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不知從何而生,來不知從何而來
花亦儂的震驚,驚了明月,驚了清風,驚了花架,那風吹過河道,將落在河裏的月光剪碎,將窗沿的花架吹起。伴隨着花瓣飛舞過來的還有幾隻螢火,那螢火蟲彷彿噬魂蟲般繞在曲縈竹身畔,花亦儂就想起了這些年來無數個在深山裏的無眠夜。
山裏的夜色濃烈,黑的看不見底,每每睡不着時,花亦儂都細細琢磨,想着不知道離這蒼天近一些是不是就能看得明快一些。花亦儂也曾想跟綠槐商議商議,能不能讓他在她頭頂搭個樹屋,也好讓他跟天挨得近些,但綠槐那脾氣,說不定哪日裏話不投機,就把他甩了下來。
綠槐……想到綠槐,花亦儂眼又眺望進了禺山,眼裏又似起了霧,花亦儂看不清禺山。曲縈竹見他眺望遠方,也湊上去跟着遠眺,卻怎麼都看不真切,只能看到綠蔥蔥的山頭白霧皚皚。
看了一會兒,索然無味,曲縈竹起了身,離了窗沿,順手從窗邊的座椅上拿了一件褙子穿在身上,褙子上身,遮了大片的雪白肌膚,曲縈竹整個人都端莊秀麗起來。
曲縈竹撩撩頭髮,向牆邊的柜子走去,一邊走一邊問“仙人,可要進屋來換件衣裳?”花亦儂依然看着禺山沒有動彈,曲縈竹又說“仙人再不進屋,被人看見,可是要被抓了去的。”
進千不還居所之前的感覺又回來了,進鬼門關之前,花亦儂覺得自己從此再也不是一個逍遙散仙了,現在亦然,花亦儂覺得自己的雙腳只要一沾了曲縈竹的地板,就彷彿離禺山遠了一些,禺山啊,再也不是那座禺山了。
即使如此,花亦儂還是將腳落了下來,跟着他一同進屋的還有兩隻螢火蟲,在搖搖曳曳的燭火中顯得靜謐祥和。曲縈竹上下打量站在屋內的花亦儂,嘴角泛起一絲笑來,隨後去開櫃門,想要給花亦儂找件合適替換的衣裳。
“姑娘知道我會來找你?”
曲縈竹手扶在櫃門上,回了半個身子,側了臉問“仙人為何如此說?”說這話的時候,曲縈竹嘴角上揚,起得笑帶着挑逗,花亦儂心底就似被風吹了。
花亦儂抬頭行禮,說“深夜唐突姑娘,花亦儂深感抱歉,但也實屬無奈,還望姑娘不要見怪。”
前言不搭后語,曲縈竹覺得這個仙人真是有意思。曲縈竹從柜子裏抖了兩件衣裳出來,遞予花亦儂,說“仙人可要把這濕衣服換了?小心着涼。”
花亦儂微微躲着,說“不用了,我取了東西就走。”
曲縈竹看着他甚是好笑,問“仙人,要取什麼?”
“你釀的酒。”
曲縈竹眉頭輕皺,問他“為何要取這東西?”
花亦儂再次抬手行禮,說“我有求於令郎千不還,是他差我來的。”
曲縈竹輕輕笑起,笑得如風輕柔,又將衣服扔到他的身上說“既然來了,又何必匆忙,這天馬上就要亮了,仙人若是此時取了東西回去定會被人看見。這幻化村內,四處都是仙人的畫像,若是被人看見抓了去,可就不好了。”花亦儂將衣裳從身上拿下,就見跟千不還穿的樣式相仿,想着這應該是他的。曲縈竹見他看那衣裳,又是笑了,說“仙人大可放心,我這裏雖是做生意的地界,但這屋是我內宅,無人來訪,仙人大可安心待着,等到明日夜裏,我自會準備好仙人要的東西,送你出村。”
“姑娘不問問我要這東西作何嗎?”
