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帝姬又出逃了
月夜,荒嶺。
魔尊季無疚正浸在月色中出神,荒野間沒有一絲聲響,又似有萬籟千聲。遠方微微起伏的地平線上,七顆明亮的星星排成勺狀,夜空深藍,大地更顯得蒼茫空曠。
“僅剩三月。”季無疚只靜坐在那裏,渾身上下就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凌人之勢,一張如雕似砌的俊美面容,稜角分明透着冷峻。可說出這幾個字時,他那英挺劍眉下的幽深眸子裏卻帶着些許黯然。
“殿下,這次偷襲山門的宗門賊子,您準備如何處置。”風長衛上前稟報,深知魔尊應是正為帝姬之事煩擾,他聲音沉沉,不敢叨擾。
“業火焚盡。”季無疚緩緩道出,語氣冰冷至極。
近日宗門子弟頻頻來犯,此次偷襲更是折損魔教不少門徒,殺之以儆效尤無置可否,可魔尊親自施以業火極刑,令一干人等屍骨無存,對於宗門未免太過挑釁。但魔尊眼下似是有火無處發泄,風長衛雖有所遲疑,仍只得應聲道“是。”隨即退至季無疚身側,隨其前去。
紫燁殿前,被俘的宗門子弟一個個被弔掛在刑柱上,均是奄奄一息,見到季無疚出現,紛紛拿出最後一絲氣力,破口咒罵起來。
聽到這種種咒罵,季無疚眉頭微蹙,卻是連眼睛都懶得抬起來,掌中靈力蓄集,一道赤色火光霎時施降在眾人身上,點亮夜空。眾人頃刻間化為灰燼,就連那陣陣哀嚎,還未及擴散至夜色深處,便已戛然而止。
季無疚面色無常,轉身拂袖而去,回往自己的戮神宮。許是發了這通火,心中略感舒暢,他轉了轉手腕上的通識繩,靈力催動,尋起燕靈昭來。
“你這是晝夜不歇,一刻不停地在逮我是吧。剛出了無骨地,你就跟我通上靈識了,煩不煩啊。”通識繩上傳來一陣傲嬌的女音,肆無忌憚、滿是不悅。
“你竟隻身去了那北面凄寒的無骨地,你可知那有多危險!”季無咎一改平日的冷若冰霜,語氣儘是關切。
“我當然知道,不危險我去那幹嘛!天下之大,還有無骨地這種滿是珍奇異獸的地方,實在好玩!”對面的女音難掩興奮之情。
“誒,黑面神,眼下我正跟無骨地結識的一個好兄弟結伴而行,一同歷練,說不定下次回來時,我已從極北之地神兵嶺取了那赤金燈帶回來給你。”
赤金燈乃天晶神兵,與天青、月白、妃彤、琥珀四燈一起並稱“天行五燈”,每一盞皆有浩大無儔之力。
季無咎面色一沉,呵斥道:“胡鬧!那赤金燈我勢在必得,何須你以身犯險。神兵嶺是什麼地方,那是宗門禁地,常年有重兵把守,你是嫌命長了么?”季無咎神色焦躁,已無耐心跟她細說,“你現在在哪,給我呆在原地哪也別去。”
“我瘋了嗎告訴你我在哪,你一個瞬行術不一會兒就把我揪回去了。這次我定要在外頭見識夠了方才回來!哎,不跟你說了,知道通識繩多費靈力嗎,你消耗得起,我可不敢浪費,不然還怎麼打妖獸呢。對了,幫我告訴清若,彩燈節前我會回來,別太想我!”聲音就這麼戛然而止。
“靈昭!”季無咎急聲叫她,已是再無迴音。“靈昭……”這一聲呼喚又滿是柔情和無奈,六年了,他代管魔教,睥睨天下,但卻一直拿這個小女孩毫無辦法。燕靈昭,魔教教主燕凜冽的獨女,聖女帝姬,他唯一的軟肋。她叫旁人別去想她,那他呢……
“冬至結綵燈……這丫頭記得彩燈節,卻忘了自己迎《噬月》大典的祭禮,玩心這般重,何時才能長大,我又何時才能把這魔教交還與她……”季無咎喃喃道,陷入深思。
“殿下剛剛可是在與帝姬通識?”七重長老等在一旁已久,他是魔教先輩,精通醫術及魔教古籍,自燕凜冽執掌魔教時便鞠躬盡瘁,深受其信任。季無咎自小被燕凜冽收為親傳弟子,一直得七重照顧,至今仍長伴在他身側。
季無咎微微點頭,不發一言。
七重長老自是了解帝姬心性,已然猜到結果,勸慰道:“帝姬天性不羈、不受管束,這點倒是頗與先教主相似。我魔教也不似那宗門諸多教條禮數,裝模作樣,只是這《噬月》大典必由帝姬本人開啟,她不可不在啊。”
“是啊,師父千叮萬囑須在靈昭十六歲這年迎出塵封的《噬月》大典。‘《噬月》現,天下安。’事關重大,她竟還是視作兒戲。”季無咎一臉的無奈。
“其實帝姬也有苦衷,殿下向來待她嚴苛,她未曾與你傾訴過,但帝姬曾無意中告訴過老夫,她一直擔心自己靈力薄弱,無法開啟《噬月》,失了她父親的顏面,這才不告而別,外出歷練。”七重長老語重心長,在他心中,季無咎與燕靈昭似是自己親出一般。
“或許,是我給了她太多壓力。”季無咎有些懊喪,“可迎典祭禮勢在必行,即便不開啟《噬月》,魔教至少得迎它現世,不可任它繼續蒙塵。靈昭也不能不露面,否則日後她如何讓魔教眾人信服?”季無咎重重看向七重長老,將問題丟給了他。
“這,老夫確有一計。”七重足智多謀,季無咎遇到難解之事往往請他出謀劃策。“《噬月》需深厚靈力開啟眾人皆知,帝姬年幼無法勝任也是人之常情,我們可先迎大典現世,以振人心,再另擇開啟之日,給帝姬以精進靈力之時日。至於出席典禮之人,若無需發動靈力,找一人替代便可。”
“如何替代,魔教帝姬,全教上下何人不識?難不成全程遮面示人?”季無咎甚是疑惑。
“迎典祭禮豈可遮面,我們需得在這三月之內造一個帝姬替身。”七重長老似是早有計劃。“一個與帝姬一模一樣,足以以假亂真的替身。”
“這可並非易事。”季無咎思考着此事的可行性,“我記得長老當年曾替一魔教先輩換臉易容,但少說也用了一年半載才得以恢復,這次只剩三個月時間,還來得及么。”
“殿下可是忘了,眼下我們有月白燈在手,若生剝皮肉,再加以白光一直持續照射,三月內未嘗不能使其面容修復如常。”七重撫須道。
“生剝皮肉?”季無咎不解。
“是,需在換臉者清醒之時,迅速剝下整張臉的皮肉,留其肌膚筋肉最大活性,才可使臉龐最快癒合修復。只是這等疼痛恐懼,年輕女子恐難經受得住,一旦昏厥過去,皮膚活性必將大大減退。”七重解說道。
“無礙,我在一旁用靈力護着,斷不讓其昏厥。”季無咎冷冷說道。
“好,那我這就去黎山境內尋一名與帝姬年紀、身型相似的女子。
季無咎點點頭道:“好,此事只你我二人可知。”
“自是。”七重應聲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