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司明月正想拒絕李導，張姐就先一步笑道：“謝謝李導費心，我有車，我們自己開車跟上就好。”
李導愣了愣，隨即自如地笑道：“好，那你們路上小心點。”
他面上沒有絲毫不悅，彷彿剛才的提議只是出於好心。等李導轉身離開，張姐才衝著他的背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我們走。”張姐拉着司明月離開了。
離開前，司明月偷偷瞥了眼那輛熟悉的豪車，沒有在周圍見到裴逐高大的身形，才默默地鬆了口氣。
前往餐廳的路上，張姐一直在囑咐司明月警覺一點，盡量少說話，能避則避。司明月都一一應下，緊張得心跳非常快。
張姐的心中顯然也並不輕鬆，她面色沉凝地思索着什麼，良久無奈一笑，苦中作樂道：“其實，被裴總看上也是有好處的。”
“你看，現在劇組裏的人都有意無意捧着你呢，誰都想跟你打好關係。剛才那個口出不遜的女四號，估計正慌神呢，以後倒是不用擔心被人欺負排擠了。”
“而且，李導看起來也要重用你的樣子，你非但不用擔心被搶戲，說不定還能加戲。”
“不知道裴總追人是什麼樣子，出手大不大方，會不會主動給你很多資源……”
本來這些只是寬慰自己的話，但張姐越說越覺得激動，忍不住暢想道，“或者……你隨便跟裴逐談段時間的戀愛，然後好聚好散，這段時間裏，光是靠着裴逐女朋友的名頭，你都能得到不少好處，足夠你在圈裏前進一大步了……”
“張姐！”司明月趕緊打斷了她的思路，緊張道，“裴逐哪是那麼好糊弄的？我還沒那個手段去跟他耍心眼，我們還是踏踏實實的吧，就算髮展得慢點也沒關係，至少問心無愧。”
張姐沉默片刻，笑着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一步一個腳印最好。”
在司明月看不見的角度，張姐的面上帶着一絲憂慮。
她剛才之所以說那些話，其實是在給司明月打預防針，告訴她，如果實在拒絕不了，跟裴逐談一段戀愛也沒什麼大不了，至少會得到許多好處。
不是張姐想要逼司明月攀高枝，只是她太清楚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的手段了。
司明月太天真了，所以她還沒有意識到，她的拒絕在裴逐的眼中，恐怕根本算不得什麼。
如果司明月真的能拒絕裴逐的追求，那當然很好，可張姐就怕裴逐會用極端的手段逼迫她……
司明月有珍視的家人，也想在娛樂圈裏打拚——她簡直渾身都是破綻和弱點，裴逐拿任意一項來威脅她，到時候司明月恐怕就只有妥協這一條路了。
現在張姐只能寄希望於裴逐這個人還算光明磊落，被拒絕了也能瀟洒放手。又或者……到了最差的情況下，司明月能堅強一點吧。
如果是圈裏其他製片人、導演之類的對司明月起心思，張姐還有信心幫司明月周旋。
但是裴逐……這種頂級的權勢背景和能力手段，誰能抗衡？
張姐扭頭看了眼司明月嬌美清麗的臉，無聲地嘆了口氣。
希望她能幸運一點吧。
*
裴逐的助理定的餐廳非常豪華，除了裴總和李導之外，這次只有幾個重要的主演參與本次聚餐，大家便一同坐在了最大的包間裏。
裴逐位於上座，面上表情仍舊淡淡的，有這樣一個氣場強大而沉凝的人坐在這裏，現場的氛圍有些許僵硬，全靠李導和幾名主演互相打趣活躍氣氛。
司明月走進包間的時候，李導第一個熱情地招呼她。
李導拍了拍自己左手邊的座位，高聲道：“小司，來坐我旁邊吧！一會兒我給你講講戲。”
司明月：“……”
李導左手邊的座位，再往左就是主座上的裴逐。也就是說，她如果坐在那裏，就會被夾在裴總和李導中間。
李導還真是致力於撮合她跟投資人啊？
正常情況下，司明月肯定會給導演一些面子，但這導演實在為老不尊，讓她火氣大得很。
司明月確實脾氣好，也不愛計較，但這不代表她願意一直忍氣吞聲。
所以，這次不用張姐替她周旋，司明月先一步笑道：“李導，謝謝您的器重，但我資歷淺，怎麼好坐在那裏？”
說著，司明月在裴逐對面——也就是離他最遠的對角線處找了把椅子坐下，她笑得靦腆溫和：“我坐這裏就好。”
李導遺憾地聳聳肩，沒有強求。
像他這種人精，是永遠不會把事情做絕的。
他確實想幫裴總追求司明月，但他也只會盡量提供機會罷了，絕不會做得太明顯，免得反倒將司明月得罪了，那就是結仇了，連裴逐都不一定會念他的好。
所以，李導從善如流，並沒有為難司明月，在她落座之後，又將她誇了一通。
司明月覺得膩歪得很，全程只客套地微笑着，懶得去附和，直到李導也覺得沒趣，主動轉移了話題，她才鬆一口氣，低頭看着自己面前的菜品。
主座上的裴逐靜靜地看着小倉鼠一樣吃東西的司明月，清冷的眸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餐宴過半，在場的人基本都喝了點酒，氣氛也活躍很多。礙於主座上的男人，席間倒沒有人敢勸司明月的酒。
