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世界 真相

第40章 世界 真相

曾經的僅有少數旅客會去的小餐廳已經發展為主打洋食、咖喱的知名餐廳,他們離開時還有不少車輛停入停車場,一個個家庭面帶笑容走進餐廳。人們來到這裏覓食、居住,享受着輕鬆休閑的時刻。遠處的綠樹群山在夜色中邊緣與形狀都隱隱約約,繁華都市中淳樸一角同樣也是人間的煙火寫照。

織田作之助開着車從餐廳所在的區順着海岸線行駛,穿過中區,他開上港灣大橋,向著白倉家所在的鶴見區駛去。

神奈川的春日氣候溫暖,作為神奈川縣的行政和經濟中心,橫濱的夜晚仍然燈光璀璨。

深藍色的海水被海上橫濱港未來21的光芒照亮,燈光如同繁星碎金點綴在水面,搖曳着的五座港口最高的大樓的倒影宛若浸泡在星群里。從橋上遠遠地向著岸邊看去,帆船型酒店半身都被燈光照亮,修建於八景島的遊樂園中,成為了橫濱地標之一的,夜晚仍舊在變換着光彩的時鐘摩天輪宛如夜色中綻開的電子花朵,流光溢彩。

游輪在碼頭停靠着,寬廣如鯨魚背部的大棧橋碼頭有不少觀景的人。立於海面的潔白的港灣大橋在夜色中被染上一層幽紫色,岸邊的人們觀賞着夜中美麗的海面、壯觀的大橋,橋上的人也在觀賞着美麗的港口、璀璨的夜色。

離開港灣大橋,他們穿越大黑工業區,開上大黑大橋。鶴見區面對着東京灣,位於橫濱的最東邊,這是一個以工業區聞名的街區,至今還有不少昭和時代的老建築,不像未來港那樣極具現代化和商業化的高樓林立。

這片街區仿若是快節奏的生活中慢下來的時光。與同名的大阪市的鶴見區不同,橫濱的鶴見區觀光景點不多,目前在社交平台最有名氣的是有着幾年前被入選為關東車站百選之一的,大海沿岸邊的“秘境站”海芝浦站,時常會有搭着鶴見線來拍照打卡的遊客。

白倉望記得,在許久以前,織田作之助與他的某一次聊天裏有提起過過去。來到橫濱遇見他們之前的織田作之助生活在大阪,正是看到了橫濱也有與大阪同名的“鶴見區”,他才會來到這裏,也因此結識了白倉一家。

這個夜晚不匆不忙,織田作之助帶着他坐在車上遊覽了不少橫濱的夜景。在餐廳時已經連着晚上的晚飯一起吃了,深夜回到家裏的兩人並不飢餓。

織田作之助出差回橫濱時有時會回到白倉家使用在這裏的房間,家裏也有定期清掃,是隨時可以回來入住的狀態。但白倉望初中時代基本沒有回到過這裏,他在家裏轉了幾圈,處處都是熟悉的回憶。

他拉開雜物間,往裏看了一眼,雜物間裏灰塵的存在感比較強,他只呼吸了一口就忍不住回頭咳嗽了起來。咳嗽聲吸引了織田作之助,他走過來時,白倉望已經順好氣了。

“織田哥你看,那個時候的擔架居然還在,這裏有好多以前的東西啊。”他興奮地說著,“原來你都沒有處理掉嗎?”

“放得下就留着了。”織田作之助把雜物間的門關上,沒讓裏面沉鬱許久的空氣再跑出來,“這些是你放進去的,既然沒有在當初丟掉而是留了下來,說明它們都是你的回憶吧。”

白倉望回憶着雜物間裏都有什麼,大多數已經是他記不清的了,但他確實把很多值得留下來的或是可能會想再看一次的,又或者是沒什麼用的東西都放了進去。

他從小開始就喜歡搜集能用的東西,現在想來,那大約是在在遊戲世界裏養成的收集癖好,他遊戲系統的背包里也塞了很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用到的雜七雜八的東西,不論是前世的他還是失去記憶重生的他,都是一樣的。

“是啊,都是值得回憶的,所以我留下來了。”白倉望笑道,“也謝謝織田哥沒有把它們處理掉。”

織田作之助向來很尊重他,不會擅自處理他的東西。

但是在身體健康管理上,織田作之助又十分嚴格。看着時間已經越來越晚,織田作之助說:“去洗漱睡覺,到休息時間了。”

白倉望當然不會抗拒來自監護人的關心。時間很晚,沒有必要泡浴,他拿好了睡衣進浴室淋浴完就出來了。溫暖的水溫和室內的熱氣都讓他的皮膚暖暖的,睡意也在這舒適中濃郁地襲來了。

