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來者危害公共安全罪
公共安全大於天,放火決水放危險。
恐怖之下有極端,方寸之地棲祖先。
人進入了更高度文明的社會,能不能忘了歷史呢?在歷史中受苦受難的人,多希望自己能擺脫苦難,田紅想不出來。在他的世界裏,樹是最值得心疼的。田紅說:“樹是守護世間的。”作家看不出樹對世間的守護,只覺得樹是幾十萬物種之一,並不見得有多偉大。作家看《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章,危害公共安全罪里,記載着兩個字——毀滅。
田紅的思想很難看出什麼極端點,他的媳婦差點跟別人跑了,他也只是哭一哭,對着樹一頓感情輸出而已。試問,跟你共同孕育新生命的人都離開了,不是挺悲哀的嗎?纏着顆樹,樹又不能跟人生孩子,田紅為什麼愛樹不愛人呢?田紅解釋說他沒有安全感。作家覺得田紅是清心寡欲了,沒有太多念想而已,仔細想想,樹和人,或許真的能溝通?“獨木難立,群木成林”、“樹大招風”、“木秀於林,風必催之”等等人生哲理都跟樹有關,這些哲理怎麼來,看樹看來的嘛。
田紅的交際圈很小,樹是他能找到的最值得思考的事情之一。這樣的生活態度,在作家看來過於求穩,相信田紅也如此認為,不然六十多歲時為什麼要做一些奇怪的事情,嘆息自己“此生虛度”呢?比起田紅的穩當,作家更喜歡頑皮的人,不過,頑皮的人沒有正確的思想,就危險了。如果田紅都能說自己沒有安全感,作家更認同每個人在公共環境裏,都很難找到安全感。每一個陌生的事件,都對人的精神進行着考驗,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不同,人會焦慮,樹也如此。田紅眼中的樹,每一天都不同。作家眼中的人,也是一樣。
來者往往與己不同,就像樹往往隨風飄蕩,隨四季變化。樹是隨環境改變的,隨春夏秋冬改變的。按照作家的理解,人是隨環境改變的,隨生老病死改變的。田紅愛樹,愛和老樹做朋友,他說:“人和樹,最大的共通點,都隨環境改變自己。除了人和樹,世界上幾十萬物種中,大多數都隨環境改變自己,為什麼不說全部?在物象、心象之上,還有人看不到的道之象。道之象從物象中尋找出來,是物象之外的萬物法則,人類里終究還沒人能完全明白……”一個老人痴迷於行為藝術,尚且有這樣的發言,作家還是認可這類思考的價值的。
樹的安全,是田紅最牽挂的事。好在,樹是安全的,田家村也是安全的。田家村多少年了,從來沒有出過犯公共安全罪的人。只因田紅有時把人也當成了樹,沒事就跟村民進行溝通,並儘力解決村子裏大大小小的矛盾。當樹容易着火時,田紅會想村子是不是會着火。當樹開始乾枯時,田紅在想村子會不會缺水短電。這些簡單的小事田紅想得多了,把可能發生的安全隱患也考慮得多了。村民們個個不覺得自己傻,為什麼要一直被田紅提醒怎麼做人呢?當人們把公共安全當成了自己的事情,田紅基本上不用再做多餘的事了。
自動駕駛技術成熟后,除了部分類型的車還是人工操作,已經很少出現交通事故了。航天器材操作簡單化后,村子裏太小,沒法擺弄太多,除了幾個給農作物噴農藥的飛行器,沒什麼能飛的東西。飛行器被鳥搞壞過幾個,撞過幾次鳥窩后,已經很少出現飛行器事故問題了。村民的傢具都是智能傢具,任何情況都能即時查看,沒發生過什麼爆炸,火災。村民們都有各自健全的人格,
有自己的思想。在高素質表現下,村長的職位早早就該被取消了,但是,田紅的情況令村民擔心,害怕他變成極端人格,就哄着他過日子,由着他跟樹做朋友,這是田紅不知道的。至於槍支彈藥,在村子裏顯得多餘有。之前村子裏小孩很喜歡玩玩具槍,沒事拿着“愛槍”打鳥打魚,最後發現效率低不說,還沒劍玩起來帥,就沒人考慮偷摸搞什麼武器研發了。不單單是嚴管嚴控,能配合田紅工作的人,積極為田家村做貢獻的人,讓田家村的安全得到了保證。村子裏有個學化學的人,一次在家裏無意間搞出了有毒氣體,被智能傢具救了。後來,小化學家被村民送去研究院了,他還是有志氣的,不斷努力,最終他成全了自己。
田紅眼裏的世界很小,他說:“環境的安全有樹,人類的安全靠文明。”作家覺得人類古時候之所以能成為萬物之尊,主要還是文明進展得快。可惜田家村幾十年只出過一個化學研究員,對公眾文明的貢獻少得可憐。田紅這個村長又不擅長人工智能,除了編一些不怎麼入人眼的詩句,畫點風景圖,就沒什麼本事了。說起來,田紅一面研究詩句、美術,一面勤懇建設村落,倒有文明人的幾分神采,可惜不夠。有個愛背書的人,把文明定義為書本里的故事,逢人便講。聽的人多了,覺得不值錢,就沒人愛跟他聊了。
公共安全被定性為問題的時代,過去了多少年,七十歲的田紅想不起來。危害公共安全的罪人,村子裏出過沒有,七十歲的田紅也想不起來。作家和田紅聊了很久,發現明明在想來者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問題,卻一直找不到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