曲縈竹眼追着飛進屋內的螢火,等螢火蟲落在她的指尖,曲縈竹說“千不還要它定是有些用處的,既然是仙人來取,應也是為了仙人之事。仙人還會回來吧?”花亦儂點點頭,曲縈竹終於問了句“他還好嗎?”
花亦儂想這個“他”應該指的是千不還,雖然相處不多,也就一夜一天,但從這一夜一天的相處來看,花亦儂覺得千不還應該還算可以,就回了句“還好。”
曲縈竹將螢火放出窗外,說“那孩子啊,從小長得怪異,生下來就滿頭白髮,父母也不像個樣子,雖然我已用心教導,但終歸教導的不成體統,若是有什麼冒犯仙人的地方,還請仙人莫要責怪。”說著,曲縈竹就將窗關了。曲縈竹關窗之前,街上已起了人聲,人們似乎已經開始起身活動了。
曲縈竹回身就見花亦儂正在看着她,眼神里有着不解,曲縈竹莞爾一笑,問“仙人是不是覺得我不像給人做過母親的?”
花亦儂點頭,再次抬手行禮,說“姑娘確實不像。”曲縈竹再次淡淡笑着,起身出了房間,徒留花亦儂一人在房內歇息。
曲縈竹出了房間,將門掩了,花亦儂才稍微放鬆下來,將衣裳放在窗邊座椅上,細細打量這屋內裝飾。只見屋內極是簡單,簡單的床褥,床單的座椅,簡單的梳妝,梳妝枱上除了一把木梳,只有一枚木頭髮簪。
花亦儂將衣裳換了,剛剛換完,門被敲響,花亦儂就去開了門,曲縈竹端着一些吃食、酒肴進來。曲縈竹見他換了衣裳,嘴角又泛起笑意,說著“倒是合身。”曲縈竹笑得溫婉,花亦儂心裏又吊了起來。
曲縈竹將東西放下,說“仙人大可放心在屋裏待着,等日頭升起,樓下即使吵鬧,也是正經生意往來,無需理會,安心等着晚間我送仙人出村。”
花亦儂連忙否決,說“不用了,姑娘將東西備好,我獨自帶走即可。”曲縈竹再次滿臉笑意,笑盈盈地問“千不還要的,可不止一瓶兩瓶,仙人如何拿走?”說完,曲縈竹又看了看花亦儂,問“您應該跟您那兩位弟弟一樣,下了山就沒有術法了吧?”
“姑娘認識他們?”
曲縈竹微微欠身,點了點頭,說“幻化村大當家的娶了那麼兩位貌美夫人,誰又不認得呢?”此話一出,花亦儂臉上怒氣再起,曲縈竹就用袖子遮了口鼻,輕笑起來。
曲縈竹說“仙人莫要惱怒,那兩位夫人也時時挂念兄長,日日盼着您來呢。”花亦儂不明這是何意,曲縈竹又說“您那胞弟,現在是大當家的府上最掌權的夫人,得力能幹,從我這買了不少好酒。”
“他們還能行動自由?”
