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結界：視覺

那不僅僅是心臟在運動后的疲勞,還有着對未知情況的擔心。剛才接通的群聊語音對沒有關閉聲音的五條悟來說是能聽到其他人那邊的情況的，也是因此，他才肯定地說中原中也和夏油傑在收到白倉望的信息后就已經回到家入硝子身邊了——這也是之前的計劃,無論是誰先有發現,他們一定會快速匯合成兩個小分隊。

五條悟擁有瞬移的術式,無論天內理子出現在哪裏，他都會第一時間瞬移到位。同時,位於天內理子附近的一個隊友也會快速抵達,其餘三人則是以最快的速度匯合。這一次，在白倉望發現天內理子的同時五條悟迅速抵達現場,位於附近的夜蛾正道也在隨後抵達，中原中也和夏油傑便找到家入硝子匯合。

也是在這時候，中原中也、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三人突然進入了魔女的結界，通訊就此斷開。五條悟也是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從群聊語音中聽到他們的聲音,也是因此判斷他們三人是一起進入的結界。

時間回到現在，在白倉望伸手即將觸碰那個裂口中的黑色時，五條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結界入口就在眼前，觸碰到極有可能就會直接進入,他還不想讓白倉望這麼快就進入結界。

已經沒有墨鏡遮蓋的天藍色的藍眸如同寶石奪目,五條悟臉上掛着笑容，說:“交給你？可以啊，加上我一起唄~我還沒有體會過魔女是什麼對手呢,別想丟下我啊。”

溫暖的體溫貼着手腕，白倉望低頭看着它。五條悟的手掌有力，不是能被輕易掙脫的力度。

“那就一起進去。”白倉望對他說,“也不用擔心,裏面有中也哥在。即使走散,傑和硝子也有自保的實力。”

“那肯定，他們也很厲害的。”五條悟肯定了他的說法，回頭對身後的夜蛾正道和天內理子露出明亮的笑容，“就是這樣！我和望先去找他們啦~夜蛾老師在這裏幫我們看一下入口，理子妹妹也拜託你了哦~”

“誒？！我們留在外面嗎？”天內理子驚訝道，“你們兩個人可以嗎？不是說這裏面的事情可能跟那個qb有關？既然它是喜歡找女孩子下手的，我和你們一起行動它應該會更快出現吧！”

“……你都知道qb很危險了，還敢說這樣的話啊？”五條悟有些意外，他再次打量了一下天內理子，“雖然說不跟它簽訂契約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那傢伙會不會有什麼其他手段，我們也不清楚哦！”

“正是這樣，才要更快解決它吧。”黑髮女孩目光堅定，她抬頭看向白倉望，“就像小望哥哥你們決定進入結界那樣，不僅僅是為了找失蹤的朋友們，也是因為你們要解決它吧？有什麼我能幫得上的就儘管告訴我，解決qb也是為了保護這個世界，那麼，這也是我的責任。”

女孩滿含信任的目光充滿在夜色中明亮，白倉望按了按五條悟握着他的手腕的手，示意好友把手鬆開。剛剛被握着的手腕離開了溫暖的掌心，更明顯地感受到了夜晚的寒意，白倉望並沒有在意。他看向天內理子，再次確認了女孩純粹的內心。

雖然不知道天元和天內理子都說了些什麼，但從她的表現來看，這個女孩是認真地把拯救東京放在心上。

甚至——當成了責任。

但是，與之違和的是，現在的天內理子只是一個有着咒力，沒有術式的，可以說得上是“普通人”的女孩。如果她是即將成為天元那樣的能夠守護整個東京的咒術界頂層的存在的人物，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像五條家會因為五條悟的才能給他處處開綠燈，禪院家會因為甚爾沒有咒力和術式對他不好，在這樣以實力為尊的咒術界，天內理子是怎樣被選為“天元的繼承人”的呢？和之前提到的“星漿體”有關嗎？

