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尊嚴
這群不速之客走向了櫃枱，獵人們都冷眼旁觀，凱薩的酒也醒了半分，眯眼看向男爵一行人。
一共有八個人，剛剛語氣囂張的顯然不是領頭的，他說了查拉斯男爵，看樣子就是中間的那個人。
身着黑底紅紋的緊身寬袖式貴爵服飾，系了一條白色鏤花的方巾，面色沉穩，從進來到櫃枱的這段路，其他人都以男爵為中心警戒四周。
值得注意的還有兩個人，一個身穿黑色長袍，帽子蓋住了臉部，看不清面容，手持一根枯木，枯木上端分叉呈爪形握住了一顆暗紅色寶石。在我看來滑稽至極。
另一個身披銀白色輕甲，頭戴了一頂桶盔，只有眼睛漏在了外面，看樣子是一個劍士。其他四個就只是普通人，不過人手一把黑櫻長槍。
“什麼？你說現在位置沒有了？居然叫男爵等一會？那一桌不是挺大的嗎？叫他們撤開不就行了。你們這些鄉巴佬，一點規矩禮數都不懂！”
言畢，藍色束腰外衣男指向了我們這桌。
“這，他們是之前就來了，並且也結過賬了。”櫃枱上的那人為難地說。
“哎，維托，貴族的禮節呢？別因為來到了這窮鄉僻壤就忘記自己的身份了。掌柜，我的隨從可能冒失了點。”
“但這次出城確實是秉城主的旨意來奧德汀森林的，你就按我的隨從所說，先把那桌撤了吧。”
“要是我們在這裏耽誤太多時間，導致任務失敗，那榮光之風可能就要從奧德汀森林裏除名了。”
查拉斯男爵面帶微笑的說完，維托聽后直接走了過來，彷彿我們的位置已經是他們的了。
此刻旅館異常安靜，掌柜面色難看，本來榮光之風的獵人們以慷慨助人聞名，但此刻為了以後還能在奧德汀森林裏繼續生活，沒人敢出聲。
維托已經帶人站在我們面前，村民們已經嚇得不敢抬頭看他們。
“查拉斯男爵，我們也無意冒犯，既然你們要在這一桌就餐休息，那我們離開便是。”
凱薩先站起來了，陪笑地說了幾句好話，腰微彎地帶村民們離開。
“哼，你們這些賤民還挺識相。快滾快滾！”
維托得意地嘲諷了一句。
我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離場。凱薩，那個十二年前遇到我身邊的全身鎧甲，手持長劍的騎士。身上就只是穿了一件不怎麼厚的皮衣，握了一握手上的柴刀，就敢對上騎士不逃走的男人。
那個在榮光之風，扳手腕和打獵大賽第一名的男人，當時臉上的全是神色自得的樣子。
那個即使渾身是傷，也拼盡全力殺死了吃人猛虎的男人，被奧德汀森林的獵人們稱為榮光獵人並頒發了一把上等狩獵刀，儘管凱薩並不是獵人，他只是淺銅灣的村民，因為這件事凱薩開心了好久。
“凱叔，那隻老虎屍體好像有400多斤吧，當時你對上它的時候不害怕嗎？”
“怕啊，怕得要死啊，但是好不容易遇到這畜生，放任不管的話，會有人受傷的吧....”
“走吧，嘉鑫，你在發什麼呆。”
凱叔還是保持那卑躬的姿態。
誒？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凱叔的眼角都有皺紋了。哦，凱叔好像已經37了啊....
“滾啊！沒聽見我說話嗎？走點路都這麼窩囊，真是有夠廢物的。”
維托還在一臉不屑的嘲諷我們，或許是凱叔的卑躬屈膝助長了他囂張的氣焰。凱叔怎麼會像你說的這麼卑微！
“閉上你的狗嘴！！”
全身的血流加速、急促的呼吸讓我心跳頻率加快、大量的氧氣順着血液傳送給了越發緊繃的肌肉。
五指已經不自覺握住了腰間的彎刀。
此刻我的視野里只看得見維托，周圍嘈雜的人聲頓時消失，只剩下維托還在用手指着我們進行謾罵。
“讓他付出代價….”
