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愛恨聚散兩依依 (1)

第7章 愛恨聚散兩依依 (1)

長安城內,初陽似金輪升起,萬丈光芒普照大地,將所有的亭台樓宇都納入其金色光輝的籠罩之中。太極宮巍峨壯觀,挺拔雋秀;奉天宮瓊樓玉宇,霧靄蒸騰。武后的貼身宮女倚翠,與貼身太監來順一起,侍立於西門邊上的台階處,皆被金色陽光包裹着,愈發顯出奉天宮的迷幻通幽,光彩奪目。

倚翠對武后說:“娘娘,您說讓我提醒您,巳時該化妝了”。

武后說:“好,你和來順把那面大的菱花鏡搬過來,我就在這把椅子上邊歇息邊梳妝。叫月影來,你和她一起為我梳妝”。

倚翠回說:“是,娘娘。您今天想梳什麼髮髻?還像昨天那樣的反綰髻嗎”?

武后說:“不,我今天要梳,雲螺髻”。

來順和倚翠搬來菱花鏡,來順又去找月影。倚翠邊為武后梳頭,邊問她:“娘娘,鴻濤一大早來見,您沒有見他。他又在外面候了一個時辰。您現在可想見他?”

武后說:“也好,一會你和月影為我梳完妝,就退下吧。然後讓鴻濤進來”。

倚翠回答:“是”。

這時月影進來,先向武媚娘行禮,然後與倚翠一起為她梳妝。武後天資嫵媚,風流婉轉,迷住高宗,斗敗王皇后和蕭淑妃,又自創一套御容之法,似乎能永葆青春。她善於化妝,所以眾人皆看不出她比高宗大四歲。相反,在所有人眼中,她永遠光彩照人,傾國傾城。似鳳舞九天,瑰姿艷逸,又如牡丹競艷,妖冶絕世。

秋裝完畢,倚翠,來順,月影皆聽命退下。窗外清風捲起珠簾流蘇,宛如垂柳依依,隨風漫舞,使整座奉天宮變得即溫暖又陰翳。就連長長的甬道和錯落的台階,都顯得逼仄而繾綣。

鴻濤的身影出現在陽光未照到的陰暗角落。他跪地向武后問安。武后讓他起來。然後說:“鴻濤,近前說話”。

鴻濤應了一聲“是”,邁着極輕的步子來到武媚娘跟前。武后問他:“最近可有什麼動向”?

洪濤的臉,一半被隱藏在日光照射不到的陰暗之中,一半卻暴露在陽光下,讓人看到他含而不露的丹鳳眼。

王衡對靜楓不一定是有芥蒂,但見她如此肆意妄為,心中怕她給惜蕊做榜樣。他氣憤地說:“你是我的妾室,像現在這樣住在一個道觀,讓我的顏面何存”?

靜楓說:“有什麼辦法?我勸你你又不聽”。

王衡說:“你如果始終如此,我偏不聽”。

靜楓說:“道不同不相為謀。王將軍,只要你不阻止我和雲昭在一起,你還是他的父親”。

王衡氣得面色蒼白,指着她說:“你--------”

這時,外面的角落裏,閑來無趣的李淳風道長,從剛才的房間出來,正大步流星向前走,準備與歸真道長坐而論道,猛然看到了在牆角偷聽的惜蕊,不覺一驚。他發現惜蕊還沒注意到他,便立刻閃進旁邊的樹叢,在樹木的縫隙里望向惜蕊。他心想,這個女人在幹什麼?想偷聽什麼?他認得她應該是王衡的小妾,又仔細觀察她,見她是漢人長相,舉止打扮也都是漢人模樣。來路倒是不應該不正。要知道,長安城異族人很多,有的王公貴戚也會娶突厥或吐谷渾的姑娘為妾。可是她為何要鬼鬼祟祟偷聽?李道長想起師妹靜楓對他說,想求他一件事,現在看來,他愈發覺得應該見一見王衡。

王衡原本對靜楓心存思念,可是在惜蕊跟前,不能顯出馴服不了她的樣子。他不是怕被人知道,落得眾人恥笑,而是需要表現得不快。所以他只得索性拂袖而去。出門時回身對靜楓說:“今日你決定不回去,日後再無機會了”!

靜楓倔強地說:“我已經決定的事情,就不會後悔”。

王衡啈了一聲,大步而去。這一幕都被惜蕊看到。

李道長在樹叢間,望見王衡拂袖而去的身影。惜蕊匆匆離開,李道長未理會,三步並作兩步,追趕王衡。

靜楓在王衡走後,獨自一人坐在桌前,用胳膊肘撐着臉,掩面而泣。她並不知道李淳風已經追上王衡。

王衡正在前面走,心裏堵得慌,因為他方才演戲演得他自己都不禁心悸。忽聽後面有人叫他:“王衡!你站住!”

他頓覺驚詫,是誰敢這樣稱呼他?畢竟他是戰功赫赫的朝廷重臣。他回身一看,竟是一個道人。這人與他有什麼過節,為何如此激進?

