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瓮中捉鱉巧施計（2）
賀魯在思摩面前卻已經摩拳擦掌，迫不及待。他希望能得到玄通寶劍。上次他無法撼動那劍，他認為是王衡還活着的緣故。現在王衡已經上了西天，玄通寶劍沒了主人，難道還會像之前那樣繼續頑固下去，不讓人動么？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不會。
總之這就是賀魯的邏輯。他此時對瑩啟的態度和想法是對的，因為瑩啟對他而言還頗有利用價值。
可是他對玄通寶劍的推測卻毫無根據，純屬臆斷。
將軍們都在王衡的屍體前站着，面容中難掩悲憤的情緒。大堂之內的帷幔被風吹得狂飛亂舞，顯得周遭的景象愈發凄涼慘淡。
事到如今，不讓程咬金知道也不行了，而且庭州刺史張弘義也必須被告知實情。他們皆匆匆趕來。程咬金一進屋，便跌跌撞撞走上前去，用雙臂拄着王衡的床頭，對王衡說：“少卿賢侄，你，你怎麼就這麼走了？”
王衡在夢中，感覺貔貅在他的身體裏來回蠕動，像一股青煙一般，遊走於他的全部經脈，血管，肌肉和骨縫，他越來越覺舒爽，也越來越有氣力。他從背靠大樹坐着的姿勢，用手撐着樹榦，竟然站起來，而且胸脯開始挺直，後背也愈發有勁兒，最後就好端端地站在那裏，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詫。他把手臂微微舉起，用眼看看，又攥起拳頭，也是用眼看看，拳頭還正反面都看過，真的是恢復如初。他抬頭向前觀察，發現自己的視線也比之前更加清晰。他覺得他完全好了。
這時，他聽見周圍的空間充斥滿一個聲音，像是他師父的，又像尉遲大人的，又像綠度母，又像貔貅，總之是一種混合的聲響，對他說：
“王衡，現在還不是老天要你回去的時候，你還是重返陽間，做你該做的事情去吧。”
而躺在冰冷的床上的他的冰冷的屍體，突然眼睛慢慢掙開了。他這才發現，原來夢中的情形比現狀還是要好得多。現在他雖然活過來，但是渾身酸疼，也沒有太大的力氣。是程咬金第一個發現他睜眼的，嚇得竟然一仰頭坐到地上。靜楓隨後也看見了。她甚至失手將端着的承帥印的托盤掉到地上。
王衡試試起身，但是沒有起來。他想大聲說話，卻只發出微弱的聲音。眾人都圍攏過來，幾位將軍可高興壞了。齊天磊說：“王副總管，你......你醒啦！哎，真是老天有眼呀！”
神情歡欣鼓舞，喜上眉梢。
王衡在齊天磊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更加大大地增了分量。、其實王衡也一樣。倘若齊天磊為收買西突厥籍反叛士官，真的切斷手指，那王衡會立刻認下他做自己的乾弟弟。甚至王衡若有妹妹，都會心甘情願許配給他。
為國效力而致殘，理應得到照顧，得到關心。
眾人聽到王衡說：“我拜託各位一件事，就是不能對外界說我好了，要說我死了。然後三日之內，把庭州城的城門打開，所有城樓上都要撒紙錢，所有人都要穿喪服戴孝。要有道士和尚前來誦經超度，還要對外說舉行火葬。總之越大張旗鼓，越興師動眾越好。”
程咬金不解地問：“少卿賢侄，你這是何意？你活過來，是好事，為什麼又要裝死呢？”
王衡聲音有些沙啞，也有些低沉。他說：“為了抓阿史那思摩。”
阿史那賀魯的戰袍如同蝙蝠的羽翼，被山風吹得似乎在滑翔。他騎着高大健碩的戰馬，飛馳在隊伍的最前列。西突厥的軍隊融合了黑突厥各部落的精幹力量，皆是黑甲騎兵，驍勇而迅猛，以不可抵擋的壓倒之勢向庭州府襲來，捲起一路煙塵。
賀魯從未有過像今日這樣迫切的心情。他想捷足先登，一招克敵制勝。而庭州府和附近的漢人部落，特別是塢堡堡主們，卻不會讓他如此輕易得逞。賀魯這次帶來的除鐵騎陣營中的勇士，還有九頭蛇和檮杌等其他的惡獸。他與眾多的騎兵在前面長途奔襲，惡獸等都被放置在有巨大輪轂的木車上，由馬拉着向前奔跑。
塢堡堡主們召集最勇敢和武藝高強的部眾，埋伏在賀魯前行的路上，從土坡後面飛躍而出，跳上載有惡獸的戰車，用火把點燃車身，然後立即跳下車，早有塢堡堡主們準備好的快馬在旁接應。
賀魯不知何故，忽聽後面着火的聲音噼里啪啦，他問身邊的人：“怎麼回事？”
身邊的戍衛回答：“副汗，我過去看看。”
等戍衛問明原由，回到賀魯身邊時，所有裝載惡獸的戰車都已經接二連三地着火。賀魯的先頭部隊就要被包圍在火星四濺和滾滾濃煙當中。賀魯知道可能是一路上遭到埋伏暗算，心中大怒。他顧不得讓兵將們停下來救火，而是讓部隊仍然向前快跑，不要管後面的大火連天。這陣勢，彷彿神魔從天而降，又似乎背面的烈火就是為賀魯開路和送行的。賀魯就這樣一路突飛猛進、大張旗鼓地直奔庭州府而來。
庭州府此時是一片死寂。賀魯和西突厥的軍隊已經逼近，可是庭州府卻被籠罩在一股悲痛的氣氛之中，瑟瑟發抖。賀魯兵臨城下，向城樓上舉目望去，只見隨風搖擺的白色紙穗佈滿了城牆，彷彿陰森的鬼蜮一般凄涼和陰鬱。
賀魯卻不害怕，他要的就是這樣的好消息。王衡看來是真的一命嗚呼了。賀魯決定攻城，無論如何也要把庭州城拿下。然而不待他下命令，庭州城的城門卻霎時大開。高高的吊板被徐徐放下，張弘義竟然帶着一行人走出來，舉着一根長桿，上面掛着寬大的布條，雖然由於風吹而變了形，還是能清楚地看到上面赫然寫的是願降。
賀魯禁不住仰天狂笑，因為他統御西域的計劃可以說從今天開始就邁出了第一步。他惟我獨尊、得意洋洋地對張弘義說：“庭州刺史，你果真願降？”
張弘義甚至跪下來，雙手舉着一軸布帛，說：“這上面是庭州一帶的地形圖，請西突厥的沙缽羅可汗查看。”
思摩覺得奇怪，死了王衡，不是還有其他將領么？為什麼這麼輕易就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