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選擇
不知道是不是門外的冷風吹了進來，路半夏覺得脖頸有些發涼。
“什麼意思？”
花妙雨站在門口，她的臉恰到好處地藏在陰影里，看不清表情。她朝路半夏晃了晃手腕上的腕錶，語氣一如既往三分玩笑七分隨性：“當然是去見你的寶貝韓笙啊，或者說……小妖怪？”
路半夏吞了吞口水。
但奇怪的是，從花妙雨口中聽到韓笙的名字，聽到那個只有自己會叫的“代號”，他卻並不覺得有多麼吃驚，在路半夏的潛意識裏面前的這個姑娘似乎就該什麼都知道，哪怕哪天她突然說出自己在床底下藏了幾本成人雜誌，可能路半夏都不覺得吃驚。
“你瞞着我很多事。”沉默了半晌，路半夏終於給出了回應。
“沒錯。你也一樣不是嗎。”花妙雨聳了聳肩，“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有很多要問的，不過現在可不是時候哦。”
她邁步向路半夏走來，高跟鞋的聲響像是某種預告，每一聲都讓路半夏的頭皮發緊一分。
於是路半夏不自覺地綳起臉，梗着脖子，硬撐着瞪圓眼睛看着花妙雨。
“噗嗤。”
花妙雨看到路半夏的模樣，輕笑出聲：“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又不會把你吃了。”
“誰知道呢。”
“還能開玩笑，不錯不錯。”花妙雨點了點頭，“放輕鬆，我跟你有沒有什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我可是你的畫師誒，最後的插畫，不是你看着我完成的嗎？”
“可你不是玄月。”路半夏微微皺眉，“你為什麼要冒充她。”
“好吧好吧，我會解釋，但故事就很長了。”花妙雨眨了眨眼睛，“你要相信我。我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路半夏動了動嘴唇，他原本就看不透花妙雨，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姑娘就更顯的模糊。
他有很多想問的，但現在堵在他腦袋裏的只有一個問題。
“韓笙在哪？來得及是什麼意思？”
“我可以告訴你。”花妙雨走近了一步，她的個頭本就高挑，踩着高跟鞋的她氣勢上甚至壓過了路半夏幾分，“但我必須再次提醒你。路半夏，你馬上就能拿到連載資格了，你夢想了很久的東西，你的生活會越來越好，你該往前走。有些東西本就不該出現在你的生活里，你總有一天要斬斷跟它的聯繫，越晚只會讓你越痛苦，這是最好的選擇。”
她揚起臉，鼻尖幾乎貼着路半夏的下巴：“不要去，留下來。你還有我在。”
花妙雨的話很有蠱惑性，她的氣息在路半夏的臉龐劃過，讓路半夏不自覺地想起了隨着音樂起舞的蛇。
她在給路半夏一個選項。
路半夏的選擇自然也很直接。
“咳咳。”路半夏咳嗽了兩聲，禮貌後退一步，“所以她到底在哪？”
“……”
花妙雨臉上的笑意逐漸褪去，但很快被釋然的表情取代。她也後退一步，嘆了口氣：“好吧好吧，看來這個時代還是有深情的小男生存在的。是我輸咯。我告訴你。不過你先前應該答應過我一件事吧，如果你拿到連載資格的話？”
如果她不提，路半夏壓根兒就不會想到這一茬。
“你想要幹啥。”他下意識地抱住胸口。
“出息。”花妙雨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會趁火打劫，把手放下吧。我想讓你做的事，很簡單，你一定也能做到。”
“你先說，我再決定。”路半夏自然不會放下戒備。
“我想讓你，答應韓笙的願望。不管她的願望是什麼。”
路半夏愣了一下，接着扶了扶額頭，想了半天才理清：“你的願望，是讓我答應韓笙的願望？”
“沒錯。”
“好。我答應你。”幾乎是不假思索，路半夏點了點頭。
就算她不說，路半夏也會這麼做。
花妙雨微微勾起嘴角，可笑容卻說不上釋懷。
她湊到路半夏耳邊，輕輕耳語了些什麼。路半夏先是瞪大眼睛，接着二話不說，抱着手裏的本子舉着傘就沖向了教學樓外。
花妙雨站在原地，她盯着地上雨傘留下水痕，過了半晌才嘆了口氣：“吃瓜的就出來吧，藏起來跟沒藏一個樣。”
從樓梯拐角，社團里除了柳竹雨和施無雙外的幾人你推我我推你地跳了出來，互相指責對方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你好啊花同學，我們是路哥的朋友。”魏憐陽一本正經，彷彿剛才在旁邊偷聽的不是自己，“初次見面請多關照哦。”
“花同學，你看既然路哥拒絕你了，那我有沒有機會啊。”韋光正刻意地吸起自己的肚子，挺起自己柔軟的胸肌，只可惜有些用力過猛，看上去像一隻吹飽了氣的燒鴨。
花妙雨笑了笑，她扭頭看向門外，路半夏消失的方向。
“可以啊。”
韋光正臉上的表情僵住了，他錯愕地看着花妙雨，原本是耍寶來緩和氣氛，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覆。
“如果你能做到的話，也可以啊。”
花妙雨沒頭沒尾地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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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雨對人類來說可能有些冷，但對會噴火的妖怪來說，剛剛好。
韓笙揚起臉，這樣的天氣本該是她最喜歡的，雨滴冰冰涼涼，打在皮膚上像是有小小的水精靈在起舞。至於黏濕的衣服，顯然不是韓笙需要擔心的事。
但她今天晚上有些不開心，至少今天，她不希望下雨。
韓笙伸了個懶腰，身子微微搖晃，身下傳來“嘎吱嘎吱”的響聲。
她不是坐在天魁山頂的石頭上，也不是坐在國貿天台的樓沿，她的身下是漆成紅色的摩天輪座廂，這座接近百米高的鋼鐵車輪並沒有運轉，這樣的天氣就算是一心盈利的遊樂園，也不得不早早閉園。
韓笙就坐在摩天輪的頂端，她小小的身子在複雜的鋼鐵框架面前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隔着雨幕在地面上，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影。
“要亮一點，要在天上開花，啪地一聲。”韓笙嘴裏念念有詞，她一邊說，一邊伸出手指對着空氣比劃，認真到有些好笑。
但換了任何人坐在這兒，大概都笑不出來。
“轟隆。”
天空中傳來悶雷的聲響，遠處的天際線，彷彿有灰色的海潮在涌動，很快就鋪滿了整個天空。
韓笙眯起眼睛，表情逐漸冷卻。
她起身，深呼吸，口鼻飄起白霧。
“希望路半夏能看到。他一定會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