還是說……是他的理解有誤呢？

對天內理子身份的了解僅能暫時到此，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白倉望輕輕拍了拍女孩的頭頂，笑道:“我和悟稍微離開一下，結界入口就請你們幫忙守着了。夜蛾老師，理子妹妹就拜託你了。”

白倉望的手很快離開，天內理子捂着剛剛被輕輕拍過的頭頂，黑眸倒映着面前的兩位少年。

他們才剛剛認識，但現在，她對這兩人的好感都很多。面對危機，眼前的兩人勇敢面對的態度讓她欣賞。她今晚來和白倉望幾人見面也只是為了幫天元求助，從一開始就沒有與他們戰鬥的想法。現在確認了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都是希望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的，她心中也感到欣喜。

“我自己也可以照顧好自己的，在學校的時候大家都誇過我呢。”天內理子笑着說，“你又把我當成小孩子了，多相信我一些嘛！”

眼前兩位學生都已經做好了決定，夜蛾正道站在天內理子身邊，對眼前的兩位少年說:“注意安全，等你們回來。”

夜蛾正道對學生的能力相當信任，但他仍然提醒着白倉望和五條悟注意安全。老師的關心讓兩人都感受到了，白倉望看向身邊的五條悟，他們對視了一眼，默契地同時對夜蛾正道說:“我們會一起回來的。”

有夜蛾正道守在天內理子旁邊，天內理子的安危也暫時不需要擔心。和天內理子與夜蛾正道道別，白倉望和五條悟準備進入結界。

“像這樣封閉的個人結界，和咒術界的領域有點相似。他們三人都在裏面沒有出來，想幫他們快些破局就只能入局。”五條悟說，“領域內的一切都是由主人決定的，避免進去之後分散，我們牽着手吧。”

他自然大方地掌心朝上向著白倉望伸手。白倉望看着他，剛剛被握着的手腕還殘留着五條悟手心溫熱的溫度，他的提議是很有價值的，白倉望沒有拒絕，將手搭在了他的手心上。

在白倉望的手心與他相觸的瞬間，五條悟毫不猶豫地握緊了好友的手。

“這樣就不會走散了。”五條悟笑着說，“我們一起去找他們吧！”

兩人主動邁入地面的黑色裂縫，墜入深深的黑淵中。

……

彷彿墜入深海，耳邊的一切聲響在這一刻變得朦朧。光亮在迅速褪色，那些氤氳着紫黑色的煙霧迅速瀰漫了世界。下墜感仍在繼續，耳邊沒有呼呼的風聲，比起從高空墜落，更像是在海水慢慢下沉那般的，聲響越來越遠，越來越寂靜。

在這樣朦朧的感受中，只有手心的溫度是務必明確的。

白倉望在黑暗中仍然睜着眼睛，他的視野里什麼也看不見，就連自己也看不見，但通過僅剩的掌心連接的觸感，他判斷五條悟此刻還在他的身邊，伴隨着他一同下墜。他試圖發出聲音，但無論是自己的聲音還是他人的聲音，此刻都在朦朧中無法被感知，只剩下觸覺還清晰。

他微微握緊牽着另一人手掌的手，很快，感受到了來自另一人回握的力道。掌心被五條悟回握，在這力度有些難受之前，白倉望先一步放鬆了手上的力度。等待數秒后，再次回握。

力氣由輕轉重，短促的幾下之後是持續了約三秒的長握，隨後轉輕。

幾乎是在下一刻，他的手就感受到了來自五條悟的回握，那是與他同樣有着頻率的和不同輕重的，看來對方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

【望？】

【是我。】

【真有你的，居然想到這時候用摩斯電碼。很好，看來我們沒有走散……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們要下墜到什麼時候？】

