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見霜
“吃裏扒外的法器!竟然敢跟外人一起撕扯我的神魂!”
絕境生跳起來指着痴纏大怒,“想我當年從不曾虧待與你!拿你抽人抽的都是長的不錯的,也時刻用自己的靈力來滿足你,今日你居然如此對待我!”
痴纏頓了頓,境生與它神魂結契,便能感知痴纏的神念,於是她彷彿聽到痴纏不屑的“嘁”了一聲。
這輩子的委屈與憤怒,是自己神魂結契的法器給的,境生火冒三丈,伸手便想掐住那氣人的法器扔在地上狠狠踐踏一番。
在她與痴纏你來我往,她罵它罵的着實起勁,而它躍躍欲試的步伐和左右搖晃的腦袋她兩各不相讓的時候,那男子卻早已醒來,呆坐在一旁,有些震驚的看着她們這方,他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在看着痴纏。
境生伸手晃了晃,見他依舊是那副模樣,便收回了手,自言自語道,“我這副魂魄離體的模樣豈是你這等柔弱男子能看見的。”她看了看自己這雙原生態的雙手,又抬頭看向跟蛇一樣立着半個身子的痴纏道,“定是你這丟人的東西嚇到的吧。”
看看痴纏又看看那俊雅的男子,境生見他依然怔愣在原地心裏便有些說人壞話被人抓個正着的心虛,雖是知曉他看不着她聽不着她,她還是默默的解釋道,“這……說你柔弱我也是無心,誰叫我們相見時都是救你於危難之間呢。”
他叫江霜遲,境生記得他,四十幾年前的門派試煉里,唯一不滿十歲的弟子,那年她救過他,再見面便是三十三年前的絕谷,一眼兩隔。
他盯着痴纏良久后才緩慢起身,將倒在地上裝死的痴纏撿起來,“沒想到,你竟是個有此靈智的法器,三十三年前……若是有你在手,若是那時候我在厲害一些,她也不會落的今日的下場……”
境生聽着他的喃喃自語,自責的語氣一時有些無法適應,抓了抓頭髮,道:“這也……這也與你無關,那是我的選擇你又何必自責。”
境生明知他聽不見還是自顧自的回答,漂浮到他面前,跟着他左右換位,等他停在屋子中間我險些撞進他懷裏,幸好堪堪停住才反應過來他看不見此時的她,也感覺不到她這輕飄飄的意識,想到此她膽子便大了些,揚起頭,終於見着了他的容貌
若說少年時的驚鴻一瞥驚為天人,如今的少年更甚,如雕刻的稜角,高挺的鼻樑,劍鋒一般的眉,微垂的眼帘半遮着他星眸般的眼,而年歲與經歷的沉澱讓他的氣質更加沉穩內斂。
“是我害了你,境生,你到底在哪裏?”他聲音忽見低沉,將痴纏緊緊握着手中,“若是……若是你尚在人世,哪怕只剩神魂……為何……為何……”
“啊,”境生驚叫一聲,被一個男子如此低聲念着自己的名字,絕境生略略臉紅,“你這人可真是!我堂堂絕天成首席大弟子如何能與你……,你這般喊我,卻是為何!”說罷她便想起她現在那副半死不活的軀殼,恨恨的捂住臉長嘆一口氣,隨後理直氣壯的說道,“莫不是對我有甚非分之想?雖說我現在存活於別人的軀殼裏,但那也不算是我奪舍,那女子早已咽氣,我不過是機緣巧合續了那身體的性命,可非是缺德!”
江霜遲卻又是一笑,低沉的說道,“是呀,你這般的人……既愛多管閑事,又愛打抱不平,為此丟失了性命,可會後悔救我一命?”
境生對他那句多管閑事着實不滿,可任由她如何糾正如何生氣都是白費力氣,他看不到她,而她氣憤之餘終於看到了她的痴纏,我心下思慮一番,便想讓痴纏替我寫出幾個字反駁一番,正當她準備利用痴纏時神魂又是一陣撕扯,境生堪堪穩住,痴纏見她神魂有異,便不在裝死,像條蛇一般從江霜遲的手中滑下來沖她奔來。
境生疼痛之餘還是有些許欣慰,痴纏在靠近她時她似看見那條黑鱗王蛇的模樣,見它化形張大嘴巴朝她咬來,忍痛說道,“痴纏不可,我不能寄生於你!莫急……我很快就會回來!”
