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誅心之情繞心頭(2)

第78章 誅心之情繞心頭(2)

第78章誅心之情繞心頭(2)

此刻惜蕊看得專註,不由得眼眶暗暗濕潤。的確,王衡從未限制過她。她喜歡放鴿子,他也不管;她喜歡親自去井台邊洗臉,他也允許。其實那鴿子是與阿史那賀魯互相傳信的工具,而那口深井像極了她小時候在草原綠洲中遇到的一眼眼泉水。王衡從不干涉她的自由,而是盡量保護她,甚至慣着她。

她心裏像明鏡似的,王衡愛的是靜楓。可是為了惜蕊,一個故去的好友的孤女,他有多少次都委屈自己心愛的女人。

她突然在心中喃喃道:我不是惜蕊,我不是惜蕊。

這默念的聲音在頭腦里越來越大,大得讓她驚恐,她不由得失態地捂住耳朵。

這時,綠度母似笑非笑地問:“小夫人,你覺得王將軍冷落二夫人,偏向於你,是因為什麼?”

惜蕊痛苦地回答:“我不知道。”

綠度母說:“他是為了一個義字。在他心裏,會把義看得比情重要。但是這也是他的迂腐之處。你平時心裏總是嘲笑他,不就因為這個么。”

惜蕊反駁:“你說你是玄通寶劍,卻如此品評你自己的主人。”

綠度母說:“玄通寶劍只說心中想說的話,只說實情。在男人心裏,是會在乎女人的貞潔。如果女人失貞,或者左顧右盼,夾在兩個男人中間做手腳,男人終究不會把這樣的女人當回事。可是我的主人並不因此而耿耿於懷。從這一點來講,他很開明。只不過,如果誰冒犯和妨礙了他心裏在乎的東西,他就很難原諒,也不會放過。”

惜蕊問:“他在乎的是什麼?”

綠度母反問:“你猜呢?”

然而一切都猶如夢境一般消失無蹤。因為靜楓推門進來了。就在她進門的一剎那,綠度母的影像倏然逝去。所以靜楓根本就沒有看清楚室內究竟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她只知道,玄通寶劍明晃晃地在枕頭上佇立着,而惜蕊則鬼鬼祟祟不知怎麼進入了屋內。

惜蕊究竟想幹什麼?是否在圖謀不軌?靜楓一向不信任她,這回更是抓住了把柄。

靜楓正色問:“惜蕊,你怎麼在這裏?你要做什麼?偷玄通寶劍?”

惜蕊瞬間回過神。靜楓是她十分不好對付的一個敵人。首先靜楓很可能一直都把她當成情敵。其次,即便靜楓大度到容忍丈夫寵愛另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靜楓也仍然有理由懷疑惜蕊。

惜蕊說:“姐姐,你這麼問我反倒奇怪了。你又來做什麼?你和我一樣進到這屋子裏,卻誣賴我想偷玄通寶劍。我可不可以如法炮製,說你也想偷劍?”

靜楓說:“我偷劍做什麼?我是朝廷委派的戍邊將領。”

惜蕊說:“你是朝廷派來的,難道我不是嗎?你憑什麼說我想偷劍。我偷劍幹嘛?”

她們眼看就要吵起來,王衡卻推門而入。靜楓一見王衡來了,心裏雖然顧慮,但仍然搶先對他說:“將軍,惜蕊偷偷摸摸進來,盯着玄通寶劍發獃。不知道要幹什麼。”

王衡卻說:“她進來,你不也進來了嗎?”

靜楓搶白道:“可是我是後來的呀。”

王衡說:“先後有差別嗎?而且我的房間又不是不讓你們進。”

靜楓急切地說:“可是她進來是要......”

還沒等靜楓說完,王衡打斷她:“要什麼?把玄通寶劍搬走?就她的力氣,我也不是沒見識過。玄通寶劍休說她,便是阿史那賀魯也難搬得動。”

靜楓又說:“她搬不動,不代表她不想搬。”

王衡說:“好了靜楓,你別再鬧了。惜蕊為什麼要搬玄通寶劍呢?她出於什麼動機?你無憑無據,卻總是想找她的麻煩。”

靜楓卻說:“將軍,今天雖然有你在,如果我不討個說法,就配不上朝廷給我的頭銜。”

說著,她拔出承影劍,一道寒光閃過,對惜蕊來個令人措手不及的突襲。

靜楓的武功是超群的厲害。李淳風與她比武,從來都不能贏她。即便王衡有時也抵擋不住她風馳電掣般的出招。惜蕊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如果被她擊中,恐怕半條命都會丟掉。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王衡用身體擋住刺過來的劍。

劍刺入他胸膛的一剎那,猛然撤回。因為靜楓已經知道目標錯了,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王衡之前的箭傷,本來就沒有痊癒,又中了靜楓的承影劍招,傷勢可想而知。他嘔出一口血,捂着傷口,蹲在地上。

靜楓驚呆了。這就是如今的王衡,一個堂堂主帥,一個橫掃千軍如卷席的封疆大將,竟然為了惜蕊這個女人,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

他完全變了質,再不是從前那個對國家大事盡職盡責的人。

靜楓感覺自己心中的那座大廈瞬間傾頹。

若按靜楓平時的脾氣,她真想一走了之。可是她看見王衡面色蒼白,額頭直冒冷汗,覺得他確實傷得不輕。她的怨懣之氣被對他的關心和擔憂沖淡,連忙俯下身,關切地問:“你怎麼樣將軍?你為什麼不把我的劍擋回去呢。”

王衡說:“你出手那麼快,我來得及擋么。”

靜楓和惜蕊連忙將他扶到床邊坐下來。靜楓眼裏含着淚,嗔怪道:“將軍,你如今已經拿到實權,一切都由你來掌握,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那軍隊怎麼辦?”

