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忍顧箭傷血成行 (2)

第60章 忍顧箭傷血成行 (2)

老婦人說:“我勸你回去,找你的丈夫。他會有危險。”

靜楓問:“危險?什麼危險?”

老婦人回答:“你回到他身邊,自然就會知道。”

靜楓說:“我不想回去。”

老婦人問:“為什麼?”

靜楓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累了吧。”

老婦人問:“你是覺得他辜負了你,所以不想見他,對不對?”

靜楓回答:“也許是吧。”

老婦人堅持說:“我還是勸你回去。”

靜楓想了想,說:“也好。不過你要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和貔貅是什麼關係?”

老婦人卻不做聲。

靜楓等待一會,再抬眼仔細看,發現眼前坐着的,不過是一尊綠度母的雕像。

她吃了一驚,洞心駭耳,不禁往回退縮。她猛地轉過身,看見貔貅還在洞口。此時一股恐懼的情緒湧入她的腦際。她怕自己再不出去,會被困鎖在這裏。於是,她匆忙地從洞中跑出來。馬還在,貔貅卻早已不見蹤影。

她猛然驚覺,剛才是又中了貔貅的毒。那這洞中的雕像和老婦人究竟在不在,也就不好說了。可是她清楚地記得老婦人叫她回去。她一邊真的擔心王衡的安危,一邊也確實有些害怕。一瞬間她決定還是回到王衡身邊。她獨自在這大漠穿梭游弋太不安全,還容易暴露目標給敵人。雖然她走掉王衡也不管她,絲毫不留戀不勸她留在他身邊,也無所謂。她覺得自己只管對得起自己的內心就行。以後不必看他的臉色,也不用再把他當成十分親近的人。

可是,這不可能是她回去的理由。如果是陌生人,或形同陌路之人,她又為何要回去?

此時王衡與賀魯都受了傷,然而他們手中還有軍隊,就能彼此牽制住對方,給咽城之戰的其他人留下喘息的機會。兩軍陷入混戰。賀魯仍舊揮舞着三角叉,完全不顧自己這樣是不是會讓內傷更加劇烈。他如此堅持,王衡就只能奉陪。王衡用未受傷的手持槍壓住賀魯的兵刃,問他:“你這樣負隅頑抗,和取死有什麼區別?”

賀魯說:“你大話說得太早了吧?我告訴你,你的玄通寶劍遲早是我的。”

王衡說:“痴心妄想。”

賀魯說:“玄通寶劍被你這個凡夫俗子據為己有,功力已經減低大半。它需要在真正懂它的人手裏,才能發揮神力,號令天下,讓四海臣服,萬民歸順。”

王衡說:“你好大的野心。”

賀魯說:“你們唐朝的皇帝難道沒有野心?太宗有凌煙閣二十四功臣為證,哪一個不是跟着他殺伐天下。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難道是要偏安一隅,做一個不起眼的小嘍啰不成?”

王衡說:“你覺得你能與太宗皇帝相提並論?”

賀魯說:“我現在退一步,你們就進一步,你們步步為營,逼得我如此,現在卻說得冠冕堂皇,好像自己有多至高無上,其實無非是野心勃勃想攻取我們西域,好為你們的江山掃清威脅,剔除障礙。”

王衡說:“我為大唐戍守邊疆,就要保證這裏的安寧。你方才說萬民歸順,你射殺塢堡堡主的人質,還想着得人心?自從你們起兵造反,有多少人都因此曝屍荒野,你不遭人唾棄就已經是萬幸,又安能號令天下?真是貪心不足,買鐵思金。”

賀魯說:“王衡,你打不贏我,就用言語來羞辱我。老天若要滅我,為何幾次三番讓我從你的手裏逃脫?你若把玄通寶劍給我,你的運勢自然就轉過來了,否則你就會死在我的地盤,連骨頭渣都不剩。”

王衡說:“大膽狂徒,快從你的美夢中醒醒吧。”

賀魯指揮部隊一邊往咽城的方向跑,一邊與王衡纏鬥。達度看看惜蕊,對她說:“王夫人,我不和女人打架。你快快下馬投降,我在父親面前為你說情。”

惜蕊說:“兩軍對陣,就是生死之敵。你管我是男是女。”

說罷,揮動雙鐧向達度的腿上砍去。達度沒料到這個女人的厲害,腿被砍了一鐧,受了一點輕傷。他勃然大怒,剛想用長槍刺向惜蕊的喉嚨,卻被賀魯叫住,讓他快快跟上騎兵去往咽城。達度見賀魯也是朝咽城的方向策馬而行,便只得收起武器,跟隨賀魯。他們跑,王衡和惜蕊在後面追趕。不一會,路過一片樹林,卻正是早先周智度、梁建方二位將軍和裕固人遭遇的那個所在。

靜楓踉蹌着向前走,恍惚間,看見眼前閃出一個人影,她眯起眼睛仔細看,不是李淳風嗎?他怎麼會在這裏?

李淳風其實完全是因為在庭州府待不住,所以跑出來。吳王恪並不知情。哪成想他誤打誤撞,竟遭遇到師妹。他有些欣喜,也有些驚訝,連忙跑過來問:“師妹,你怎麼在這裏?”

靜楓回答:“說來話長。”

然後問:“師兄,你如何跑到這裏來了?”