和織田作之助互道晚安,他便直接進了卧室。卧室被他在回來后提前開窗通風過,現在空氣很清新。他將房門“咔塔”一聲合上,寂靜的室內,燈光下熟悉的佈局和那些他許久未見的物品擺件都讓他感到親切。

從幼年時期就一直居住的卧室里有很多小學階段的他留下來的物品。床頭柜上擺着三個相框,一個是五歲前的他和父母的三人合照,一張是織田作之助和他的雙人合照。還有一張也是三人合照,上面的三人除了他和織田作之助外,還有一個穿着黑色的學校制服的少年。

那是幾年前認識他們一段時間之後的太宰治。那天他一如往常地有空就來了白倉家,發現了織田作之助的相機,便纏着要拍一張三人的照片。

拍完那張照片之後,太宰治就說了未來的目標——要成為小說編輯。

這張照片後來從相機里導出,存在了幾人的手機里,太宰治還把它特地打印出來裝進了相框,往白倉家裏送了三個。

為什麼是三個?

因為帶着好幾個相框來的他,把這張照片也擺在了白倉家的客廳以及白倉望和織田作之助的床頭柜上。白倉望的床頭柜上就這樣擺了三個相框,織田作之助的床頭柜上原本只有他和白倉望的相片,後來也增加了和太宰治的這張三人照。

見兩人都沒有拒絕,當時的太宰治顯得很高興,回去的時候還在哼着沒有歌詞的小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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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結束了,白倉望也上了床,閉上眼睛沉入睡眠中。

……

在熟悉的環境中,建立起的防禦也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柔軟。他應該是睡著了,但意識卻還是清醒着的,在這昏暗又溫暖的夢境中,已經整理好的記憶殿堂中,清醒時沒有去深究的碎片都在這裏一一閃光浮起,讓他去回憶,讓他去思考。

米花町的“反面”,陰沉沉的天空下,毀壞的房屋、死去卻仍然能活動的屍體,腥臭的血液沾染了每一片土地,存活下來的人們在怪物面前毫無抵抗,只能尖叫着逃離,卻躲不過人體組織器官被撕裂、咀嚼。嘶啞的嗓音叫不來任何救援,無組織無秩序是這個世界的代名詞,拋棄了一切走在街道上的人肆意使用着火藥,爆炸刺激着耳膜和腎上腺素,每一個人都在末日世界裏絕望。

外場村的“反面”,在長久的濃鬱黑夜中,永遠被困在時間循環里的村子不斷重複着人們自相殘殺的那個夜晚,活着的人揮舞着武器,血液飛濺,不死的“屍鬼”在歇斯底里的重創下哀嚎着,它們和活人沒什麼區別,在別人眼裏都是待宰的羔羊。在互相敵視的自相殘殺中,肢體、血肉、各種各樣的組織四散。“人”的危害超越了“屍體”的危害,他們自己便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雪山無力分割出被污染的空間,它與“反面”融為一體,在污染下實力大增的怨靈在這裏一個接着一個殺人,它飛上天空,在雪花中拋下又一個失去了臉部皮膚的圓形物體,人頭落在樹梢,血腥氣吸引了烏鴉,鳥兒毫無任何情感的黑眸安靜地盯着,啄下來一塊腐爛的碎肉。怨靈沉入水底,它便是操控這一方天地的,帶給無數人恐懼的“神秘”。

有着劇烈時空波動的冬木,將所有污染追根溯源,開闢出通往其他時間的通道,在時空的縫隙中小心翼翼地隔絕所有污染。在“反面”中,未來污染的世界的黑泥與過去愚昧無知的、虐殺同胞的村民同樣黑暗,被冠以惡之名的青年再痛苦也終會以惡的形態存在,人禍造成了未來的末日。

所有從世界反面侵蝕而來的污染,不可避免地都會導致一個絕望的結果。

看似只是人類的消失,實際上一切生命都會不復存在,被污染的一切都是按着毀滅的方向前進的。

在夢裏,白倉望再次回顧着那些親身經歷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他將這些碎片整合放入記憶殿堂,前世和今生中,還有一片碎片正在熠熠發光。

那是在時空縫隙中,系統的一句提示。

——系統曾經在短暫的一瞬,在時空縫隙中檢測到星域網。

雖然未能成功連接上,但它能檢測到星域網絡的存在,就已經是一個很有力的線索。這個線索的存在,能幫助他結合其他的碎片理清楚一切。

白倉望睜開眼睛,緊閉的玻璃窗外,夜晚的橫濱月光明亮。他的清醒從夢境延伸到了現實,金眸安靜地望着天邊的月亮,他喚出了系統。

“嘗試觸發任務。”少年清冷的聲線在安靜的室內響起,他的聲音很輕,“任務範圍【神秘的污染】。”

