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後生神袛

魔族行事如此多樣，派別林立，行蹤更是詭異隱秘，天河山城的陣法機關自然比天庭中土更加森羅嚴密，故而卞車給了梭哈一塊玉牌，讓他可以在指定區域自由行動。

雖說天河離着將軍府頗為遙遠，但捲簾一族最不缺的就是頂級神行符，這東西原是老君為了天書的及時奏報而煉製的，除了玄都的無限額配置，其他三部的史官頭領是一天一張的配給，老沙雖被貶下界，玄都還是照常給了，等到西遊結束回返天庭，這五百多張便略顯富餘了，拿出一些給了哼哈二人，讓他們儘快打聽天蓬的去處。

梭哈蹲守天河多日，始終沒有進展，一有閑暇便躲進天河山林修鍊和研讀將軍傳授的天書實錄。

方才梭良的無心牢騷激發了哈哥兒繼續探索的念頭，既然要被重用，那也得有着夠高的修為才行，要提升修為，唯有自知自明才能進境神速。

天書實錄包羅萬象，梭哈他們所受的只是史部總綱的冰山一角，相對他們弱小的元神而言，正彷彿進了這偌大的天河山城一般，倘若沒有卞車給的玉牌，也是寸步難行。

梭哈受了將軍的天書啟蒙和道法傳授，近期的感嘆比他前半生的感嘆總和還要多，穩穩心神后，繼續翻閱起來：

“初始眾神用去了天界絕大多數的盤古神念，後期再生的先天道體大多弱小不堪，根本不可能成聖，基本都是淪為了初始眾神的僕從小廝，在魔域那裏更是會成為血食。

在這些後生神袛里，只有玄都一個成就了半聖之體，那是因為他守護天書的功德之力激發了造化玉碟，在幾位聖人的合力催持下，將多年收集的盤古原始神念慢慢運化到他體內，才徹底改變了他的先天道體。”

可這個方法，卻是再也難以複製，有哪個弱小的後生神袛還能修持出媲美守護天書這樣的功德之力呢？更別說還要幾位聖人合力施法這樣的氣運。

再說這殘存的盤古原始神念，也就只有神跡罕至的邊緣蠻荒才有了，天庭中土如今連個原始神念的影子毛都沒聽說過。

梭哈雖然越看越是心涼，但是變強的熱血始終在抵抗，他不能接受心灰意冷，更不願意像那些行屍走肉般的諸多神袛僕從一樣心如死灰。

果然有心人天不負，細細琢磨下來，兩相對照，竟有了一絲進展：既然後生神袛成聖無望，甚至淪為血食，為何魔族卻又願意付出如此巨大的精力和風險去奪舍嶄新的後生神袛呢？

梭哈緊接着又想起梭哼跟他講的一段經歷，說是玄都大法師曾召集捲簾各部的門下小童進行天鏡照體，準備選出一個進入經部書閣打雜，梭哼不知怎麼就被天鏡認可，在經部書閣呆了一段日子。

那段日子一開始平淡無奇，洒掃庭除，搬上搬下嘛，可以說是一成不變了。梭哼性子沉穩，勤勉踏實，並不覺得枯燥，甚至有些樂在其中。可樹欲靜而風不止的事在哪兒都有，經部書閣這麼重要的地方，哪個書童雜役不是大有來頭，唯有梭哼平平無奇，又不會折節交際，自然是要被針對的。

忽一日，書閣上下接了鎮元大仙的壇經講義，幾個書童忙的脫不開身，書童首領指了一下梭哼，讓他去玄都書房收納道經。

梭哼初來乍到，不明就裏，哪裏知道玄都書房豈是一個雜役能進去的地方，看到他們忙的團團轉，就看了一眼雜役首領進行請示，這首領故意不看梭哼，也不說話，只擺了擺手。

梭哼在將軍府是哪裏都去得，

跟一眾小童僕從也都相處融洽，心裏從沒有遭人算計這種概念，也就沒多想，以為雜役首領這是默許了，畢竟收個書能有啥大事？

玄都書房不止一處，梭哼去的是離書閣最近的一座，還在它周邊打掃過，並不陌生，一路暢通無阻，進了書房。

跨過門檻，還未站定，一股異香便衝進了鼻孔，瞬間覺得六識充盈，尤其雙眼似有聖光閃耀，梭哼那時見識淺薄，心裏只覺是這寶香味兒真衝勁頭真大，趕緊快步走向書案那裏去收納經書。

堪堪走到打開的經書前，只看到一句：“玉帝初登位，道祖誡之曰神心死道心生……”，便身子一軟，委頓在地，就此昏迷了過去。

等他醒來時已經過去了大半年，身體也是回到了將軍府。

後來還是將軍告知他們，那香乃是千里一族的道經寶香，是專供先天道體獨自研讀道經時所用，書閣里那些寶經是用造化神筆所刻，沒有此香激發先天道體的造化之力，經書擺在面前，也是看不到內容的。

尋常道體大多受損，承受不住寶香，研讀經書一般都是三五息的時間就要緩上百天方可。他們這些後生神袛就更不行了，尋常道童去收書，都是要先屏氣把香熄滅，再用巽風訣收攏香氣后，才能收起道經。否則，只需吸進一口，身死道消的書童可不是沒有過。

這次幸好是玄都及時返回，把梭哼體內的大多香氣逼出了體外，否則哪還回得來。

當然，這等把戲自然瞞不過大法師，書童和雜役首領兩個雙雙被貶，梭哼作為玄都整飭經部書閣的小棋子也被發回了原地。

後來梭哈梭哼兩人私下裏時常悶在屋裏就那句神心死道心生反覆研討，趁着將軍下凡的時候，也沒少在史部書閣里偷偷翻閱玉帝登位初期的記載，發現甚至連道祖告誡這件事都沒有，更別提告誡內容里的隻字片語了。

既然道經里有載，那麼這件事必然是有的，也會被奏報天書，可為何史部記載里卻絲毫不見實錄，這定是刻意的被刪去了，是要對誰保密呢？

原來在天書聖庫之外，經史子集四部均有巨大書閣，一來是為了奏報天書前進行整理歸檔留底，二來是為了教化眾神諸仙，以及更為眾多的天界普通子民。

因着天書聖庫關乎天地劫數和聖人氣運，自然是不能開放的。

梭哈不斷回憶思索，追古撫今，勾連關竅，元神念念有詞，時而蹙眉緊目，時而展顏握拳，冥冥中開始有氣運之力環繞其身。

當然，這一切，以他後生神袛的弱小資質，是不會看到，也感知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