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披掛鐵火拳
貞元轄下,西涼境內,碎葉城裏,杏花村前。
陳蜉蝣一句漫不經心的調侃,“我好像也不太知道”,卻是已經稍稍撩撥起了面前這位坐在西北高頭大馬之上的萬夫長孫伯符的怒氣。雖然他是老泰山孫鎧臨終前一手託付給老涼王魚俱羅的,但老涼王在眾多義子中把他看作衣缽傳承的不二人選,不說武力智謀上的超絕,孫伯符穩而持重的性格,是魚俱羅最為看重的。
然而今天燕山三衛的將士們卻對劉少將軍微微有點刮目相看了,尤其是手下兩個偏將尉遲虎、單秀和一眾千夫長。尉遲虎輕夾馬腹,微微移到了不自覺向前觀戰的單秀旁邊,一臉不解地問道,“秀才秀才,你說今天少將軍怎麼了?這麼個小嘍啰也值得他親自出手?這小場面讓我們來都不太至於吧?”面白須凈的單秀瞟了瞟旁邊這個憨貨,一展摺扇掩嘴輕聲道:“還能怎麼?手癢了唄。”
原來就在陳蜉蝣話音未落、懶腰未收之際,孫伯符已經騰空而上,和那屋檐上的青衫公子動起手來。
因為驟然的氣勁反衝,劉伯符胯下那匹烏青色涼地高頭大馬“墨騅”稍稍後踏了幾步,輕踩微嘶。
陳蜉蝣此刻雖然身形后閃,卻也從容不迫,甚至還露出了一臉狡黠的奸笑。
什麼人敢在涼王魚俱羅轄下如此放肆?什麼人敢在鐵拳霸王孫伯符面前如此逍遙?唯有貞元王朝小奉王!
“你說騎驢找驢這種事情我居然也能幹得出來?”孫伯符單拳緊攥,一記縱式烈火直釘藉著深厚內力奔瀉而出,杏花村上瓦片紛紛飄挺,在拳風中搖曳,好似那魚身上被刀刮過的鱗片,似掉非掉。拳罡如一條火蛇一般,直刺陳蜉蝣胸膛。
“少將軍內力又有精進,這一拳怕是除了大一品宗師,沒什麼人能夠擋下來。就算是無敵手之境界,那也是中者必傷。這世上又能有幾個那樣的神仙人物呢?”單秀一臉肯定地說,尉遲虎在旁邊像個垂髫小孩,發瘋似的點頭,“對對對,秀才你說的真好!”
陳蜉蝣眼裏看得真切,這一拳說是摧枯拉朽,一點也不為過。他腳尖輕點,青衫飄搖,微微一側,堪堪躲過了那一道拳罡。但來勢實在是過快,還是被拳風推得搖晃了幾下,幸虧他思慮周全,運氣護體,才沒讓孫伯符一拳就佔到了便宜。
那孫少將軍也並非等閑之輩,早就自然明了陳蜉蝣武道修為頗深。燕山三衛重矛杵地,沉默佇立。倒是那憨憨尉遲虎在旁吶喊助威道:“將軍打得好!”只有孫伯符知曉,眼前之人相比八年之前,和他自己比起來,那才是真正的一騎絕塵。
“奉庶子休躲!”孫伯符一聲大喝,震腳碎瓦十餘片,拔頂而起,青瓦的碎片稀稀落落地從杏花村屋檐上滑落,嚇得跪在門口的店掌柜和夥計,還有紅髮漢子張馗也顧不上禮節,手忙腳亂地跑了出來。幸虧時值清明,幾乎沒有什麼人住店,否則就賠大發了。
孫伯符氣血翻騰,內力凝聚,在空中抬起的手臂氣勁纏繞,拳意通貫,以貞元王朝開國老泰山孫鎧的鐵披掛為底子,加上自己從軍十餘載的磅礴炙熱之氣,風雲轉動,一拳遞出。
這一拳,名為“帝焰”!
貞元王朝自太宗皇帝起,已歷經三代。有開國四大將,分別為鍾離皓、魚俱羅、羅覺和孫鎧。根據四位將軍的性情和用兵方式,當代小詩仙蘇漸的老師國子監祭酒曹學卿曾讚美他們四人曰:“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故難知如陰,動如雷震。”後人將這句話用在軍事上註解為:“部隊行動迅速時,如狂風飛旋;行進從容時,如森林徐徐展開;攻城掠地時,如烈火迅猛;駐守防禦時,如大山巋然;因此軍情隱蔽時,如烏雲蔽日;大軍出動時,如雷霆萬鈞。”
鍾離皓鍾離老將軍善射,一把神臂弓“飛鳧”,一手追風神弧箭,曾經三箭定天山;羅覺羅元帥一對金鐧有萬夫莫當之勇力,每一鐧揮出都有千斤之氣勁,太宗皇帝賜匾:“金鐧鎮滄瀾”;老泰山孫鎧在四大將軍中年紀最長,但他卻練就了一身金鐘罩鐵布衫,號“鐵披掛”,刀槍不入,斧箭難近。而這三位均已不在人世,唯剩下老涼王魚俱羅,這位刀之魁首,耳順之年依然挺立在西涼,駐守邊關。
老泰山孫鎧的死因在一次反圍攻中被叛徒下了毒,破了鐵披掛的罩門,被後漢名將秦燕以箭雨萬箭穿心。等當時還是偏將軍的魚俱羅趕到時,只剩下還在血泊中的孫伯符和幾位隨從。魚俱羅親赴北漢大營,以手中冷暉關刀斬殺叛徒,攜其首級歸來,為兄弟孫鎧報了仇,從此收孫伯符為麾下義子,不僅指導他披甲門鐵披掛的精髓運用,更是傳授孫伯符他自創的“霹靂”刀意,才練就而成的鐵火拳。
因此,孫伯符一人受開國兩位老將的親傳,雖說他還停留在入神境界,但這一拳之剛猛,舉世無雙!
陳蜉蝣見對面的孫伯符如此毫無保留,自己也不敢懈怠,疾喝一聲,“起!”,那根齊眉藤棍破頂而出,神光乍現,霎時握在手中。左手運氣,右手畫圓,真氣貫通,以一招不周山頂天式棍拳相對。
孫伯符這一道至剛至猛的“帝焰”,內力攀升,混合氣勁,呈一條火龍拳罡瞬閃而來,隱隱有破境界的跡象。陳蜉蝣棍頭微微顫動,身體一側,手腕一轉。
四兩撥千斤!
竟是和這一拳對上不落下風,因氣勁的碰撞還在不斷發出些許刺耳的聲音。
普通人哪裏見到這高手過招,除了八百燕山三衛佇立不動以外,其餘人在太守郭泰的“帶領”下,連滾帶爬都躲得遠遠的了。
副將兼軍師的單秀心知肚明,孫伯符並未佔據上風,甚至隱隱有下坡的趨勢。他臉色陰沉,橫起扇頭杵了一下還在發獃的尉遲虎,“憨子,發什麼呆,上!”
說罷展扇附后,藏袖身前,漣漪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