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收到請柬不消半日,蕭老夫人那廂驀然來人將碧蕪喚了過去。
到了棲梧苑,蕭老夫人正坐在內間的軟榻上,見她進來,慈祥地沖她招了招手。
“小五來了,快過來。”
她將碧蕪拉到身側坐下,問了幾句搬到酌翠軒后可否適應的話,旋即才道:“聽聞十三殿下派人送了貼子來,這後日便要去踏青,該準備的可都得備起來了。”
碧蕪張了張嘴,本想說自己沒有去的打算,可教蕭老夫人這麼一說,卻是不好開口了,思忖片刻,只道:“聽聞那日有不少皇子公主都要去的,所見皆是貴人,孫女自小長在鄉下,只怕……”
見她絞着帕子,露出幾分怯意來,蕭老夫人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怕什麼,那日你兄姐都在,自會照顧你,且好些殿下都與你年歲相仿,還怕玩不到一塊兒去嘛。”
蕭老夫人說著,抬手捋了捋碧蕪額邊碎發,愛憐地看着她,“或許你不記得了,你母親當年是常帶你進宮的,你本就生得可愛又討喜,總是被幾位小皇子爭着搶着抱,若不是……”
話說到半截忽得沒了動靜,片刻后,一聲幽幽的嘆息在屋內響起。
看着老太太唏噓的模樣,碧蕪明白她這位祖母是在心疼她,假如她當年沒有走丟,定會如眾星捧月般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猶豫唯諾,擔憂着如何融入,生怕不被接納。
可假如只是假如,能回到如今這個時候碧蕪已是感激,實在不敢有更大的奢望。
頓了半晌,蕭老夫人忽得看着碧蕪語重心長道:“小五,你需得記得,不管先頭經歷了什麼,你是正正經經的安國公府的姑娘,莫要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知道嗎?”
碧蕪沉默了一瞬,重重點了點頭。
蕭老夫人又同她絮絮說了許多,在她走前還吩咐劉嬤嬤往她院子裏送了好些東西。
待得離開棲梧苑,碧蕪已是滿心無奈,蕭老夫人很是希望她以安國公姑娘的身份出去露露臉,可碧蕪卻無此打算。
打接到帖子的一刻,她就沒有想過要去踏青,雖然在蕭老夫人面前是說不出口了,但不代表她就此放棄。
是日一早,碧蕪有意在床榻上賴着不起,直到銀鈴銀鉤納罕地來喊她起身,她才扶額道自己有些不適。
銀鈴與銀鉤對看了一眼,擔憂道:“姑娘您身子怎也不適了,莫不是昨日在院中站久了,着了風寒?”
“也?”碧蕪敏感地抓住這個字眼,一時急道,“府里還有誰病了,可是祖母身子抱恙?”
“姑娘莫急,不是老夫人。”銀鉤忙解釋,“是大姑娘,聽說大姑娘今日一早起來就頭疼腦熱,奴婢方才還看見大姑娘身邊的人領着大夫過去了,姑娘若是也不舒服,要不奴婢將那大夫請來,順道給姑娘診診?”
聽到“大夫”二字,碧蕪心頭一顫,忙支起身子下榻,方才還病怏怏的人兒,一瞬間就精神了許多,“不必了,許是剛睡醒尚有些迷糊,我現在覺得沒甚大礙了。”
她原想着以身子不爽為由躲過今日的踏青,萬萬沒想到蕭毓盈卻是真的生了病,還請來了大夫。
她如今最怕的便是大夫,雖說日子這麼短能不能枕出滑脈還不一樣,可若萬一呢。
能避得千萬避着。
只是避得了這個,踏青那廂是萬萬避不過了。
倒是遂了蕭老夫人的意。
碧蕪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得由着銀鈴銀鉤將自己收拾妥當,不情不願地出了門。
待到府門外,便見蕭鴻澤立在馬車旁,也不知站了多久,碧蕪抬眸看了眼升高的日頭,忙快步上前,“今日貪睡起得遲了些,讓兄長久等了。”
蕭鴻澤垂眸,便見前面的小姑娘看着他滿臉歉意,他盯着她這副模樣看了片刻,忽而想起她幼時之事,薄唇輕抿,忍不住抬起了手。
碧蕪只覺一隻大掌落在了她的頭頂,輕輕揉了揉,“無妨,趁着還未出嫁,也該怠惰一兩日。”
那清潤溫和的聲兒帶着幾分寵溺令碧蕪心下一動,生出些陌生又溫暖的滋味來。
她沖蕭鴻澤笑了笑,可“哥哥”二字盤旋在嘴邊卻怎麼也喊不出來,最後還是有禮地道了句:“多謝兄長。”
蕭鴻澤眸底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失落,旋即道:“上車吧,你大姐姐染了風寒,今日怕是去不成了。”
他將碧蕪扶上車,騎馬跟在車旁,怕她無趣,一路上時不時湊近,告訴了她一些關於踏青的事宜。
今日踏青之處,在京郊的一處馬場附近,馬場的主人正是十三皇子喻景煒,他本就是生性洒脫好玩之人,買下馬場后,又命人在周遭種下了大片的桃花樹。
每年二三月,值春意盎然,萬物復蘇之際,又逢桃花盛開,滿樹芳菲隨風飛舞,猶如人間仙境。
十三皇子便會趁此機會,將京中的貴女公子和皇子公主們都聚到一塊兒,賞花作對,踏青遊樂。
一個時辰后,馬車才抵達京郊馬場,因今日來了不少貴人,馬場周遭佈置了許多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