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靈魂出竅得妙法(1)
惜蕊這時要開始行動了。本來她在這邊的駐軍里就有一些熟人，甚至有一些從小就認識的突厥兄弟，只不過不到緊要關頭和危急時刻，大家都不會太過頻繁地接洽。這幾日，非常多的突厥士兵都接到一個紙條，上面畫著一個圓圈，圓圈的中間是一個小圓點。這是他們的暗語。個中意思他們自然都懂。
齊天磊與大唐駐軍里的所有突厥人都保持着非常友好的關係，西突厥籍底層士官十分信任仰賴於他。這也是王衡為什麼器重齊天磊的原因之一。
突厥人的底層士官收到小紙條之後，便頻繁聚到一起碰頭。站崗之時，在小巷子裏巡邏相遇，吃飯時的交頭接耳，或者在深夜所有其他人都入睡之時的密謀。小紙條被瘋狂傳遞。這些自然逃不過齊天磊的眼睛。
遮天，他在一個小巷口遇到兩個鬼鬼祟祟的西突厥籍底層士官，在那交頭接耳。他走過去問：“哎，你們幹什麼呢？”
二人慌忙把小紙條塞進脛衣里。齊天磊說：“藏的什麼？拿出來我看看。”
二人與齊天磊素日裏都是好哥們。齊天磊軍銜比他們高，可以接觸到頂層將領，平時有什麼好事，齊天磊也會照應這幫突厥兄弟。他們並不想對其刻意隱瞞，便拿出紙條。齊天磊一看，沒太明白，便問：“這是何物？”
二人對他耳語一番。他一聽，不禁心中好不震驚。但表面仍佯裝鎮定，對這兩個底層士官說：“也好，我們翻身報答我們族人的機會終於等到了。”
然後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又用拳頭錘一下另一個人的胸，說：“你們什麼時候舉義，別忘了叫上我。”
二人點點頭。看來如果這些西突厥籍底層士官有什麼謀划，是會帶上齊天磊，因為他們是如此信任他，以至於毫不避諱。
齊天磊不動聲色地讓他們就在這個小巷子口先站崗，然後他自己折返回王衡住處的方向。他想立刻向王衡稟報這裏的情況。一路上心中焦急，又不能走得太快，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閑散樣子。
他邊走腦海裏邊浮現出一幅可怕的場景：王衡的屋外火光衝天，被一層又一層的火把包圍，西突厥籍的士兵們已經將王衡包圍在一片火海之中。若這麼大的兵變發生，王衡就算再英明神武，也很難控制局面。更何況如果是在黑夜，其他將領們都該睡覺的睡覺，該駐紮在自己區域的遠離王少卿將軍，他手中並無兵將可以調遣，因為他連房間都沖不出來，即便冒險一試，還沒等他叫來人，早就被這麼多突厥士兵剁成肉醬了！
齊天磊嚇出一身冷汗。他慌忙推門進到王衡屋內，王衡見他神色慌張，匆匆而來，說：“齊將軍？有何急事？”
齊天磊對王衡抱拳，然後單膝跪地，抬起頭，仍抱着拳，說：“王副總管，西突厥籍的官兵們要造反，想除掉您。您快想想辦法吧！”
王衡扶起他，見他額頭溢出汗珠，神情焦急，便問：“到底怎麼回事，你與我詳細講來。”
齊天磊便把他了解的情況對王衡敘說一番。王衡問：“那兩個對你泄露消息的人，就那麼信任你？”
齊天磊說：“我也奇怪，他們這麼輕易就對我走漏風聲，難道不懷疑我跟他們不是一夥嗎？”
其實，這兩個底層士官在齊天磊走後，就受到策劃兵變的一個西突厥士官的訓斥。他們被一群西突厥底層士官揪到通鋪的兵營房裏，按到牆上，脖子被刀尖抵着，連聲說：“我們再不敢了，不敢了。”
那個西突厥頭目是一個身材不高但卻十分強壯，長滿絡腮鬍子的人。他用胳膊肘抵住其中一人的胸部，惡狠狠地說：“齊天磊到底是不是我們這邊的人還說不準，你們卻把這件事情捅了出去。如果敗露，大家一起完蛋！”
被抵着胸的人哆哆嗦嗦地說：“齊大哥平時與我們都是一夥的。同吃同住，一起打仗，一起受封賞。”
長絡腮鬍子的頭目說：“你懂什麼？他對王衡那麼忠心耿耿，分明是想奉承王衡加官進爵！這次的事情若是敗露，我首先宰了你們兩個祭旗！”
然後，長絡腮鬍子的人放下手臂，回頭對其他人說：“本來我們都是突厥人，卻被逼得不得不幫着唐軍打自己人。這次我們索性反了，殺了王衡，幫西突厥的沙缽羅可汗拿下庭州府，可汗的封賞肯定比現在大唐給的好處多得多。也用不着咱們整日裏奔波勞碌，為外族賣命。”