花亦儂這話問得蹊蹺,曲縈竹臉上就有了俏皮,隨後又是笑着說“仙人這是何種表情,大當家的是明媒正娶,又不是圈禁不能外出,您那弟弟當然是行動自如。”花亦儂心中生恨,想着能行動自如怎麼不知道回禺山回家去呢。
曲縈竹見他臉上似有不悅,又輕輕笑着,說“仙人還是先吃點東西休息休息吧,我也該準備着開店做生意了。”說完,曲縈竹拿了他換下了的濕衣又出了房門,將門掩了。
花亦儂自是吃不下睡不着,輾轉反側,房中踱步,連那地板都發出吱呀聲響,再聽街上熙熙攘攘,倒好似平常市集般熱鬧。花亦儂輕輕將窗戶打開一角,窺了一窺街上景象,人來人往,和氣寧靜,誰又能想得到這裏竟是藏污納垢之地呢。一想到這幻化村的由來,花亦儂心中又不禁尋思,這曲縈竹到底是犯了何罪才逃到此處,她這等容顏又是如何給千不還做養母的。
雖是思索着這些,但一整日裏,花亦儂再也沒見過曲縈竹,曲縈竹留他一人在屋內,再也沒有歸來,樓下確實時不時的就會傳來迎來送往的聲音,但聲音里沒有一個是曲縈竹的。在那連續不斷的應酬聲中偶爾傳來一兩聲噴嚏,就聽有人問“婆婆你怎麼了?”蒼老的聲音起了,回著“不知道是怎麼了,今日竟有點不大舒服。”
婆婆……花亦儂想要開門查看,又恐真的引了眾人注意,給曲縈竹惹來麻煩,人在屋內按捺心性,等了又等。花亦儂想,這婆婆莫不會就是廊蕪口中的婆婆?赤陵口中似乎也出現過這麼一個婆婆,是不是同一個人呢?千不還問廊蕪在幻化村可否認識一人,廊蕪說有位婆婆,千不還竟笑得前仰後合,他是不是在笑廊蕪認人不清?是廊蕪搞錯了,還是曲縈竹就是那位婆婆?如果曲縈竹是那位婆婆,可她身形、樣貌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位婆婆,難怪她也不是尋常人嗎?
華燈再起,明月爬上窗前,店內人似乎少了一些,按捺一日,花亦儂終是掩不住滿心好奇,趁着安靜開門出了房間。
出了房間,花亦儂躡腳向前,恐怕驚了前廳的人,可前廳堂內空無一人,除了桌上狼藉酒瓶翻着,再也沒有其他景象。花亦儂心裏稍寬,步子也放輕鬆了一些,走至前廳查看,就見牆上果然貼着一張都泛了黃的紙張,那紙上畫的正是廊蕪腳上的鎮魂鈴。
花亦儂正站在畫前觀看,一佝僂老嫗進來,手裏還拿着他換下來的衣裳。看到老嫗,花亦儂剛要閃躲,老嫗卻開了口。老嫗說“仙人不用驚慌。”說著又是打了一個噴嚏,隨後將衣裳遞予了花亦儂。
婦人將衣裳遞給他,又去搬門上的板子,做了關門的架勢。花亦儂看她背都駝了,手也乾枯,滿頭白髮,想要去幫,老嫗卻阻止了他,讓他不要前來,怕被人看見。花亦儂就那麼看着老嫗顫顫悠悠地將一塊塊板子合上,待到屋內沒了一絲光亮,老嫗又開了口。
老嫗一邊從懷裏掏出引火的火摺子,一邊說“這仙人啊,沒了術法當真是毫無用處。”花亦儂臉上露出歉意之色,就在星火燃起之前,花亦儂再次看到了曲縈竹的臉。
花亦儂瞠目結舌,剛要詢問,曲縈竹又打了一個噴嚏,那噴嚏毫不避諱地噴在了花亦儂臉上,花亦儂就似被染了口水一般,皺起了眉頭。
曲縈竹以袖掩面,滿臉驚訝,隨後竟用袖來擦花亦儂的臉,一邊擦着還一邊嗔怪,“都是你這衣裳的緣故,你可有養貓?”
“姑娘貓毛過敏?”花亦儂想,廊蕪曾說過,她口中的婆婆貓毛過敏,一碰就打噴嚏,所以才無法收養她。
曲縈竹點了點頭,用袖再次掩了口鼻,說“這村子裏已經許久沒有貓來了。”說著,曲縈竹再次看向牆壁畫報,說“我啊,曾遇過一隻小貓,小巧可愛,可是後來就不見了。”
見她看着鎮魂鈴的圖紙,花亦儂問“姑娘可是知道這是何物?”
曲縈竹點點頭,說“當然,這幻化村內人人都知道,說是神仙的東西。我當時也只是思念這小貓,才畫了下來,沒想到竟還是個神仙的東西,說不定那小貓也是個神物,不知道還有沒有緣分再讓我見上一見。”
“這是你畫的?”
