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比試
聽了雷五安的這番話，王思政頗為意外。
確實，當時兩人只是約定賭上三局，並沒有約定以和為局，只是之後王思政才說出了以樗蒲為局的話。
這裏是千金閣，是賭場，以樗蒲為局可以算是約定俗成的。但也確如雷五安所說，未必非要以樗蒲定勝負。
王思政抬起頭，他越發地對眼前這個人感到好奇。他饒有興趣地先後打量了雷五安和那個大漢，手捻鬍鬚，略微思考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抬眼看向雷五安，說：“這個賭法，我不接受。”
雷五安頓時心中一沉，但隨即他就聽到王思政繼續說道：“……不過，如果稍微改一下輸贏的方式，我就可以答應你，和你賭這一局。”
“怎麼改？”雷五安迫不及待地問道。
“三招之內，你勝過他，算你贏；三招之內你沒有勝過他，就算你輸。”王思政指着雷五安，緩緩說道。
“哈哈哈！這位大人真是會說笑！就憑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還想在三招之內擊敗老子？當初要不是那個女人搗亂，老子早就幹掉他了！”大漢聞言，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大人啊，你要是不想陪這個廢物賭就乾脆直說嘛！何必再這麼羞辱他！哈哈哈！”
“明明自己才是一直在出言不遜的人……！”
東方霞咒罵了一聲，她已經知道了雷五安的意圖。從剛才的兩局來看，想要在樗蒲上贏過王思政怕是很難，所以自己的師兄才另闢蹊徑，出此下策，想要換一種方式繼續與王思政的賭局。只不過，挨過那人三招還有些希望，若說是三招之內打贏對方，實在是天方夜譚。
“師兄！沒關係，這次不行，我們還有其他機會！我們還可以去其他的賭館，或者酒肆啊！不用非在這一棵樹上弔死！”
面對東方霞再三的勸阻，雷五安卻不為所動。雖然他已經隱忍等待了六年的時間，按道理不應該急於這一會工夫。但是他知道，雖然他們可以再去其他地方碰碰運氣，卻也恐怕很難再遇到像王思政地位這麼高的人了。
如果錯過了這一次機會，真的還能有下一次嗎？要是磨磨蹭蹭的，等竇泰離開洛陽了，又要怎麼辦？
再者說，比試這件事也是自己先提出來的。現在箭在弦上，怎麼能夠打退堂鼓呢。
況且，自己也不是沒有取勝的把握。
想到這，雷五安心下一橫，他對王思政一拱手，說：“好！一言為定！就依大人所說的！”
接着，雷五安在東方霞焦急的目光中轉過身，對面前兇惡的大漢說：“就按你說的，你我二人一對一，一決勝負！我會擊敗你，三招……不，只需一招！”
“什麼？！就憑你？！一招幹掉我？！我呸！！”聽到雷五安這麼說，大漢的額頭青筋暴起，他臉漲得通紅，狠狠地啐了一口。
“師兄……”東方霞擔心叫了一聲，但是被雷五安攔住了。
他笑着看了看東方霞，說：“沒事的，師妹，放心吧。”然後，他示意東方霞離開自己的身邊。
怎麼會沒事啊！你自己的功夫什麼水平你不知道嗎！東方霞真想沖雷五安這樣大叫，但她還是忍住了。
她不知道雷五安那麼從容的根據是什麼，但她也知道男子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雷五安已經答應了決鬥，那自己也只能默默地等待着比試的結果。
東方霞一臉擔憂地向後退，和她一起後退的還有周圍已經歡呼起來的圍觀賭徒們。他們一起為中央劍拔弩張的兩個人騰出了一片可供決鬥的空間。
“開賭了開賭了！”這時，千金閣的小二高聲叫了起來，“下注了啊！大漢三招之內勝，一賠二！大漢三招之內不勝，一賠五！年輕人三招之內勝……一賠二十！！”
這裏畢竟是賭館，圍觀的人群又都是賭徒。店小二非常敏銳地抓住了這個開盤的機會，衝著周圍的賭徒們叫喊起來。