五條悟傳遞的信息當然沒有這麼長，這只是白倉望通過簡單傳遞的主要信息自動補充拓展的。

他回答:【不知道，你的六眼能看見什麼嗎？】

感官時間被無限拉長，也不知是不是外界的時間真的如同感受到的那樣流逝得緩慢。

五條悟說:【能看見，但我說話你好像聽不見。描述一下吧，我們現在在一個暗紅色的空間內，包裹着我們的液體說不上來是什麼，但富含營養元素。暗紅色的空間內部是柔軟的，看起來……嗯……有點像是內臟那樣柔軟？】

白倉望:【……】

五條悟說的話，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些不太妙的畫面。

【你直接說吧，你覺得我們現在待在哪裏？】

五條悟說:【像泡在羊水裏。】

聯想到的畫面一下子變得具體起來，好在這樣的經歷白倉望有過。在米花町副本的咖啡廳里被怪物吞入胃部的經歷猶在眼前，比起上次內臟和血液混在身上，這次聽起來好像乾淨了不少。

……也不是什麼很美妙的感受就是了。

【其他人呢？這裏只有我們嗎？】

五條悟肯定地說:【只有我們。但是，僅僅是這裏只有我們。】

白倉望很快理解了五條悟的意思，他們所在的空間恐怕只是這個結界裏的一個小空間，【那就打破它吧，悟。你能做到嗎？】

五條悟回握着他的手，遺憾地說:【我剛才已經試過了，但很可惜，我的攻擊都被這些羊水消化了，也沒有辦法吸走它們。】

他們還在繼續下墜，也不知道這些“羊水”究竟有多深，“母體”又究竟是什麼。視野中只剩下遊戲系統的界面，白倉望時刻關注着大家的血條情況。隊友們現在還是滿血狀態，目前還沒有什麼危及生命的事情發生。

他打開系統地圖，地圖同樣是一片漆黑的。但隊友的位置提示告訴他，隊友們離他們並不遠。只要他們儘快脫離這片空間，就能前往其他人身邊。

【你是說，因為這些水，你才不能攻擊？】

五條悟肯定地回答:【對。】

既然五條悟的術式不起作用，他自己的遊戲技能又如何呢？白倉望切換了戰鬥狀態，手中被召喚的聖典在這瞬間轉變為攻擊模式，拉長為長長的聖典法杖被他握於手心。

五條悟說:【好酷！這本書還能變成這樣啊！】

白倉望沒有急着回答他，他牽着五條悟，說:【我看不見，現在觸感也在削弱，恐怕很快就不能和你交流了。要是一會兒能開闢出前進的方向，就拜託你帶着我走了。】

手中感受到的觸感變得越來越弱，白倉望已經意識到了——這片羊水在限制五條悟使用術式的同時，正在削弱他的五感。

【交給我吧！】

得到了好友肯定的回答，白倉望勾唇緩緩地露出了笑容。法杖立起，位於法杖頂端的聖典書頁翻開，金色的光芒閃耀着，匯聚的光芒金色愈發濃重，由金轉為橘色，最後煥發出奪目的紅色色彩。光元素聚集，溫暖也隨之而來。在元素匯聚的同時，法杖附近的溫度也在不斷上升。

儘管自己無法聽見，白倉望仍然吟唱着技能名稱——

“神聖光譜·神刑之紅——守護之金。”

火紅的光如同火焰熾熱的外焰，僅僅是觸碰，便能被光灼傷。液體翻滾着，升高的溫度卻沒能傷到被液體包裹着的兩人分毫。

瞬發技能神聖光譜系列在使用武器時，效果能夠得到提升。比起驅散技能“潔凈之白”和護盾“守護之金”，“神刑之紅”屬於範圍攻擊技能。法杖匯聚的光元素以白倉望為中心擴散，熾熱的紅光將給範圍內的攻擊對象帶來持續的灼燒狀態。

白倉望握着五條悟的掌心力度在無意識地變弱，他無法看見，但有着六眼的五條悟能夠清楚地看到一切。

金色的光形成的護盾如同巨大的繭將他們兩人包裹，護盾之外，液體正因為疾速升高的溫度迅速蒸發。水蒸氣氤氳了整個空間內部，那些暗紅色的內臟般的內壁也被灼得紅中泛白，像是要被煮熟了。