曲縈竹再次側臉瞄着花亦儂,燈光下,那張飽滿潤澤的臉光彩奪目。曲縈竹說“仙人剛剛不是見了我的相貌嗎?”花亦儂一驚,曲縈竹又是笑了,說“仙人也會如此大驚小怪嗎?我可是活了上百年了。”花亦儂再次將她打量,曲縈竹仰頭笑起,說“怎麼,仙人要說不像?仙人也不似活了那麼久的樣貌,怎麼?樣貌這等事,是仙人專屬嗎?”花亦儂俯首致歉,曲縈竹就斜掃了他一眼。
曲縈竹說“仙人是不是覺得我若想這小貓,怎麼會把她的東西畫了下來,這樣豈不是人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可仙人有沒有想過,這幻化村藏污納垢,人心最是難以揣測,既然人人都認得,那就讓人人都能得到,真假難辨,等到我的小貓回來,誰又能知道她就是那隻小貓呢,誰又能認出她腳下的東西就是真的呢?”
說完,曲縈竹竟去櫃枱後面打了酒。曲縈竹將酒盛在一個極小的碗裏,放在櫃枱之上,說“仙人嘗嘗。”花亦儂走上前去,端了小碗,抿了一口,甘甜潤喉,不似平常烈酒。
曲縈竹傾身向前,趴在櫃枱之上,問“仙人不怕我下毒?”花亦儂一怔,曲縈竹又笑得如花絢麗。曲縈竹說“花亦儂啊花亦儂,你還真像個神仙。”
花亦儂問“姑娘這是何意?”
曲縈竹笑得清淡,說“你那弟弟曾跟我說過你的脾性,但現在看來,卻不似那樣。”曲縈竹這一取笑,也讓花亦儂心中懊悔,想着這幅模樣要是被自家弟弟看了去定要笑他拿腔作勢。
曲縈竹將酒一一裝進酒瓶,說“仙人要上多少?”
花亦儂將碗放回櫃枱案上,說“姑娘看着給就好。”
曲縈竹一邊打酒一邊說“仙人,可否不要叫我姑娘,我啊,從未被人叫過姑娘。”有人叫她娘親,有人叫她婆婆,有人叫她賣酒婆,可從未有人叫她姑娘,以曲縈竹的年歲,她當真覺得自己擔不起姑娘兩字。花亦儂看着曲縈竹惆悵滿懷,竟不知道該叫她什麼。
曲縈竹將酒打好,將一瓶瓶酒放在一個空籃子裏,又遞了一頂斗笠給他,花亦儂不明,曲縈竹問“怎麼?仙人,還要游回去不成?”取笑過後,曲縈竹又朝花亦儂手中衣衫抬了抬下巴,說“仙人去換衣衫吧,在我窗外等你。”
花亦儂換了衣衫,推開窗看,就見曲縈竹撐了船在窗下等他。曲縈竹一手撐篙一手伸至窗下,花亦儂毫不猶豫地握着她的手跳到船上,到了船上,花亦儂隨即進了船篷,曲縈竹再次輕笑,覺得這個仙人倒是熟門熟路。
曲縈竹輕搖船篙,將船搖離窗下,人又變回了老嫗模樣,沿岸有相熟之人問她“婆婆你去哪裏?”曲縈竹回“近日夜裏有點悶了,想要出村喘喘氣。”人又問“婆婆,那你明天酒肆還開嗎?”曲縈竹回“開的,一會兒就回。”但花亦儂知道,她這一會兒,恐怕要明日正午了,一來一去,她又只能一老嫗姿態行進,力氣肯定要虛弱上許多。
等到離村遠了一些,曲縈竹化回女子模樣,花亦儂便同她一起站在船頭。花亦儂問“你為何來這幻化村?”