李淳風知道王衡有戰功,人品也不錯,可是畢竟是他的情敵,李淳風竟不能釋懷。王衡卻突然想起來,這分明就是那個與靜楓對打的乾道。又一想,靜楓曾對他說過,她有一位學際天人的道兄。莫非,眼前這個人,就是那位道兄?

王衡眉頭一皺,問:“你是何人”?

李淳風說:“你不需要問我是誰,先問問你自己,是如何對待靜楓的”。

王衡心想,這便是了。對李淳風說:“我怎麼對她,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你一個外人,橫加干涉,全無道理,也不怕丟了道家的臉面”。

李淳風被王衡懟得無話。心想:這個王衡,嘴倒厲害。

他換上一副冷靜一些的表情,問王衡:“你既娶了她,就應該好好對待。又為何朝三暮四,另結新歡,讓她傷心”?

王衡冷笑一聲:“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未必像你想的那樣簡單。我倒要勸勸你,趕快懸崖勒馬,既然入了道家之門,就該對得起清心寡欲這四個字”。

李淳風被王衡諷刺得啞口無言。他只得說:“你們如今是夫妻,確實不該我這個外人插嘴。可是你那個小妾,行為鬼鬼祟祟,剛才我還見她在你和靜楓屋外偷聽。你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傷害靜楓,實在不該。我看不慣,才說兩句。你若無愧,何必言語譏諷我”。

王衡說:“你有證據嗎?我自己的女人什麼樣,我會比你還不了解?污衊中傷是要問罪的”。

李淳風忿忿地說:“你少拿這套教訓我,我是出家人,不受你們世俗的王法約束。你如此不辨是非,世人說你能知己知彼,看來是大錯特錯”!

王衡說:“道長,你何必出口傷人。我還有公幹,不能奉陪,先行告辭。靜楓我隨她的便,就已經是在讓着她,你還要我如何?她日後在這裏,我勸你少糾纏她。我還沒休了她,你們應該知道男女有別的道理。你好自為之吧”!

說罷轉身離去。李淳風在原地站定,默然無語。

靜楓趴在屋內桌上,雙眼紅腫,止不住哭泣。她抬頭,透過朦朧的淚眼,望見桌后柏木柜子上放着的一隻葫蘆,裏面插着一支初開的芍藥。這原是她前幾日與子虛師妹在山間採藥時折回來的。子虛素知她喜愛芍藥,便拿了葫蘆,盛滿水,將這支芍藥插入葫蘆內,擺放起來。花兒的幽香還在,此時室內除靜楓而外,卻已是人去屋空。靜楓望着芍藥,鮮嫩的花瓣,呈現出淡淡的米黃色,令她一瞬間陷入了回憶。

她憶起,五年前,她與王衡在故園賞花,王衡折了一支芍藥,幫她插在鬢旁。當時的英雄美人,如今又往何處去尋覓?本是琴瑟相合的一對,奈何卻被另一人攪亂了原本平靜的日子。

她擦擦眼淚,站起身,轉過頭望向窗外,早已不見王衡的蹤影。她推開門跑出去,似乎想追上王衡,跟他再說些什麼。無奈,她不知王衡往哪裏去,又如何追得上。

她順着石子路跑了一小段,仍不見王衡的蹤跡。當再次跑入與師兄李淳風比試劍法的空院,卻不期遇見了惜蕊。她一見是惜蕊,立刻收斂淚痕,一雙杏眼充滿了凌厲警惕的目光。她停住腳步,面色冷峻地問:“你怎麼在這裏”?

惜蕊說:“姐姐可以在這裏,我為何就不能在這裏呢”?

靜楓依舊沒有一絲笑意,表情冷冷地說:“這兒是道家修習的清靜之地,豈容你叨擾”。

惜蕊不急不躁,笑這說:“姐姐,你就不能對我少一點敵意么”。

靜楓卻不願承認,對惜蕊說:“你想錯了。我何曾對你有什麼敵意。我只是想告誡你,我不在時,你要善待王將軍,還有,不要傷害雲昭。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惜蕊說:“姐姐,雲昭不歸我管,自有大夫人和乳娘照看,還有婆婆疼愛,我只不過是一個妾室,有什麼機會不善待二公子”。

靜楓啈了一聲,然後是一個冷笑。“好,既然你說你沒本事,那我就把你的本事引出來。你敢不敢接招?”

惜蕊說:“姐姐怎麼憑空想對我動粗?”

靜楓說:“少廢話,看劍”!

說著長劍出鞘,劍氣所到之處,驚得周遭的樹葉沙沙作響。她不由分說,凌厲地將劍劈將過來,直奔惜蕊胸口而去。惜蕊側身一閃,便把承影劍的功力化為無形。

她們你來我往,鬥了十來招,惜蕊亮出她的貼身利器鐵蓮花。二人激戰正酣,卻被一聲斷喝制止-----

“住手!”

二人猛然停住,循聲望去,卻是王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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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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