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棋局密佈
天庭尚虞殿，千機閣密室
“玄都通曉群經，常在不經意間妙語紛飛，洞見迭出，又往往內蘊層層深意，此二問必得抽絲剝繭方可。”聽完神目稟報，千里老祖閉目沉吟良久，方才緩緩開眼說出話來。
“孩兒亦做此想，回來路上已有所悟。”
“哦？那你說來聽聽。”
“此二問應可合為一體，也就是我們臨事判斷到底該基於何理？雖說尋常小事，閃念即斷；臨及中事，正反對照；煌煌大事，八方求證。可事之大小，又在結果之後方能明曉。孩兒雖有所悟，還是有些迷惑。”
“如今天庭正與西方教往來頻密，所謂大乘佛法，玄都定然早已通讀，故而今日的機鋒應是佛理中的破除我執之意。”
“破除我執？這詞倒挺新奇。”
“人有執念混雜，凡有所斷，必受其擾。玉帝王母延請佛祖開壇講法，我也聽了一些。”
“西方佛祖果然道韻高深，這麼一講，孩兒就明悟了。”
“玄都當然不會這麼簡單，他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有些事你不知曉，所以對玄都所言，不明就裏，實不足怪。天蓬卞莊自西遊回返天庭時，說那佛母親兄金翅大鵬雕曾吞獅駝國一城之人，佛祖不僅沒有責罰，卻封了他做教中護法，可憐那一國百姓，生靈塗炭，也未有丁點補償，滿天神佛對此也都閉口不言。這是其一。”
“其二，在我中土世界，上至道祖，下至土地，哪個不是極為珍視人族氣運？歷次人界動亂，下界道徒無不聽從三清玉旨下山救世，而動亂一去，即刻功成身退，正是三清只需泥土身，亂世常見道家人。反觀如今這西方教，寺廟竟是建到了鬧市區，分得大片土地又不事勞作，整日裏誦經念佛，吃得更是一個個肥頭大耳，更別提那佛祖塑像也是金碧輝煌的。這樣的教派，你能指望他們亂世站出來拯救世人？”
“這其三嘛，咱們上上下下引領東土人族艱難開拓氣運的時候沒見他們來，現在倒是來了，這香火分潤出去多少，你可知道嗎？老神們哪個不是家大業大，平日裏咱們自己窩裏還要爭一爭的，這下好了，又憑空給划拉出去一大片。”
千里神目聽完老祖一席話，瞬間覺得這西方教有些不是東西，對佛祖的好感當下就減了大半。
“以我對玄都的了解，他應該還有一層意思，就是試探大夥對天庭的態度。如今咱們千機閣已經發現了好幾處氣運漩渦的蛛絲馬跡，報給天庭后，玉帝卻是先趁機敲打跟道祖親厚的幾個邊極大聖，才去八景宮問取天機，這不是給道祖難堪嗎？猴子大鬧天宮，你以為老君真是拿他沒招嗎？甚至還給他煉出了火眼金睛，再說了，誰又能背着道祖和玄都偷吃到那麼多珍貴的金丹？”
“再說這次發現的氣運漩渦，就在天河帥府周圍。天蓬才被玉帝親自打了2000鞭貶下去西遊，又被侮辱性的給個什麼凈壇使者的名號，這要再被天庭拿捏氣運漩渦之事，又不知會有何等下場了。”
“所以老祖先派我去問問再說是吧。怪不得聽說西遊一路上，天蓬儘是喊着散夥呢，幸好最近他一直不回帥府，要不然真是雪上加霜了。”
“天蓬可是北極四聖之首，幾時受過這等窩囊腌臢氣，一路上消極應付也好理解，至於回來后又躲到了暗處，可能本意就是為了避禍吧。”
“我大概明白了，玄都是不是在警示咱們，要放掉過往對天庭的執念，
重新思量一下現在的新局面了？”
“天庭是咋來的，老神們誰不知道，老祖們又有哪個沒受過道祖的恩惠，玉帝王母跟道祖出現隔閡，不思修補之策，反把那西方教引來東土，唉，萬劫未有之大變局啊！”
“老祖這一說還真是啊，以前孩兒都沒往這方面想過，只覺得西遊乃是天帝人皇共襄盛舉的偉業，是在造福人間呢。現在回過頭來一看，這不是引狼入室，禍惟自招嗎？”
“一個西方教的二代弟子要我們東土的三個大聖級認作師傅，再保着去把佛理請來，天庭這是給足了西方教多大的面子啊，背後還不知道會有多少的交易呢？”
“怪不得最近老祖愁眉不展，滿懷心事。今日之局，敢問路在何方呀？”
“路在腳下！吾千里一族生具慧眼，又主管這天庭頭號情報司的尚虞殿千機閣，只要我們提前掌握各方信息，緊密把握時局走向，步步為營，總能探出一條路來。”
“怪道老祖開始讓我到處走動了呢，孩兒知道怎麼做了。”
“過往不讓你到處交遊，是老神在在，各管一塊，不想落那個覬覦別家的嫌疑。再說了，咱們千里一族被污衊窺視的次數還少啊？”
“這倒是！族內唯一不被污衊的就是這秘制道經寶香的大總管，我還奇怪老祖為啥會突然把這差事給了我呢，原來是這麼個緣故啊。哈哈，以後誰敢污衊我，我就不給他寶香了。”
“道惟不用方是大用，莫要亂來。”
“孩兒明白，剛才說笑的，老祖莫要介懷。”
“前幾日，梭羅前來訪我，說他下界的那段日子，有誰潛入他的史部書閣，挑挑選選的抹去了大量書簡的內容，讓我幫他查一查。”
“這就奇怪了！就算抹去書閣里那些內容，天書聖庫又抹不掉啊，這有什麼用？”
“你再好好想想，以後要多學學玄都那樣，遇事需要重重深思，人家可是比你還要後生的神袛，雖說有着獨一無二的福緣，但根子上還是人家肯用心。”
“老祖教誨的是！孩兒記住了。”神目撓撓頭，密室里剛剛起來的一點活潑氣息又消失了。
“這裏面尤其是那段玉帝初登位道祖誡之曰神心死道心生，抹去的最為完整，種種跡象，變局應是早已在發生着了。”
“書閣里的內容都是些下界飛升仙人和天界後生神袛在看，老神們甚至我們這一代都不會再去看了，難道是有人想在天庭起源的這個事上做文章？”
“看吧，我說你這孩子，多用心啥都能明白。這事梭羅還在查着，畢竟史部書閣浩如煙海，他才能記住多少，天書聖庫門戶森嚴，也不可能長時間在那裏逐一對照，只能用笨辦法逐一找當年的經辦人去核實。”
“那要弄到猴年馬月去呀，這幾乎是無解啊！”
“所以再回頭想想，梭羅下界背後也是疑點重重，棋局密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