平衡的環境被光迅速破壞，五條悟在這一瞬間，看到了這片空間的弱點。他握着白倉望的手猛地一收，在兩人距離迅速靠近的同時，他鬆開了握着白倉望的手——但不過一秒，他就用手臂緊緊摟住了好友的腰。臉頰靠着白倉望的，五條悟就着擁抱着對方的姿勢，迅速雙手搭起手勢。

無下限術式讓這些不明液體無法觸碰到他，但即使他將無下限術式延伸到握着他的手的白倉望身上，也沒有對好友起什麼作用。反而是好友的能力在施展的瞬間，就已經對他們兩人起了作用。

要不是白倉望失去了視覺，即使是破壞環境也無法辨別方向，他靠着自己一人完全可以離開這個怪地方吧？……但他是不會這樣想的。

要是他們都是獨自一人進來，恐怕真的會着了道。但他們是兩人一起，可以互相補上對方無法顧及的地方。

首先是【蒼髮動的術式讓咒力形成的負無窮的吸引之力落於靠近內壁的位置。被羊水浸泡的他和白倉望由此拉近了和內壁的距離。在觸碰到內壁之前，五條悟發動了又一術式。

將無下限術式【蒼】翻轉，【赫】被發動了。吸引之力翻轉，變為正無窮的排斥之力，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五條悟的操控下，越來越靠近。

“用【茈】把這破地方炸掉吧。”他輕鬆愉快地笑道。

轟鳴聲就在這一瞬間，發動的【茈】讓這片空間迅速坍塌，內壁破開了一個大洞。五條悟緊緊抱着懷裏的白倉望，在熾熱的紅光穿破黑暗抵達外界的瞬間，帶着他一起躍入大洞洞口。洞口之外是夜晚的世界，在離開洞口之後，迎接他們的又是一次新的下墜。

洞口越來越遠，這下，五條悟才終於看清了剛才待着的是什麼地方。

那並不是原本他以為的某個生物的子宮，而是一顆高大的樹上結着的一顆大大的紅果子。果子是肉做成的，鮮紅的肉還像心臟一樣會跳動，內部的汁水則是像羊水一樣的液體，此刻那些液體已經在光的灼燒中蒸發。冒着水蒸氣的液體把肉一起燙熟了，整顆肉果子都在散發著煮熟的肉香。這棵樹上全都是這樣的肉果子，也不知道裏面是不是都像他們的這樣裝着進入結界的人。

五條悟從洞口下墜，在耳畔的呼呼風聲中轉身以安全的姿勢抱着白倉望落地。他換了一個姿勢，落地時，白倉望剛好被他雙手摟着完成了一個公主抱。

“完美~”他一邊笑着一邊說，“望，我們出來啦！”

他低頭看向白倉望，好友漂亮的金眸在睫毛下微斂，緩緩眨了眨。

白倉望沒有說話，他收起了手裏的法杖，兩隻手掌心按在五條悟的肩膀上，借力從他懷裏下來站好了。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你要聽嗎？”

看着白倉望，五條悟的笑容慢慢收斂了。他抬起手在白倉望眼前晃了晃，然後試探着收了幾根手指，手勢比好了，白倉望沒有反應，這讓他內心咯噔一跳。

“真的？你沒有逗我玩？”

白倉望:“……”

白倉望:“別告訴我你在豎中指。”

五條悟默默收回了手指:“沒有啊，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啊！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語調不自覺地上揚，在他說些什麼之前，白倉望藉著五條悟改變手勢時那細微的空氣變化，抬手準確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就是這樣，結界對我的身體影響比預計的要大一些，我的視覺沒有恢復。好消息是，我知道這個結界是怎麼回事，也知道其他幾人在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