說完,靜楓又指着惜蕊,對王衡說:“你就為了這個來路不明不白的女子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王衡說:“她是我好朋友的女兒。”

靜楓負氣地點了點頭。好,你不說你是為了兒女情長,就保住了你的一世英名。為了朋友,為了惜蕊是朋友的所謂女兒,你就要無原則無條件地信任她,保護她。這真是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可是又顯得如此麻木不仁。

她真心不服,抬起頭繼續說:“惜蕊與你成親之前,你們沒見過面,來到府中以後,她一向行為舉止詭異,放鴿子,到井邊洗臉,這都不是我們大唐人的習慣。而且,你從來沒問過你自己,她對你如何。她對你根本做不到一心一意,心裏不知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瞞着你。”

王衡說:“這不是該你管的,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

靜楓說:“你說你在乎我,可是我從未感受過。你就是這麼在乎我,就像今天一樣,不支持我,不信任我,還口口聲聲說我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

王衡說:“事情已經這樣,你埋怨又有什麼用呢?本來就得不到的東西,靠埋怨更是得不到。只能讓人倍加心煩。”

靜楓說:“好,好。我是多餘的人,你們是比翼雙飛的神仙眷侶。你從不聽我,如今,我也不再奢望,我回我自己屋裏反省,給你們讓地盤。你自己和她說罷。”

講完,靜楓含着眼淚,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惜蕊對王衡說:“王將軍,我去追她,替你跟她道歉。”

惜蕊真的很會演戲。其實她現在的內心何嘗不是七上八下,五味雜陳,可是卻裝得一臉無辜,確實是天生做姦細的料。

一方面,她隱約之中感到高興,因為王衡以他的實際行動,甚至以他的生命和健康為代價,再一次表明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是另一方面,她親耳聽靜楓說,王衡承認過靜楓才是他最愛的女人。她又覺得心中像堵了一塊大石頭,有一種怏怏不樂之感。

也許女人都有爭寵的本能,都希望在感情的世界裏做主宰,統御一切,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是女人的霸道,是她們認可的自身價值的一部分。如果這個價值出現喪失的危險和苗頭,就如同一切都化為泡影,歸於虛無一般,讓她們的心也沉淪下去,萬劫不復。

她扶着他躺在床上,忍不住問他:“將軍,你真的只是因為我是父親的養女,才這麼護着我嗎?”

王衡說:“只要你不違背我的原則,我會永遠護着你。”

什麼是他的原則?

惜蕊明知道,卻不願意再想下去。

她問:“將軍,你難受嗎?疼嗎?”

他笑着搖了搖頭。

惜蕊心想,為什麼你總是裝出一副隱忍的樣子來博得人的好感?

可是,她的淚水卻不自覺地從眼眶裏湧出來。

她很想靠在他身上,就這麼靜靜地靠着,彷彿能為他療傷,也能為她自己治癒內心的創痛。

但是她終究沒有這麼做。因為她心裏還惦記着賀魯,那個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她腦海里閃現齣兒時與賀魯在草原上嬉戲追逐的場景,那麼令她難忘,是刻在骨子裏的記憶,不會輕易抹殺。

她堅持把淚水憋回去,又怕被王衡看出端倪。可是她卻發現王衡閉上眼睛,不再看她。在他平靜的外表下面,似乎有一層無法掩飾的悲傷從神色中透出來,顯出他內心的痛苦。

他的傷固然痛楚,但他的心比肉體上的疼痛還要強烈千萬倍。

在熱海的黑突厥領地,阿史那思摩顯得心神不寧,因為他不知王衡到底想幹什麼。他嗔怪賀魯,說賀魯總是輕敵,也不曉得哪裏來的狂傲。其實賀魯亦不能說沒有恐懼和擔憂。只不過他覺得自己還有一些殺手鐧,包括這神異的土地賜給他的顛倒乾坤的本領,另外也包括惜蕊。

但此刻,他有些害怕,心中暗暗為自己攥着拳頭。經過這些天的戰鬥,被打怕的不是王衡,而是賀魯。他知道瑩啟很關鍵。西突厥和黑突厥的復國行動能否取得成功,要靠軍隊,也要靠用間。

所以,在那座古堡中,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抓着瑩啟的手,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不要為王衡所迷惑,讓她千萬幫助他和西突厥取得最後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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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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