她揮開痴纏,任由那拉扯我力量將神魂呼喚回去。
“境生?!”
離開之時,境生聽見江霜遲微微顫音,他看着她的方向伸出手,就如三十三年前在絕谷之中眼見她被穿胸而亡時的表情,她嘆口氣,痴纏的反常怕是讓他意識到她在這裏。
“說你是個柔弱的男子我是無心的,你本就是這百年來的奇才。”
雖知他聽不見,但她還是說道。
待她神魂被拉回來,便看見楚秋離施法將她那軀殼和師尊傅斂聲懸浮在空中,而師尊傅斂聲掌中一道深深的血口,那血口中一股股鮮紅的線纏繞着她那軀殼,竟是血祭?!未等她發聲,楚秋離便已經將她神魂重新鎖進了那軀殼裏。
境生動了動手指,未睜眼便是一陣頭暈目眩,想到剛才那番場景,喃喃念到,“師尊……”
“境生!你如何了!神魂未受傷吧?!”
傅斂聲急急問道。
境生睜眼側頭看他,見到他因為失血過多而虛弱的神色,心中也是一番羞愧。
這時楚秋離將他們緩緩放下,落地她還未站穩便被傅斂聲摟在懷中,他臉色惶恐,抱着她的力道也異常的大,“若是你再遇到什麼意外,叫我如何與絕天成的師兄弟交代,如何與你死去的父母交代!”
境生自然也是愧疚,為她師尊們付出良多,她害的師尊爆了修為去奪她的屍體,他們辛苦養她長大,傳道受業,雖她自小失了父母,他們為彌補這缺憾,便一個個將她護到極致,而她卻從未做一個乖徒弟,哪怕好好奉過一會早茶,而她卻……將他們忽視了……
境生內心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憋了半天卻脫口而出一句,“爹……”
隨後她那開始失而復得對她誠惶誠恐的師尊終於恢復了本性,帶血的一巴掌呼她滿頭,怒道,“老子玉樹臨風,儒雅之極,身姿翩然,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牽過,誰是你爹!”
“那本大王不是女孩子嗎?”沉默良久的秋離眯了眯眼,語氣頗為委屈。
聽着那不善的口氣,境生和傅斂聲齊齊選擇了沉默。
什麼!你逼良為娼時可不是這樣的口氣啊!你還記得初來乍到時被你氣哭千百回的傅斂聲嗎大王?
傅斂聲攤開劃了一條口子的手掌給山大王瞅,大王自然的又面無表情的抓住他的手便開始治療。
“阿蘇。”她一邊治療着一邊喚道。
“哎,大王。”境生狗腿一般的回答。
“你可知曉是什麼困住了你的神魂。”
“困住?”她疑惑,但想起方才那般血祭的場景,便呆了一會兒。
“是的,你的神魂方才是被什麼東西困住了,”楚秋離說道,“困住你的神魂的人或者東西居然只用我的力量拉不回你,所以你師尊便劃破了手掌沖入陣中,以自身的魂血來喚你。”
她看向臉色依然蒼白虛弱的師尊,“是痴纏,有人在利用痴纏喚我。”
“痴纏?”傅斂聲皺眉,“你的法器?怪我,到底是疏忽了,當年那番變故發生之後,竟未想起你的痴纏鞭。”
“無妨的,”她道,“喚我魂魄的人並無惡意。”
傅斂聲見她如此說道,頗有些訝異,“你知道是誰?”
“是的,是亓長山當年的少主,江霜遲。”
“竟然是他,他與你倒是頗有淵源。”傅斂聲略微沉吟一番,忽的抬頭看他,“境生,這十年來,你可還夢見過什麼?”
楚秋離見他神色有異,難得一副嚴肅的樣子頗覺稀奇。
“沒有,”她搖頭說道。
“何時開始的?再也沒有夢見過那些?”說完,他頓了一會,“可是秋離給你施了禁制之後?”
境生點了點頭,“是的,師尊,可有何不妥?。”
傅斂聲皺了皺眉,那神情讓境生想起在絕天城時他是樣子,“我總有些不好的預感,這麼多年我們在此處,總未和師兄他們聯繫……”
境生卻是恍然,“如此說來倒也是,這麼些年咱們還未與大師父他們聯繫過,也不知門中光景如何了,師弟妹們……”說到這,她想起了十年前那場噩夢,“也不知道謠音如何了,是不是還會被老鼠嚇哭,說起來謠兒被嚇哭她的眼睛可好看了,像是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