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慢慢打開了門。
沒錯,正是葉穎。他坐在我家的桌子旁,有說有笑的跟我爸我媽談着什麼。
我本來打算徑直上樓,不理會葉穎的。但是我看見任旭衝著他的方向去了,我預感事情不妙,於是跟在他後面。他原來是衝著我爸去的。
我媽看到任旭,就對我爸說:“這個就是我跟你說過的任旭,凌玲的好朋友。”
我爸聽到后立馬站了起來,然後伸出手來。任旭握了握他的手說:“叔叔好,我是凌玲的好朋友,我叫任旭。”
我爸上下打量了一下任旭,然後對我媽使了個眼色。
任旭有戲了,我這麼想。
任旭鬆開了手,然後裝作剛剛才看到葉穎,問我爸:“這位是……”
我爸剛打算介紹,葉穎就站起來整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伸出手說道:“我現在是凌玲的未婚夫,我叫葉穎。”
我看着他們又坐下來聊天,我也不想參與進去,於是就上了樓。
我走到了三樓,這裏是之前家裏養的狗住的地方。那隻狗跟了我們很多年了,它跟我們從索萊爾到了安吉國。我本以為它是很頑強的,結果它卻患了心臟病死掉了。我們家從此以後再沒養過狗,三樓也沒有再改裝成別的用處。
我躺在它曾經睡覺的地方,這裏我媽每天都打掃,已經沒有它的任何味道了。
我真難想像,他們那麼在乎利益,甚至連我都不在乎,竟然那麼關心一條狗,多餘關心我。以至於在它死後,還一直保留着他的地方。
我估計我走了之後,他們絕對會把我的房間改成別的東西。
我又在三樓轉了轉,看了看它生前的各種玩具之類的,然後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間。
我走到我房間的拐角,把一層布揭掉,底下是我已經一年多沒動過的鋼琴。我只在剛到這兒的時候,經常有人來我們家做客,我就需要把鋼琴弄到樓下客廳,為客人彈奏一曲。
我坐了下來,翻了半天琴譜,我並不想彈那些古代經典,於是我找到了一首我十分喜歡的歌——《iloveyou》。我之前特別喜歡這首歌,但是我在別人面前都是彈那些十分經典的歌。不能說是他們欣賞不來,而是他們是不會願意聽我彈這種歌的。
我剛彈下第一個音,我就覺出來我的手指頭有點不對勁了。已經一年多沒有彈過了,手指的力量已經大不如前了,所以彈出來沒有之前的感覺。但是我這次只是為我自己一個人彈奏,不為其他任何人。
我已經比鋪子上寫的拍子要慢了,畢竟我已經很久沒彈過,也沒有聽過這首歌了。
我生硬的結了尾,然後嘆了一口氣。突然我的身後響起了掌聲,我一轉頭,是任旭。
他倚在門框上,對我鼓掌。
我轉過頭,他走了過來,摸着我的頭問我:“這是《iloveyou》嗎?”
我很震驚他竟然聽過這首歌,於是點了點頭。
他坐在我身邊說:“我親弟弟之前很喜歡彈鋼琴,他給我彈的最後一首歌就是這個。”
“那後來呢?”
“後來?他被革命者殺死了。”
“對不起,我沒想到……”
“沒關係沒關係,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我早就沒事了。他是在革命剛爆發的時候就被屠殺的。”
“那我彈這首歌,你應該不太舒服吧。”
“不會,相反,我還挺喜歡這首歌的。”
“你怎麼上來了?你不在下面跟葉穎和我爸媽聊聊嗎?”
“不用聊了,我已經搞定了,葉穎已經走了。”
“什麼?你是怎麼做到的?”
“用了點小技巧,我就把葉穎搞得無地自容了。”
“什麼技巧?說來聽聽?”
“沒什麼,你不用知道。”
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一到重要的內容他就不再講下去了。
“總之結果是好的。”他說道。
我剛想起身,他就把我拉住對我說:“別走,再給我彈一首。”
“不了,我已經很久沒有彈過鋼琴了,早就生疏了。”
“我只是想聽你彈鋼琴,我們今天馬上就走,這有可能再也聽不到你彈鋼琴了。”
我實在沒有辦法,於是坐了下來。他立馬讓到一邊去,我翻了翻琴譜,然後又找到了一首歌——《futiledevices》。
他就在我身後,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這首歌比剛剛的歌更輕緩一點,所以我更容易彈的更好。
等我結束之後,任旭似乎完全沉浸在音樂里了,完全沒有注意到我已經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看着他的眼睛,問他:“吃飯嗎?”
