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逆格位面
睜開眼,所見的是無窮無盡的白,刺得眼睛生疼。
微微扭了扭頭,鍾華明顯感到腹部傳來的撕裂般的疼痛,“嘶”,鍾華髮出了一聲呻吟。
床旁邊立刻出現了一些動靜。
“醒了?先別動,等醫生。”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按下了床旁邊的呼叫鈴。
鍾華定了定神,看見了陳銳傑。他的臉上溢滿着驚喜,卻也掩蓋不住其下的憔悴。
“唔,我睡了多久?”鍾華無力地問道。
“沒多久,一天多一點。”
聽聞此言,鍾華眼睛微微張大,略帶驚訝。
醫生推門而入,打斷了二人間的談話。
看着醫生時而對着屏幕上的一堆數據認真思索,時而轉頭和護士交代着什麼,陳銳傑越來越感到焦慮,眼睛裏,是呼之欲出的急切。
“目前看來沒什麼大礙,留院再多觀察幾天吧。”一刻鐘后,醫生終於下了一個定論。
陳銳傑長舒了一口氣,對着醫生開口便是一頓感謝,就差沒給他們磕頭謝恩了。
待醫生護士走後,陳銳傑坐了下來,看向鍾華,眼裏是止不住的歉意與內疚。
“對不起,我......”道歉的話脫口而出,卻又停了下來。
陳銳傑看到鍾華滿眼驚異的表情,顯得有些不安。
“不是,你好好向我道歉做什麼?”鍾華開口,問出了一個令陳銳傑同樣驚異的問題。
“我不是拿刀捅傷了你么?”
“昂?什麼時候的事?”
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就一點都不想知道,你為什麼會受傷么?”陳銳傑穩了穩自己顫抖的聲音。
搖頭,仍是搖頭。
就在這時,房間悄然發生了變化,原本純白色的牆壁,不知在何時,綻放出了鮮紅的彼岸花,一株,兩株,漸漸地,覆蓋了整個房間,隨着時間流逝,微微擺動着,呈現出一種嬌嫩欲滴的詭譎。
床上的鐘華,也悄悄地閉上了眼,似乎又沉沉睡去。
“華陽?”陳銳傑定神問道。
“嗯?”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么?”
“別再和他提起你捅傷他的事了,我已經把他關於這件事的邏輯鏈中斷了,現在對於他而言,受傷就是受傷,不會再有新的疑問產生。”
“你不是說你和他都是......”話音未落,一株彼岸花順着陳銳傑的手臂纏繞而上,在他的嘴唇上,停了下來,似乎示意着沉默。
“我和他確實不是本我與表我的關係,所以我沒法對他實行(協同調度),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聲音停了一下,似乎在認真思索着什麼,“我仍使用我的能力——曼珠沙華。”
陳銳傑想繼續開口,只是嘴邊的彼岸花,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不管在之前記錄的檔案上,還是我所參與的戰鬥中,我都只表現了曼珠沙華的一種能力,也就是他們所熟知的(逆格)。但,其實曼珠沙華還有另外一種能力,也就是我現在對鍾華使用的,(印刻)。”
“昨天我收到了消息,有人襲擊了林奕。”
聽到這句話,陳銳傑心中一沉。
“雖然沒有成功,但也從中知曉了林奕的部分能力,而且還成功逃脫了。從現在開始,事情變得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棘手。”
“我現在得去祈塔一趟,你先處理好眼前的事,
回來之後,我再和你解釋。記住我說的,保持清醒。”
鮮紅慢慢褪去,環境恢復了醫院原本的樣子,房間裏也回歸寂靜。
只剩下鍾華那平穩的呼吸聲。
陳銳傑握住了鍾華的手,腦中開始回憶剛才谷華陽所講的內容。
逆格,是谷華陽一直在使用的能力,也是最被其他人所熟知的。儘管在七祈眾子中,谷華陽為第七子,排名最後。
但沒有人願意主動去招惹他,原因便是他的逆格這個能力。