曲縈竹說“仙人是不是也覺得我應該犯了什麼過錯?”花亦儂又是驚訝不已,分不清楚曲縈竹是在故意隱瞞還是當真不知。曲縈竹看着河道里泛起的水霧,說“我若說不知,仙人可信?”曲縈竹說這話時,眼裏起了悲傷,人也沉寂起來。
曲縈竹說“我生不知從何而生,來不知從何而來,懵懵懂懂就來了這幻化村。我來時,這村裡空無一人,只有一隻小貓時不時地來跟我玩耍,但我又貓毛過敏,沒得親近。”
“姑娘為何樣貌變化如此之大?”花亦儂從她手中接了船篙,繼續划著。
曲縈竹回了一句“不知,別人都是從年輕貌美到年老色衰,而我恰恰相反。”說著,曲縈竹又看向花亦儂問“仙人,是不是沒有這個困擾?”花亦儂的樣貌已經許久,大概也是百年沒有變過了,他確實沒有這個困擾。
曲縈竹低頭輕笑,隨後竟興緻盎然地指了前方說“仙人你看。”花亦儂順手看去,就見河岸邊竟突兀地長出一棵紫藤樹來,那樹看着年歲已久,久到枝條都垂進了水裏,從樹上飄下來的紫色花瓣再次掩蓋了整段河面。
曲縈竹看着那樹喜悅地說“我就想着仙人來時是從河底來的,定然是沒見過這番景象。漂亮吧?”說著,曲縈竹竟抬頭看他,花亦儂不由自主地回了一句“漂亮。”景也漂亮,人也漂亮。
行至樹下,曲縈竹問“仙人,還會回來吧?”花亦儂嗯了一聲,曲縈竹又問“何時?”
花亦儂抬頭看着那樹,紫藤花瓣又洋洋洒洒地飄了下來。花亦儂說“就在近日。”
“仙人一個人回來嗎?”
“帶着你的小貓。”
花亦儂說完,曲縈竹眼裏竟帶了淚。曲縈竹又去摘他頭上的花瓣,說“仙人啊,能否托你替我給她帶句話,我很想她。”曲縈竹的淚掛在臉上,花亦儂就想她應該等了廊蕪許久了,原來不止廊蕪一人惦念她的婆婆,她的婆婆也同樣在等着她。
“仙人,等你回來,能不能不要叫我姑娘了?”
花亦儂難得地起了溫和的聲音,問“那等我回來,你能不能也不要叫我仙人了?”
曲縈竹嫣然一笑,說“那仙人容我想想,我要叫你什麼好呢。”說著,曲縈竹又去撐船篙,將船劃出了那棵樹下。
花亦儂問“你想讓我叫你什麼?”
“仙人隨意。”
此話過後,直至看到千不還派遣的魂魄插的那盞燈,兩人都不再言語。那燈上趴着一隻灰色蝴蝶,花亦儂就認出了是雪俏,見他不是獨自一人,雪俏依然在燈上趴着,沒有動彈。
曲縈竹也看到了那隻灰色的蝴蝶,竟打趣了一句“好醜的撲棱蛾子。”若不是給綠槐面子,花亦儂險些噗嗤一聲笑出來。
花亦儂忍着笑,說“廊蕪也這麼說。”
“廊蕪是誰?”
“你的小貓。”
曲縈竹臉上欣喜,問“是仙人取得名字嗎?”花亦儂點頭稱是,曲縈竹又是滿眼期待,說“好想再見到她啊。”
“為何不現在就去見見?”花亦儂想着,就在千不還的居所,來都來了,為什麼不能直接去見呢。
曲縈竹將船又向岸邊靠了靠說“我還是在幻化村等你們吧。”
花亦儂提了籃子一邊下船一邊問“為何?”
“怕你不來了。”說著,曲縈竹就將船撐離了岸。離了花亦儂,曲縈竹又變回了老嫗模樣。
見船遠了,雪俏飛至花亦儂肩上,問“花亦儂,那是誰啊?”
“阿竹……”花亦儂說完,那船身已經看不見了。花亦儂轉身朝千不還的住處行去,雪俏就跟在了他的周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