他突然睜開眼睛,似乎是被我嚇了一跳。
我向樓下指了指,示意要吃飯了,他才回過神來,然後跟着我上了樓。
我們坐在一起。
吃飯的時候我沒有吃飯,他們基本上都在談論一些關於我姐和任旭的事情,並且無法避免的談到了關於婚禮的問題。任旭才用了我的建議,我爸媽似乎不太樂意,但也還是接受了。
吃完飯,我們就會到自己的房間裏收拾東西。
我問任旭:“你什麼衣服都沒帶,到時候你怎麼辦?”
“等下回我家,我回去拿東西。”
“我以為你一直住在秦文家呢!”
“你傻啊!我要是住在秦文家,我前幾天為什麼要跟你一起回來?我直接去秦文家不就好了。”
我還好像突然覺得自己傻了,他說的沒錯,但我為什麼沒有想到?果真是傻了。
我和我姐收拾好了東西,然後一起下了樓。
我爸媽跟我姐說了一些話,然後就讓我們走了。
他們沒有跟我說什麼,只在最後跟我說了句再見。
任旭幫我拿着箱子,我幫我姐拿着箱子。他看到我,於是立馬把我手裏的箱子也搶了過去。
我們走了很久才到任旭家。
任旭開了門,我感受到一股濃濃的香味散發出來,並且發現他家裏很乾凈。
他把箱子放下來,然後對我們說:“啟橙家是我們附近唯一一家養馬的,她家現在被燒了。所以我的打算是明天我們坐船走,到了第十區我們下船,然後趕馬車到第四區。那裏是安吉國的邊境,而且在現在這種情況下不會有馬車往索萊爾去的。所以我們到了第四區,要憑自己了。”
“我聽你的。”我對他說。
“那我們為什麼不現在出發呢?”我姐問道。
“我們先休息一晚上,之後趕路可能就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了。”
“那我們住在哪兒?”我問道。
他家只有一樓。
他把我們往裏面領了領,我發現雖然他們家只有一樓,但是他們家還是挺寬敞的。
“我家只有兩間卧室,我和凌宇住一間,凌玲你就自己住一間。”然後他看着我笑着說:“我家的床比較小,你得跟我擠擠了。”
他指了旁邊一間,示意我姐這間是她的,然後進了自己的房間,我也跟他進去了。
他還真沒說錯,這個床是我的床的一半,但是我們倆睡的時候不一定會很擠,因為這床也不算是很小。因為我的床,實在是太大了。我們家所有的床都很大,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我坐在了他的書桌前,他告訴我他現在要做飯了。
他的書桌上並沒有多少書,那些書都是安吉國的書,所以基本上都是一些關於安吉教的。但是我卻發現了一本禁書——《安吉上帝》。這本書雖然叫這個名字,但是實際內容卻是批判安吉教的。因為他的名字,剛一出版就有許多人購買,但是看了內容之後才覺出這是一本徹徹底底反安吉教作品。這本書的作者是在別國出版的這本書,然後拿來安吉國賣的。最終結果當然是作者被執行了火刑,這本書也被列為了禁書。
任旭這種人絕對不可能從索萊爾帶書過來,而他本身又不信奉安吉教,所以他才沒有多少書的吧。這些書我一本都不想看,但是我卻發現了他有一本筆記本,跟我的很像,這個大概是從索萊爾帶來的。我本來想打開看,但是想了想,我如果打開看了,那不就跟任旭一樣了嗎?
我實在是找不到事情可做,於是我就把我箱子裏的筆記本拿了出來,又開始記一些東西。
我只帶了一本書,就是那本我看了很多遍的書。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上它,但是我就是在裝筆記本的時候順手把他塞進了我的箱子裏。
我剛一停筆,任旭就在那裏喊我們吃飯。
我從房間裏走出去,走到餐桌旁。我發現他家的桌子是個圓桌,我挺喜歡圓桌的,但僅限於在安吉國。因為安吉國用筷子,而索萊爾用刀叉。
我們吃飯的時候沒有進行交流,我們都吃的很多,因為我們知道接下來因為趕時間,會很辛苦。雖然我們不趕時間,但是任旭似乎挺趕時間的。
值得一提的是,我本以為任旭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但是他的家裏到處都散發著香味,屋內物品也都擺放整齊。並且他的廚藝,是真的沒話說,非常好。
吃完飯,我幫他一起收拾了桌子洗了碗,然後我們仨就回到了房間。現在才剛五點鐘,但我們都在強迫自己睡着。
我記得我說最後一句話是對任旭說:“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