不論別人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只要谷華陽發動這個能力,他所遭受的一切,便會立刻原原本本地轉移給加害者,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如同剪切粘貼一般。
也是這個原因,所有可以殺死谷華陽的人,都有了顧慮:可以殺死谷華陽,同時也便意味着可以被谷華陽殺死。
陳銳傑對於曼珠沙華的逆格自然是熟悉的,但他今天提到的印刻,是陳銳傑從未聽過的。
陳銳傑自詡是最了解谷華陽的人,但他也很清楚地明白,谷華陽肯定還有着自己的底牌,從未亮出。
這是自然的,作為七祈眾子,如果沒有一張底牌,很容易就被人取而代之。
看着還在熟睡的鐘華,陳銳傑愣了一下,眼睛一亮,似乎想起了什麼。
他雙手握住鍾華的左手,閉上眼睛,“(溯洄位面)”他輕聲念到。
腦海中的畫面開始變化,首先出現的,是十年前,年僅七歲的鐘華,再往前,便是一片混沌了。
“這是,鍾華的本源?”陳銳傑心中感到一陣疑惑,本源本應是會兩邊向兩邊伸展的才對,而目前的這一段時間,是最為清楚的一段。往後,便是一些大同小異的童年片段,有哭有笑,普通孩子的喜怒哀樂在這展現得淋漓盡致。
陳銳傑感到一陣羨慕,哪怕他知道這些時間只是本源在伸展時隨機生成的。
突然,陳銳傑在一個畫面停了下來,他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這是?”畫面里,鍾華正和另一個男孩玩捉迷藏,陳銳傑可以很清楚地感到,此時鐘華內心的快樂。
這個快樂太純粹了,純粹得根本不像一個表我所應該擁有的。
陳銳傑看向了正在追逐鍾華的那個男孩,這是張陌生的面孔,陳銳傑肯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男孩。
十年前,是谷華陽救了自己的那段時間。
所以在谷華陽的記憶中,陳銳傑曾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的存在。
但在鍾華的記憶里,這個男孩轉瞬即逝,陳銳傑順着記憶往後,認真觀察了這十年來的重要片段,卻再未看見過這個男孩。
如果這個男孩和鍾華只是短暫的朋友關係,那麼鍾華不應該會有如此純粹的快樂,因為這個場景太平常了。
如果鍾華和這個男孩是親密無間的朋友,那不應該只有一個關於這個男孩的片段。
但事實是,這個片段是存在的,而那個男孩,也只存在於這個片段中。
看着這個片段,陳銳傑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如果這一段才是本源呢?
陳銳傑深吸了一口氣,更深層次地釋放着自己的能力。
在鍾華的回憶里,陳銳傑慢慢向前,靠近着鍾華和那個正在與他一起玩耍的男孩。
“呃!”一股強烈的抗拒感在陳銳傑的大腦里突現。
彷彿有人掐着陳銳傑的脖子,在他的耳邊惡狠狠地說到:“滾開。”
“(駐神)”陳銳傑沒有因此而退縮,追加使用着自己的能力。
抗拒感瞬間消散,只剩下一些不痛不癢的呼喊聲,彷彿隔着五層樓,無濟於事。
一步,兩步......陳銳傑來到了年幼的兩個男孩身邊。
他想看看,這一段如此平常的記憶片段,為什麼可以成為一個表我的本源。
突然,兩個男孩似乎感受到陳銳傑的接近,停下了追逐,轉頭,看向陳銳傑。
陳銳傑瞬間慌了神,不應該,或者說不可能,記憶片段里的人,不可能感受到(觀測者)的存在。
年幼的鐘華看着陳銳傑,滿臉的疑惑,而另一個男孩,則先打量了一下陳銳傑,隨後向他緩緩靠近。
一陣劇烈的壓迫感襲來,陳銳傑急忙後退,卻發現自己早已動彈不得。
男孩沒有停下來,每走進一步,陳銳傑都感到自己的腦袋和胸口被人用大鎚狠狠地擊打着。
一陣暖流湧向咽喉,陳銳傑頓時失去了意識,“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