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鄭娟的病
吃完飯後，曹巧先退下了。亭子裏留下周昆和鄭娟二人。
兩人對坐着，又陷入沉默。
突然，鄭娟閉上眼睛，好像失去重心，直挺挺地往後一倒。
周昆眼疾手快，可仍是晚了一步，沒抓住鄭娟的衣服，眼睜睜目睹她跌落水中。
鄭娟雙眼依舊閉着，好像沒意識到周遭發生的事，失去了意識。幾條小魚看見水中的軀體，好奇地遊了上來，用張開的小嘴咬她纖細的手指。
周昆緊跟着也跳進池塘，一把抱住鄭娟。又再一躍，重新回到岸上。
“來人啦，出事了！”周昆大喊，鄭娟渾身濕透，頭髮末梢的水滴滴答答打在地面。
她臉色發白，唯一能動的部位只剩下起起伏伏跳動的心臟。
遠處站立的幾個家丁聽見周昆的話語，才緩過神來。七腳八手地抬鄭娟回了屋子，順便幫她換身新的衣服。
醫生這時也趕到鄭娟傍邊，顧不得歇氣，立刻開始治療。
他從斜背的布袋子裏拿出紅藍兩色的藥劑，分別塗在周昆的左右手上，然後又是一系列極其複雜的操作，累得他滿身大汗。
過了許久，鄭娟終於睜開眼睛。
周昆問：“我要叫曹巧過來嗎？”
她搖頭，用虛弱的聲音說：“不要讓她知道我病了。”
鄭娟說完，給醫生使了個眼色，要他退下。等醫生走遠后，又說：“我的病你也別放在心上。”
床前有一把椅子，周昆挪了過來，沒和鄭娟有視線上的交集。
他不忍心，也更不願意看到，躺在床上病懨懨的鄭娟。
他不敢相信，就在一個小時前，兩人才剛共進了午餐。
於是周昆做了個笑容，假裝輕鬆地說：“是中午的魚吃多了嗎？雖然你愛吃魚，但我記得你海鮮過敏，貪嘴可不好呀。”
鄭娟答道：“我早就不吃危害身體的東西了。”然後感嘆了一句，“周昆你還是那麼年輕。”
“我叫曹巧過來吧，”周昆又重複一遍。師傅病了徒弟怎麼能不管，就連烏鴉也懂得反哺的道理。
“算了，”鄭娟依舊痛快地拒絕，“我捏破傳音丹的真實目的還沒告訴你，現在我說吧。”
“不是因為那本筆記嗎？”
鄭娟慘然一笑，“能不能回去我早就不抱希望了。況且以我現在的姿態回去，又有什麼用？父母估計早死了，自己年紀也不小。既無依無靠，又沒單位願意要，即使回去了也是等死。人死了就什麼都不知道，死在哪裏不一樣？”
“可興化至少是我們的故鄉啊！”
“故鄉又如何，最近幾年我想明白了。所謂的鄉愁，不過是安逸舒適的好聽叫法。算了，我走後你能幫我照顧曹巧嗎？我就這一個懇求。”
鄭娟早就清楚她的身體，預料到自己時日無多。因為有修鍊的底子，所以在外人面前能裝成健康的樣子。
她是個要強的人，只能自己為他人落淚，不能反過來。所以在亭子裏一直開不了口，說不出一句拜託周昆的話。
“曹巧是個好孩子，她修鍊的實力你也看到了。但我希望她除了武藝，也能學點法術和科學知識。異世界只有你我信得過。”
周昆立刻點頭答應，“好，我把她當作親生女兒看待，一定不辜負你的期望。”
鄭娟欣慰地笑了，握了握周昆的手。
接下來的幾天，周昆就在鄭娟的府上住下。鄭娟告訴所有人，周昆是她請來教曹巧的老師。眾人雖然有些疑惑，但就不再追問周昆的來歷了。
曹巧聽聞師傅安排了新老師，同樣也沒多問什麼。一方面因為她相信鄭娟，另一方面因為她見識了周昆的實力，心服口服。
她原先武藝的底子打得極好，轉到法術修鍊並不費勁。過了一個月，已經可以簡單地結合武藝和法術，在揮劍進攻的同時施展法術，使身體暫時浮在半空。
這樣的進步速度周昆都瞠目結舌，他當年學習法術，花的時間平均下來可是曹巧的三倍以上。
那一天鄭娟久違地下了床，看見曹巧漂亮的組合招式后，忍不住鼓掌叫好。
曹巧多日沒見師傅，也興奮地向鄭娟揮手。
周昆心裏想道：真是對性格相似的師徒啊。
鄭娟的病終究沒瞞過曹巧，只過了一個星期，曹巧就發現師傅的不對勁。鄭娟不僅足不出戶，身材還消瘦了不少。
她拉住周昆，問道：“師傅是不是病了？”
周昆本來就覺得應該告訴曹巧真相，就點頭承認了事實。
曹巧當即哭了出來，“師傅你為何不告訴我呀！我這個弟子真是失職，竟然沒早發現師傅的異樣！”
周昆替她抹了把眼淚，說：“鄭娟這是心疼你，怕你擔心她分了神，錯過修鍊突破的機會。你現在年輕，修鍊的機會彌足寶貴。你越哭，越浪費修鍊的時間，她越傷心啊。”
曹巧止住淚水，“好，我一定全力以赴修鍊。但你千萬別告訴師傅我知道她病了。”
什麼話該說周昆心裏自然有分寸，不用曹巧提醒，周昆肯定會替她守住這個秘密。
之後的半個月曹巧的修鍊更加刻苦，這才有了她月末的突破。
“師傅，你看到了嗎？”
“我看到了，”鄭娟在地上回道，“乾淨利索，漂亮極了。”
曹巧從空中降到師傅旁邊，說：“都是石濤前輩誇的功勞，他教得好！他告訴我學會這一招式后，能浮在半空發起攻擊，讓敵人只有挨打的份！”
周昆也笑吟吟地走到說話的師徒近前，“你不用誇我，功勞都是鄭娟的。這個組合招式消耗體內真氣的速度極快，如果修鍊的地基打得不牢，根本無法發揮應有的威力。你得謝謝鄭娟，是她幫你打好了基礎。”
“謝謝師傅！”曹巧鞠了一躬。
她話音剛落，周昆又聽見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鄭娟你收徒弟了呀，有沒有忘了我？”
說話的人正是湯璇。她怎麼也來到了懷朔鎮鄭娟的家。這下打敗魔王的三人重新團聚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