被小二這麼一喊，賭徒們的興緻更加亢奮起來，他們立刻將小二圍住，高舉着錢袋，叫嚷着開始下註：
“我押大漢三招之內勝！五十文！”
“我也押大漢勝！二百文！”
“大漢勝！三百五十文！”
“我押大漢三招之內不勝，一百文！”
“大漢三招之內勝！一貫！”
……
被圍住的小二笑呵呵地收着錢，嘴裏說著：“好好！一個個來！”
東方霞看到，情緒高昂的賭徒們大多數都押了大漢三招之內獲勝，只有少數人押了他三招之內勝不了。而押雷五安三招之內獲勝的，卻一個都沒有。
東方霞咬着嘴唇，一邊在心裏暗罵這些賭鬼，一邊也暗自嘆氣。但凡是聽到了他們之間剛才對話的人，都會知道雷五安身手不高，水平有限，絕不是那大漢的對手。而且這確實是真的，甚至連她自己都根本不認為雷五安能夠獲勝，所以也就更加沒有什麼資格去責怪那些不把自己師兄當回事的人。
而王思政此時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邁着沉着的步伐走到了已經基本收完了賭注的小二面前。
“呦，侯爺莫非也要下注？”小二滿臉堆笑。
“不錯。”王思政說著，從懷中掏出了兩貫銅錢——那是之前他從雷五安手中贏下來的，然後放到了小二手中。
“我押年輕人三招之內勝，兩貫。”王思政平靜地說。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這，侯爺，這麼多錢，當真押這邊？”小二也再次跟王思政確認道。
“沒錯，就押這邊。”王思政回答，然後飄然轉身，在人群驚訝的視線中回到了自己剛才的座位上。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而目睹了這一切的大漢也忿忿地說：“切！居然看不起老子！老子要讓你後悔！”
對於王思政的舉動，雷五安也十分吃驚。不過此刻他沒有過多餘力去思考，而是緊緊地盯着站在眼前的大漢。
大漢也扭過頭來，兩人四目相對，目光間彷彿迸射出了火花一般。大漢將身背後的環首刀取下，握在手中——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接着，東方霞看到雷五安也微微壓低了身形，重心下沉，手握住了腰間那把清陶劍的劍柄。顯然，他也做好了比試的準備。
而看到這一幕，東方霞卻忽然感到有些恍惚。
在青峰堂，他們師兄弟幾個一起習武的時候，雷五安總是動作不協調。他永遠無法將氣血正確地運行到位，身體也總是很彆扭。父親東方威就私底下跟自己說過，雷五安天生就不是習武的材料。
但是，雷五安剛剛的準備動作，東方霞卻絲毫沒有看出任何的彆扭或者不協調來。相反，整個動作如絲綢一般順滑，就好像他突然間開竅了一般。
現在，雷五安整個人的氛圍都變了。在東方霞眼中，自己的師兄彷彿變成了一條捲曲着身子，抬起頭伺機待發的蛇，等待着給敵人致命一擊。
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大漢並沒有注意到什麼異樣，他握着手裏的大刀，眼睛死死瞪着雷五安。片刻之後，他發現雷五安沒有絲毫主動出擊的意思，他只是盯着自己，然後宛如雕像一般巍然不動。
大漢嘗試着向旁邊挪動了一下腳步，雷五安的視線也隨之微微平移，但身體仍保持着高度戒備的狀態，一動不動。
面對着雷五安的戒備，大漢忽然有一種錯覺。明明眼前的年輕人看上去渾身上下到處都是破綻，但卻又好像毫無破綻一樣，給人一種銅牆鐵壁般的感覺。
哼，怎麼突然畏手畏腳了！大漢暗自責罵了自己一句，然後他握緊右手的環首刀——廢物，老子來了！
一招幹掉老子？看老子一招幹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