惡魔般的低語在我腦中迴旋。
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理智像是玻璃一樣碎成了渣。
破風聲響起，手中的彎刀照着維托頭顱用力劈下。後者估計沒料想到這種情況，食指還指着我，但身體已經踉踉蹌蹌往後退去，撞倒了不少客人。
“鏘鏘！！”
查拉斯男爵身邊的劍士不知道何時閃到了維托面前擋下了這一刀。
劍士持劍的力氣大的驚人，他只是閃過來擋住我的劈砍，然而我握刀的虎口微微發麻。
“你們這些愣頭磕腦的傢伙，白雇你們了！我差點被砍中了！上啊，都一起上啊！”
像條狗一樣躲在劍士背後的維托在一旁狗叫。
劍士聽罷快速抽劍直接砍向我的面門，此刻我已經不知道因為憤怒還是恐懼手和腳不自主的肌肉痙攣。
灰白色的鐵刃在我眼中放大並夾雜着“唰唰”風響，近在咫尺了！
“咚咚，咚咚咚！”
是什麼在響？
漸漸我已經聽不見周圍的任何聲音了，啊，是我的心臟，像是要炸了一樣在劇烈跳動。該死，做點什麼啊！啊對，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啊！！
“鐺！！！”
一聲刺耳的聲音突兀響起。突然回神過來，我已經被凱叔撞到在地下，冷汗已經浸濕了我整件襯衫。
凱叔面色猙獰雙手緊持那把並不長的獵刀擋下了這一劍。
或許是凱叔年紀上漲，又或許是劍士劈砍的力度太大，凱叔的整個身體下壓，雙腿微微彎曲。
“凱叔！”
該死，我的腿不聽使喚。
“咣當！咣當！”
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回頭一看，與凱叔有交情獵人們陸陸續續站了起來，帶倒了一些桌椅板凳。館裏幾十個獵人一起怒目而視，一時間氣勢逼人。
維托彷彿被嚇到了，大叫：
“你們想幹什麼？我們可是貴族！別做出格的事情！事後你們全都要玩完的！”
他的手下也礙於獵人眾多縮在了一起，一直觀望的長袍男也橫握了那根枯木手杖好像要做什麼。
趁跟凱叔僵持的劍士分心，凱叔迅速抽身，一把拉住我就開始往外疾跑，村民見狀也急忙跟上，什麼行李也顧不上拿了。
維托見我們跑了急得要說什麼，但是看見周圍幾十個獵人圍了過來，只好往查拉斯男爵身邊靠了靠。
“怦怦，怦怦。”
我的心臟還是狂跳不止，剛才白刃離我的腦袋只有那麼幾厘米，第一次感覺離死亡那麼近。那個劍士是真的想殺了我，絲毫不猶豫....
“喂！臭小子，別發獃了！跑起來！還好剛剛獵人們冒着危險幫我們製造混亂，不然今天這事情怎麼收場都不知道，你是腦子被門夾了？那可是男爵啊，殺我們這種平民都不用坐牢的那種，你怎麼會這麼莽撞，嚇死我了。”
凱叔邊拉着我跑邊說到。
我的四肢現在感覺都不太協調，完全是被拉着走的，一下子各種情緒湧向心頭，我低下了頭沉默着。
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異常，凱叔又安慰了我幾句：
“算了，以後別這麼衝動了。雖然我年輕時候比你還熱血衝動，但那些對象都只是普通人。哎，我在說些什麼，我的意思是做什麼都要好好想想代價和值不值。”
或許是怕被男爵等人追捕，凱叔帶我們跑的時候七彎八拐，走的是這十幾年來他從來沒走過的路，或許不能稱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