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84章
黑,四周都是濃重的黑。
整個營地都在熟睡,偶然有巡邏的兵士舉着火把從營地之間穿過,火光短暫地給帳篷內蒙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床上熟睡的紅裝姑娘睡的不太安穩,皺着眉翻了個身。
巡邏隊走過火光遠去,帳篷內又完全黑了下來,一片靜謐之中,只能聽到姑娘的呼吸聲。突然,角落裏的空氣流動了起來,一個身着黑衣的男人原本跟黑暗完全融為了一體,而隨着他的動作,黑暗如粘稠的液體,才有了波紋。黑衣人緩緩從腰畔抽出了自己的彎刀,雖然有意控制,可彎刀擦過刀鞘的時候還是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叮。
黑衣人屏息等了片刻,見床上的姑娘沒有被這聲音驚醒,依然背對着自己熟睡,呼吸沉重綿長。他這才放下心來,壓低了自己的身體一步步挪到了床邊,在距離床邊兩步遠的地方停下,無聲無息地衝著毫無防備的姑娘舉起了手中的屠刀。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姑娘似乎對危險有種直覺,突然翻身睜開了眼睛,與圖謀不軌的闖入者毫無準備地來了個四目相對。
彎刀的寒光就映照在姑娘漂亮的瞳仁中。
姑娘立刻就要起身,黑衣人動作更快,一步上前死死捂住了姑娘的嘴,那粗糲黝黑的大手覆蓋在姑娘白皙的臉上,帶着可怖的雄性力量。
姑娘髮絲凌亂,徒勞的抬手去掰男人的手,可在男人手中她的力量微不足道,就像一隻被屠夫扼住的漂亮的待宰羔羊。
屠夫心中毫無憐惜之情,另一隻手彎刀一轉,乾脆利落地插/入了羊羔的心臟。
姑娘驚恐的睜大了雙眼,眼中的生機開始迅速流逝,一大灘血液在身/下漫開。黑衣人輕聲道:“是你們背叛了柔然,害死了我們的公主,這是我們柔然人的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好叫你知道,做個明白鬼。”
言罷,黑衣人才將自己手從姑娘臉上拿開。他這才看清了姑娘的長相,飛眉入鬢,颯爽英姿。
——
齊琛一下子驚醒了過來,他在剛剛那夢的最後,清晰看到了蕭慕離的臉。
這讓他一時心跳如鼓手腳發麻,那夢中的一幕太真實了,以至於他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感覺到心悸。
現在已經快到子時了,這裏是跟夢中十分相似的營地,連營帳內的陳設都一般無二。齊琛看着一桌子摺子苦笑了一下,知道自己是在桌邊睡著了,因為睡的不安穩才發了噩夢。他無奈抬手捂住了眼睛,手腕上的紅繩已經褪色了,可金燦燦的小老虎依舊憨態可掬。
有人走了進來,給齊琛披了件薄毯,這夜裏的風還是有些涼。
齊琛回過神來,抬眼見到是蕭堯,道了聲謝:“端己,帶着我這個病秧子,辛苦了。”
兩年後的蕭堯變得黑了些,也糙了些,不過卻是更精壯了。這兩年他在燕雲一邊收攏被打散的邊軍一邊跟上庸人打游擊,真是一天好日子也沒有過。
他把葯碗砰的放在齊琛面前,抱臂道:“知道我辛苦,就乖乖喝葯,早點睡覺。別看這些奏摺了,京城有解之和鄭叔,翻不了天去。”
齊琛無奈一笑:“是南一又去搬救兵了吧。”說歸誰,他還是捏着鼻子幹了黑乎乎的湯汁,苦的在心裏爆錘了太醫們一頓,衝著蕭堯一亮碗底道:“遵命了,大將軍。”
他們所處的地方,是雲山腹地的一個山坳里。這裏埋伏着如今大梁最精銳的部隊,這是大梁這兩年攢下的全部家底,用來跟上庸決戰的家底。
不過只有極少的人知道,大梁的皇帝也在這出征的隊伍中。這一戰無論輸贏,也許蕭堯還有第二次機會,大梁也還會有機會,可是他齊琛不會有了,他的身體,撐不到下一次決戰了。所以他必須來,趁着自己還撐得住,他要親手割下烏默爾的人頭!
齊琛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大概是藥效起了作用,困意涌了上來。他收了玩笑的心思,推開桌子上的摺子露出了下面燕雲的地圖,嘆了口氣說:“端己,我不是擔心這些奏摺,我是在擔心這一仗還是準備的太倉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