李淳風回答:“可能......是祖師爺的安排吧。”

靜楓說:“師兄,我要去助王衡一臂之力。你還是走吧。這裏離戰場不遠,挺危險的。”

李淳風說:“師妹,你何不跟我一起走?”

靜楓露出詫異的神情:“什麼?”

李淳風說:“師妹,我知道你擔心你兒子云昭。不過,我不介意跟你帶着他一起走。”

靜楓說:“師兄,你在說甚麼胡話?”

李淳風說:“師妹,我不糊塗,糊塗的是你。王衡待你如何,你心裏最清楚。他已經如此不顧夫妻恩情,你為何還要在這一棵樹上弔死?”

靜楓有些生氣地說:“師兄,這些話是一個道家子弟該講的?”

然後,繼續向前走。卻被李淳風攔住。靜楓執意要前行,李淳風仍然阻擋。靜楓拗不過他,說:“師兄,如果你再這樣,我以後永遠不再見你。”

李淳風卻說:“師妹,回頭是岸,你還是跟我走吧。”

說罷與靜楓拉拉扯扯。

靜楓急了,一個耳光扇過去。李淳風有些懵。

“師兄,休說我現在還沒離開王衡。即便我與他有緣無分,真的分開,也不一定與你般配。”

李淳風還愣着,靜楓已經上馬,準備回去。

李淳風喃喃:“師妹......你,你就這麼不顧我的一番情義么。”

靜楓說:“你真是執迷不悟。我已嫁做人婦,有什麼讓你可留戀之處?師兄,回頭是岸。不要再不清醒。”

李淳風說:”“衡那樣對你,你還是對他念念不舍。你,你太傷我了......”

靜楓說:“如今是戰時,我沒時間與你理論。我得回去助戰。師兄你還是走吧。”

李淳風說:“既然師妹執意如此,我也不能強留。你去吧。我走了便是。”

靜楓與李淳風告別,又騎馬折回去。她心想,“若不是師兄你苦苦糾纏,我和王衡之間還能少些誤會。”

她不確定王衡是不是因為她與李淳風之間的感情糾葛而對她愈發不滿。

樹林陰翳,被陣陣怪風吹得呼啦啦作響。只見賀魯只一揮手中三角叉,就有無數的裕固人從林中蹦跳着出來,仍舊手舞足蹈,伴着刺耳奇異的音樂聲,彷彿一根針插進耳朵,恨不能用雙手捂住。賀魯哈哈大笑:“王衡,你有法術,我們也一樣有。否則太不公平!這次,我看你還怎麼逃出我的掌心。”

王衡將槍一橫,掛在馬上,取下腰間的箭,也不做聲,也不回答賀魯的問話。賀魯狂笑,問:“你想作甚?想射中我?哈哈哈。”

王衡搭弓射箭,射中的卻是裕固人中的一個頭領。其實這個頭領便是領舞者。箭不偏不倚,箭正好射在裕固頭領的喉嚨。頭領應聲倒地,旁邊的裕固人亂作一團,一時陣腳不穩,停止了歌舞,又沒有貔貅的毒氣幫忙,顯然威力已經損失殆盡。賀魯一看不妙,恨得咬牙切齒。他說:“王衡,你不要玩弄這些伎倆。西域的地盤是我土生土長的地方,你們休想攻破這裏。”

王衡說:“如果不是你們謀反,我也不會千里迢迢來這裏與你較量。”

賀魯說:“那我就讓你明白明白什麼叫死無葬身之地。”

其實二人都已經受傷,武力被大大削弱。然而賀魯只要能與王衡纏鬥,消耗他的時間,他就無法去咽城助陣。王衡已經將幾乎所有將領都派往咽城。他並不擔心那裏的情況。敵軍中,唯有這個賀魯最為頑固,解決掉他,才能讓所有問題迎刃而解。他並不想置賀魯兄弟於死地,因為高宗皇帝仁慈,如果能抓住賀魯兄弟二人,只要押解回京,控制住他們,失去了牙齒的老虎,也便再威脅不到唐朝江山的穩固。如果殺了他們,反而會讓西域各部落覺得唐朝殘忍。正像李靖使用的計策一樣,收服大片的山河,還是要靠仁治。

賀魯說:“在古堡里,你我並未分勝負。如今你還敢下馬與我較量嗎?”

王衡說:“你已經受了內傷,若我與你單挑,豈不是欺你有傷。”

賀魯說:“王衡,這話不像你說出來的。你一向不手軟,如今怎麼變得婆婆媽媽!”

王衡說:“好。但是你要保證我內人的安全。”

賀魯說:“你內人的安全要我來保護?你吃迷魂藥了吧。”

王衡說:“你答應我便下來。”

賀魯說:“好,我答應你。你若不下馬就是龜兒子。”

王衡翻身下馬。其實他一隻手受傷很重。但是賀魯何嘗不是如此。所以兩個人的實力還是相當的。

賀魯說:“王衡,這回誰都不許使妖術。”

王衡說:“我不使法術,但保不齊你這裏又地震。又要幫你。對我豈非不公。”

賀魯問:“誰讓你阻止我西突厥復國?”

王衡反問:“然後再威脅我大唐朝廷?”

然後又問:“你射殺塢堡堡主的兒子,總歸是事實吧?他們只是人質,毫無武力,你的做法泯滅人性,合該被教訓。”

賀魯說:“你沒殺過人?”

王衡說:“公平較量,與殺降豈可同日而語。”

說著,二人竟然在空曠的戈壁灘上摔起跤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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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淘沙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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