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秦家親衛葬燕山
明歷二十七年九月,夏國邊境,燕山關外。
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駐紮着數百帳篷,帳篷周圍無數的柵欄環環相扣護着內部的營寨。除卻柵欄之外,還有數不清的士卒巡邏營內,可見守衛防範。
然而在這個深夜,營寨之內卻狼藉無比。旗杆被砍翻了不少,帳篷燒毀了幾十座。遍地都是四肢不全的屍體,無數的鮮血浸入平原,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
但作為大營主人的欒海將軍,此刻卻異常興奮,他催促着手下人點齊營寨內的所有屍體數量。
一刻鐘之後,一名負責點屍的將官上前彙報。
“欒將軍,我軍屍體數量共計一千四百五十七人,敵軍屍體數量共計七十二人。”
面對這極大的戰損比,欒將軍面色不變只是沉聲說道:“再點!”
將官不明白將軍到底在執着些什麼,但將軍有令,他只管再點便是。隨後一揮手,招來幾人重複點數。
欒將軍身旁的一名偏將軍見欒海站在賬外隨後上前勸道:“將軍,回帳里吧。”
欒將軍搖頭后沉聲道:“無妨!”
偏將軍見勸告無用遂不再勸,便在一旁陪着欒將軍。
他知道欒將軍的執着,因為這是關於一個覆滅傳奇的戰爭。一旦此事確定,欒將軍在朝堂上的地位只怕會一步登天了。
又過了一刻鐘之後,那名將官再次上前告知結果。
“欒將軍,數字與先前並無不同。”將官道。
“再點!”欒將軍依然是那句話。
將官一拱手,再次令人點齊屍體。
又是一刻鐘,將官上前道:“將軍,數字與先前並無不同。”
聽到此言,欒將軍先是深嘆一口氣後仰頭望天,在幾秒的沉默之後,狂笑不止。
“秦家親衛七十二人,全部命喪於此!哈哈哈!待回國之後,我定為朝堂第一人!哈哈哈!”
“恭喜將軍!”身旁的那位偏將軍立刻上前拱手祝賀道,哪知此時天空陡然一聲炸雷,霎時間暴雨傾盆而落。
偏將見狀急忙道:“將軍,下雨了,回帳內吧!”
欒將軍抹了一把被雨水浸濕的臉,並無掃興的神色,反而點頭大笑道:“好,回帳!”
回到帳內,欒將軍洗漱之後站在門口望着這滿天大雨,低聲喃喃道:“這場大雨是蒼天為秦家人送行啊。”
秦家親衛雖七十二人,但卻是從夏國全軍中選出的七十二人。若不是提前得知了對方要來夜襲的消息。
此戰,恐勝負難料啊。
欒海想到此不由嘆了口氣。
戰爭的勝負,不光是在戰場,更是在朝堂。
感慨完此事之後,欒海便回去歇息了。
此戰消耗的心神實在太大,明日定要睡到日上三竿,欒海這樣想着。
時間一點點過去,營寨內也都收拾完畢。營內的士卒隨地挖了數十個大坑,將全部的屍體都丟了進去,再把泥土隨便扒拉到上方蓋住就好。
清理完畢后,巡邏將官照常讓士卒進行巡邏,卻聽到欒將軍傳來的今夜軍令。
“今夜眾將士辛苦了,不必巡邏,但需安排好站崗的人。”
聽到此言巡邏將官很是疑惑,但下屬的一句話卻讓他的心安定了下來。
“欒將軍今夜全殲秦家親衛七十二人,想必甚是愉悅,下此軍令也是情有可原。”
巡邏將官聞言微微點頭,旋即剛準備定下站崗人選,又聽到先前開口那人道:“將軍也辛苦了,
今夜先行休息,站崗的事就由屬下安排吧。”
巡邏將官聽到此言頗為滿意,旋即笑道:“也好,那就由你安排吧。”
言罷便回帳了,出帳前隨口的一句話卻讓那人欣喜若狂。
“你今日也辛苦了。明日我若升遷,便向上方舉薦,由你來做我的位置。”
“多謝將軍!”
那人安排好站崗的事宜后,也學着巡邏將官的將軍模樣回帳歇息了。
暴雨漸漸停歇,營內士卒人也都紛紛墜入夢鄉。即使是那些不幸被安排到站崗的人,此刻也倚在柵欄上,昏沉的睡着。
沒有人注意到,在士卒先前葬屍之處,有一具將死未死的屍體正竭盡全力從那大坑之中往上爬。
終於,那道人影爬出了大坑。
爬出之後,那人並未離去只是跪在大坑邊緣無聲哭泣。一刻鐘后,那人擦乾眼淚,悄無聲息來到存放兵器的庫房,取出那把屬於秦家親衛的武器。
秦家槍。
那人緩步來到營內大帳的附近,看向大帳門口。
此刻大帳門口負責站崗的兩名士卒也都已經倚着長槍昏沉睡着。
那人悄悄摸進大帳,-來到欒海床前。
欒海此時昏沉睡着,嘴角帶着微笑,想必是夢見了自己回國后榮耀的模樣。
那人低聲道:“你們的仇,我報了。”
話音落下,舉起手中長槍毅然刺入欒海的喉嚨。
“唔!”
欒海頓時怒目圓睜,雙手緊攥着手中長槍,想要拚命往上拔。奈何面對用盡全身力的那人,終究還是失敗了。
他想不通,明明已經死的人,為何活了。
那人冷眼看着死在眼前的欒海,遂將其屍體背起,放到正中的帥椅之上,接着又用欒海的鮮血在他身後的地圖上寫下了七個大字。
然後趁着夜深,離開了營帳。
自此之後,世上再無秦家親衛。
次日一早,偏將軍來到欒將軍大帳想問一下何時返程,哪知道剛至大帳門口,就看到死在帥椅上的欒海,頓時大驚失色,連忙快步上前,卻看到了後面地圖上的血淋淋的大字。
殺人者,秦家親衛!
秦家親衛不是死了嗎!
偏將軍連忙跑到埋葬屍體的大坑處,頓時驚呆了。
在那死人遍佈的屍坑邊緣,明顯有着一道道攀往高處的手印。那一道道攀爬的手印猶如一把把刻刀,刻在偏將軍的靈魂里。
秦家親衛當真不會死么?
偏將軍喃喃道,回頭望向那巍峨的燕山關。
許是霧氣原因,偏將軍恍惚間看到了眼燕山關前有着一群人影騎着戰馬,揮舞着手中長槍毅然前沖。
那種無畏的姿態,讓人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