忙。
郭予與上下打量李安，最後問了一句：“你是正常人嗎？”
“不是。”
李安說道。
這時候的他心裏很不爽，可能是那種自己心中最深的痛里摻進了別的東西的感覺？
他幾乎處在暴走的邊緣。那股子沒來由的衝動與暴虐就像世間最毒烈的葯，在短短十幾秒鐘內就讓他的情緒幾近瘋狂。
這都是怎麼回事？
李安心裏又感覺這個世界的秩序和規則殘缺扭曲的連拼湊都湊不起來。在這樣的規則下他們所有人就像一枚小小的棋子——棄子。
無關緊要的。
無關緊要的棄子。
他們被操縱着投身進一個個沒頭沒尾荒誕可笑的故事裏去。
奕新都忍不住笑了：“看來你是正常人啊，那些非正常的傢伙都是不會理人的。”
……
“既然都是正常人那就讓開點吧，讓我過去，我不擋你們的路，你們也別擋我的。”
李安冷淡的說。
郭予與沒讓開，開口道：“你是考官吧，考官如果離開自己管理的考場太久可是會出亂子的。
我們不會攔你，不過你要考慮清楚現在離開的，後果。
會死哦。”
郭予與笑了。
這個人怎麼知道自己是考官？
李安皺緊了眉：“我不是考官。”
郭予與笑的很燦爛：“你是。因為你穿着考官的黑袍。”
李安懵了一下，她不是看不見嗎？她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穿的是什麼樣的衣服？
但還沒等李安把前後問題想個連貫，郭予與就接著說道：“不過考官的黑袍是你搶的吧。我印象中‘黑夜’可沒你這號人物。”
她看的透徹，李安索性也不再隱藏了，直說道：“的確，我是考官，黑衣也是搶來的，所以我又不是真正的考官。勉勉強強算是一個冒牌的吧。
你好像對‘黑夜‘很了解。”
郭予與意味深長的說：“‘黑夜’現在是亡者國度最大的異類組織，你可別以為一個在地球上能令上億人聞風喪膽的組織會在短短几年被替代，消失。如果你這樣想那還是你太年輕了。他們只不過是從明面轉移到了暗處。從地球轉移到了亡者國度。”
李安倒吸一口冷氣。
奕新也沒好到哪裏去，震驚全都寫在了臉上：“‘黑夜’它還存在？”
郭予與頷首：“對，‘黑夜’無處不在，他們不可能消失，如果消失，那只是隱匿而已。”
李安：“那豈不是還會有很多人生活在陰影之下？被那些混賬東西奴役，驅使，甚至殺死？”
郭予與：“黑夜永遠不會消失，因為它與光明是相對立的兩面。你說的那些，說殘酷一點吧，永遠不會消失。”
郭予與搖搖頭：“不過也不要悲觀啊年輕人，不要想太多，先做好自己當下能做的事情，未來的痛苦等未來再慢慢承受。你如果覺得想幫助更多人，就回考場吧，那是你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幫助那些因為絕望死過一次的可憐人，提出掉……裏面的一些不該出現的雜質，給他們新生，一種另類的復活。”
“可是我該怎麼幫？”
“黑袍穿在你的身上，你是考官，你說該怎麼幫，就怎麼幫。放心，就當作和他們聊天閑談就行了，不難，不需要去找什麼地球上見鬼的卷子。”
“這樣給他們溫暖？可是這裏是幻境啊，他們有屬於自己的意識嗎？等幻境破滅了之後，他們豈不還會……消散？”
“你還認為這裏是單純的一個幻境嗎。”
李安聽了郭予與的話一愣。
她這意思，這裏還真不是一個幻境？
“這兒是幻境和真實的結合體。你可以把這裏理解為……亡者國度選擇居民的地方。”
“選拔……這個世界的居民？因為惡而死去的人，會在這裏重獲新生？”
“對。”
郭予與說。
李安惡狠狠的反駁：“不對。
你說謊。既然亡者國度里重生的都是那些善良的人，那這個世界上為什麼也會有奴役和惡。也有殺戮和死亡。”
“因為人性就是如此啊，有善就會有惡，有白天就會有黑夜，一個道理。其實大多還要看你們這些考官眼睛尖不尖了，嘴巴能不能說，能不能辨別善惡。”
李安閉口不言。
他心中那一股子戾氣早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平息了。
“回去吧，正好我也該去……算是巡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