功能性的系統隨時待命,接收到呼喚便被喚起回應:【請玩家提交觸發解密任務的關鍵詞及相關陳述。】

“現在提交關鍵詞:地球毀滅、世界末日,猜測世界反面為末日後的世界,污染是來自於末日的……”白倉望停了停,改口說,“污染是將這個世界向著末日演變的催化劑。”

系統停頓了數秒。

白倉望接著說:“成功污染的區域將會墜入世界反面,和其他已經淪陷在末日的區域一起走向毀滅。我和你的目的是驅逐污染,拯救世界。對吧,系統?”

白倉望與它對話時,不再把它當成一個工具,而是能對話的對象。

“我們的目的都是讓這顆星球……甚至這個世界存活下去。我前世所在的星際世界和這個世界有一定的聯繫,在之前的時空波動的時空縫隙里,你能夠檢測到星域的網絡就是一個證明。在我死亡前,我的身體就已經死亡,但我的意識還在遊戲裏短暫地被主腦保留着。你和我很像,你已經死亡,但你的意識在遊戲裏復蘇……你找到了我。”

系統的虛擬界面出現了短暫的噪點和移影。

白倉望掌握的信息量都是可以解析的,此刻,他心裏的答案已經浮出了水面,越來越清晰。

是什麼能夠與城市的意識、土地的意識聯繫溝通?

原屬於他前世的虛擬現實遊戲“新世界”的系統,為什麼可以掃描這個世界的信息錄入系統,還能夠與“冬木市”這樣的城市意識取得聯繫?

修是參與了主腦開發的科研人員,白倉望和他關係很好,因此更為清楚地知道——“新世界”的系統是在主腦掌控下的子系統,作為人工智能,它做不到。

這時,系統的界面穩定下來,新的任務被刷出來了。同時,他的郵箱裏也被寄來了新的郵件,紅色光標在上面閃動着,讓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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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污染2:反面真相】

【您已完成該任務,您有新的信件,請及時查收。】

從復蘇前世記憶以來,白倉望就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這個世界和他前世所在的星際世界屬於同一個世界嗎?屬於同一個時間嗎?

如果說,“系統”是以解決污染為目的,希望獲得幫助而存在的,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

仰望着皎潔的明月,白倉望輕輕嘆了口氣。

“你是這顆星球的意識……那個在星際元年以前,就已經因為末日毀滅的死星。是你把我帶來了這裏,讓我有了新的生活。”

他點開那封信件。

“我會幫你的,作為你救了我的報答,也是為了我在這裏深愛着的人們。”

【很抱歉,只能以“新世界”與你對話。

我們與星際未來屬於不同的時間和空間,這個世界的我是最後的,也是唯一一個還沒有走向毀滅未來的,地球。

我會盡全力,幫助你。

感謝你。

——地球。】

白倉望的分析和推斷是對的。

“那就合作愉快啦。”他語氣輕鬆,“母星,我會是你最正確的選擇。”

他心中沒有埋怨,而是滿滿的感慨。

這位“系統”從未逼迫他,只是提醒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也給他足夠的尊重,他的選擇都是自己所選,一切行動都是主觀願望。

明明是一顆被毀滅過的星球,目前仍然在威脅里掙扎的星球。

“世界反面”,是這顆星球建立的隔絕了病毒的巨大空間,它即是最偉大的防火牆。城市意識是自動運行的安全管家,而他則是被選中的殺毒軟件。

如果他們成功,這將會是一個嶄新的,不再奔向毀滅的,真正的新世界。

……

星際元年以前,漂泊的地球後代曾經有一次駕駛着飛船,回到他們曾經的母星。

那些肆虐在星球上的洪水淹沒了大部分土地,海洋里卻沒有產生新的生態,植物、生物都不存在,一切的生命都從這裏消失了。原本蔚藍的星球,現在只是不會再有任何色彩的死去的星球。

他們悲傷着,感嘆着,派出了人手,開始了漫長的打撈和溯源,漫長時間過去,他們對這顆星球的記憶也僅有當年飛出銀河系的那艘飛船上保存的資料。星際元年以後,星域網搭建的第二世界將所有星繫上的人們連接了起來。地球後代將獲得的一切與當年人們帶走的文明一起整理,以“地球文明”為主題,在第二世界中藉助星域網絡傳播,又利用“新世界”這一開放性世界,將這些死去的文明在這裏復蘇。

——“地球”,也在這裏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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