其中一個西突厥籍士官說：“可是現在齊天磊已經知道了，萬一他一轉頭就去告訴王衡，我們豈不岌岌可危？我看咱們還是一不做二不休，趕緊行動吧。”
眾人剛要相應，門外傳過動靜，原來是齊天磊帶着兩個衛兵來了。長絡腮鬍子的人見齊天磊進入，便問：“齊將軍到此，是來抓我們的嗎？”
齊天磊說：“骨力裴羅，你怎麼這麼不信任我？我畢竟是突厥人，如果真有事，我豈有向著漢人的道理？”
骨力裴羅用狐疑的眼神打量齊天磊，在他身前身後轉悠，說：“你不想升官發財？取了我們的人頭，你就能撈到好處，說不定能平步青雲。這等好事你難道會不幹？”
齊天磊說：“啈，升官發財，那都是用命換來的。你們幾時見大唐讓我升官發財了？無非是讓我為他們辛苦當打手而已。”
骨力裴羅問：“這麼說，你是想跟我們一起干？”
齊天磊說：“可以干。”
骨力裴羅又問：“我憑什麼相信你？”
齊天磊把頭盔取下，放到桌子上，摘下佩刀，不由分說向頭盔砍去。頭盔竟然被他一削兩半。
然後他對骨力裴羅說：“若有虛言，我的人頭落地，就像這頭盔。”
其實齊天磊只是擺了個姿態，並沒付出什麼。如果他真想表決心，可以砍掉自己一根手指才恰如其分。可是西突厥的底層士官們還是相信了他。因為他說的也是實情，他在這邊關無非是冒着生命危險為大唐打仗，不見得日後能有什麼好機會升遷。他上面壓着的武將太多，各個勇猛無敵，還輪不到他接班。
然而，齊天磊知道身體各部位完好無損對一個年輕將領的重要性。他是武將，如果傷了手指，還如何拿得了武器。所以，他不會用自己的身體作為毒誓的籌碼來換取西突厥籍士官們的信任。
士官們此時也沒了主意，都圍在齊天磊和骨力裴羅身邊，問他們怎麼辦。骨力裴羅看向齊天磊。齊天磊說：“原定計劃不能再實施了。因為如果咱們中間還有其他人不經意把這件事情泄露出去，王衡在此處眼線眾多，萬一被他知道，預先有埋伏，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骨力裴羅問：“那你說怎麼辦？”
齊天磊讓大家都聚攏過來，圍成一個圈，然後低聲說：“我現在立刻就去請示王衡，對他說西突厥的底層士官由於這段時間戰役不斷，頗有怨言。他應當請底層士官們吃飯，順便犒賞。然後，我們......”
眾人一聽，也沒有其他好辦法，只能採納齊天磊的主意。好在他們手下的西突厥士兵眾多，都聽從他們的號令。如果裏應外合，計劃應該能成功。到時候他們就可以去找思摩與賀魯邀功請賞了。
而此刻思摩已經蘇醒。他在昏迷狀態中做了一個夢，夢見唐太宗將自己的斗篷披到他的身上。他醒來之後，想起夢中此情此景，開始琢磨自己是不是犯了個大錯誤。
賀魯見思摩眼神迷離，以為哥哥被玄通寶劍打傻了。但與思摩說幾句話后，他發現哥哥很清醒。他坐在床邊，用雙手抓着思摩的肩膀搖晃，說：“哥哥，你不能心軟啊。我們還是要有鬥志。因為現在不幹下去不行了，沒有回頭路可走。”
齊天磊向王衡稟報情況，並向王衡上遞交一份謀反的西突厥籍士官的名單。原來，齊天磊告訴西突厥籍士官們的辦法，是說他要趁王衡不注意，在王衡的酒里下毒。
他解釋說不這樣做不行，因為王衡力大無窮，武功高強，又頗具神力。如果不先用毒藥將其制服，這麼多人也不是他的對手。齊天磊跟他們說的是，王衡一旦被迷倒，他們就立刻將其斬殺。
王衡對齊天磊說：“即刻準備酒宴。”
齊天磊回道：“是。”
王衡又說：“此事不能讓一些人知道，包括程老將軍、吳王恪、張弘義，還有我的兩位內人。另外即刻命周智度、梁建方、王方翼三位將軍過來見我。除了這三位將軍，其他人都不準告知此事。”
齊天磊回道：“是。”
犒賞大會在庭州府的府衙內舉行。王衡站在正位，身邊並沒有二位夫人陪同，也沒有任何護衛。西突厥籍的士官們都被請來。王衡說：“各位將軍請坐。”
士官們偷偷地望向彼此，經過不易察覺的眼神交流，便都紛紛坐下來。
王衡見眾人坐下之後，他才落座，為的是顯示他對底層士官們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