這還是司明月第一次參加應酬時卻用不着喝酒。她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只夾自己近前的菜，頭也不抬，彷彿與眾人絕緣。
突然間，餐桌上的轉盤動了一下，很快，司明月面前的菜品就換了一波，全是新上的、還沒人動過的菜品。
司明月呆了呆，一抬眼正好看到對面的裴逐將將收回手，墨黑的眸子平靜地望着她。
司明月握着筷子的手一緊。裴逐是特意將菜轉到她面前的嗎？
司明月可不會因為這樣的“貼心”而感動，她只覺得驚悚。於是，司明月乾脆放下筷子，連飯都不吃了，只小口小口地喝着飲料。
裴逐將司明月的一切舉動盡收眼底，他緩緩收回放在轉盤上的手，眼睫微垂，遮住了幽黑的雙眸。
“宿主已成功拒絕男主的夾菜邀請，生命值加一個月！”
司明月：“……”
這也算？！
好吧，倒是意外之喜。
酒宴過半，李導雙頰通紅，整個人都洋溢着春風得意的豪氣。他起身舉杯，一臉誠懇地對裴逐道：“裴總，感謝您今晚肯賞光，也感謝您對我們劇組的大力支持！”
“尤其是今天您在劇組旁觀的時候，着實給我們這部戲帶來不少有用的建議！”李導慷慨激昂道，“以後您要是有時間，歡迎再來我們劇組指導。”
司明月：“……”
這導演真是個睜眼說瞎話的人才。
李導微微彎腰，衝著裴逐舉了舉杯，笑道：“裴總，我敬您！”
他仰頭將杯里的酒一口氣全喝了下去，刺激得表情都有些微微扭曲了，贏得在場其他人的一片叫好聲。
而他敬酒的對象——裴逐，卻與這熱鬧激昂的環境格格不入。他身姿挺拔，靠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靜，眸光坦然，甚至連眼神都吝嗇於給這群喧鬧的人。
不過，裴逐多少還是給了李導一個面子。
他端起酒杯，微舉示意了一下，隨即又施施然將杯子放回了桌上，甚至沒有客套性地抿一口酒。但這番不走心的敷衍回應，也足夠讓李導倍感激動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裴逐的“和善”激勵了其他人，總之，在李導敬過酒之後，其他人也紛紛上前給裴逐敬酒。
大家小心翼翼地舉杯來到裴逐面前，說兩句好聽的客套話，然後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通過這種方式來表達自己對裴逐的敬意。
面對其他人，裴逐甚至都沒有敷衍的耐心，只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一輪敬酒過後，幾乎所有人都灌了不少酒，而裴逐身前的酒杯，從宴席開始就是滿的，到現在依然是滿的，或者說——從未動過。
但在場卻沒有人敢置喙，畢竟裴逐有我行我素的資本。
司明月本打定主意裝死，沒想到李導又不死心地提到了她。
“小司，你也敬裴總一杯吧，大家都敬過了。”李導笑呵呵地說。
司明月想了想，應下了：“好。”
身旁的張姐擔憂地望着她，司明月偷偷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撫。
然後，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司明月……端着一杯可樂走到裴逐面前，一本正經地打算敬酒。
“這……”李導愣愣地看着她手裏的可樂，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司明月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裴總，我敬您。”說完，司明月痛痛快快地幹了這杯可樂。
她想要低調不惹事，就得格外注意行事手段。像剛才，在劇組其他人都敬了酒的情況下，李導讓她也敬酒，要是她拒絕了，反倒顯得格格不入，不如順其自然融入大家。
當然，酒她是不會喝的，用可樂糊弄糊弄吧，反正裴逐看着也不在乎的樣子。
司明月自覺完成了任務，立刻就要轉身離開。沒想到，一直以來都非常高冷、從未對他人的敬酒做出什麼反饋的裴逐，居然動了！
裴逐抬手捏起桌上的酒杯，微微仰頭望着站在面前的司明月，眸光在她濕潤的紅唇上一掠而過。
裴逐沖她舉杯，然後仰頭，將那杯酒一飲而盡。
喝酒的時候，他那幽深凌厲的眼神一直緊緊地鎖在司明月的身上，喉結滾動間，彷彿吞下的不是酒液，而是眼前凝脂般的美人。
片刻后，裴逐將空蕩蕩的酒杯放回桌面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回蕩在格外安靜的包間內。
這是裴逐今晚喝的唯一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