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王孟的不安
經過這麼個小插曲,鏢師們也不再說笑打鬧,而是打起精神好好趕路。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經能看到高家莊的輪廓。可轉過一個彎,往高家莊走的那條路口,被好幾個官差衙役攔着,不讓進去。打前站的趟子手陸小乙正在和官差們交涉。
張放看見他,連忙喊到,“小乙哥兒,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路口被封鎖了?”
陸小乙皺着眉頭回過頭來,看見是自家鏢局的車隊,連忙跑了過來。
“王頭兒,放哥兒,你們來的還挺快,路上是有什麼事嗎?”
王孟和張放下了馬。張放從褡褳里掏出一個水囊遞給陸小乙,道:“路上還算安穩,沒出什麼事,所以才來的快。這高家莊出了什麼事,怎麼官差封路不讓進出了?”
陸小乙喝了幾口水,皺着眉回答道:“衙役說今天清晨的時候,莊子裏出了人命案,他們已經封庄查案到了現在。不管是外來的還是莊子上的,都得等查問完了再進出。我說了不少好話,可怎麼也說不通,就是不讓進莊子歇腳,就是想打點一下,人家都不收。”
王孟和張放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要是一般的人命案,怎麼會封鎖地這麼嚴實?這人命案另有內情。
陸小乙又接著說道:“我套了套話,那衙役的意思,就算真的進去了莊子,恐怕也沒法好好歇腳。據說那人命案就出在茶水鋪子不遠處路口,今天根本就接不了客人。”
張放嘆了口氣。這要是等到能進莊子,恐怕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更別提歇腳的事了。
王孟吩咐道:“叫大夥直接出發吧,不等了。咱們路上走慢點,別像上午那麼累,應該能支撐到府城。”
鏢師們聽見吩咐,倒是沒有叫苦連天,只是默默調轉大車,慢慢轉道。
一路倒是再沒出什麼事,安安穩穩地到了雲州城。
等交完貨拿了貨銀,已經是戌時一刻,回到陸小乙訂好的福來客棧,鏢師們都已經累的不想動了。有幾個路上說要去喝酒逛煙柳巷的,更是一點都不想出去,只想好好睡一覺。
吃完飯,大多鏢師都回了包下的客棧後院,進到有大通鋪的左右廂房去睡了。陸小乙、何老三和六子幾個人都還算有些精神,想出去逛逛夜市攤子,正好張放也有事要出去,王孟就叫他們搭伴一起,也好防備慣偷小賊。
王孟給幾個鏢師發了些零花銀子,囑咐道:“你們出去玩出去喝酒都不要緊,記得打探打探雲州府最近都發生了什麼事,要是有什麼要緊的消息,就趕快回來告訴我!”
張放笑了笑道:“孟哥,你放心,有我呢。要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我就立刻回來,絕不會耽擱的。”
幾個人回屋裏脫下鏢師的束袖短打,換了一身尋常的乾淨布衣,張放更是換了一身寬袖的綢布衣服,讓他看上去更像是個商鋪掌柜,這才笑呵呵地出門。
王孟本來也想早點睡,可心裏老是不踏實。他起來穿好衣服,叫店小二送了些酒水小菜,敞着屋門邊喝邊等。可三杯下肚,他又覺得貪杯容易誤事,乾脆一推杯盞不喝了,就這麼坐着提氣運功,習練內勁。
夜色越來越深,半弦月已經高掛,可出去的幾個人一直沒有回來。王孟心裏惴惴不安,站起身來在屋子裏踱着步子,走一圈就回到桌子前坐一下,然後再站起來走一圈。直到他心裏實在是等不下去了,要出去找人了,那出門的幾個人才笑嘻嘻、慢悠悠的,
跟着張放進了院子。
這時候都已經子時過半了!
王孟一步踏出屋來,生氣地喝問道:“幹什麼去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陸小乙和六子他們幾個鏢師被嚇了一跳,惴惴着不敢說話。
張放的臉上原本也是笑嘻嘻的,讓他這麼一喝問,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露出帶着些忐忑的表情答道:“大哥別生氣,夜市上好玩的很,我帶着他們逛了逛,遠了點兒,就多耽誤了些時候。”
王孟皺着眉看了張放一眼,他聞到張放身上有一股很大的酒味兒。
“放哥兒,你平日裏也沒貪杯好酒,怎麼出去一趟這麼喝了這麼多?”
張放卻沒回答,而是走到王孟正面跟前三步遠,背着手給擋在身後的六子他們打了個手勢。幾個鏢師會意,連忙抱拳行禮告退,小跑着回廂房裏去了。
王孟還在生氣,但這幾個弟兄都是一手帶起來的,也不好訓斥太狠,由着他們開溜了。
等這幾個進了屋關好門,張放才揣着手和和氣氣地走到跟前道:“大哥這是怎麼了,往常也沒見你這麼著急上火的時候。”
王孟沒好氣道:“放哥兒你能怎麼由着他們去耍,連打聽消息的事都不管了。咱們剛進城,一點兒消息沒有,跟瞎子聾子有什麼區別。”
張放呵呵一笑,安慰他道:“沒事的,一夜而已,等白天的時候再打聽也來得及。真要有什麼事,明天到街上一問,自然就知道了。”
王孟嘆了口氣道:“你怎麼喝成這樣。我總覺得這雲州城好像不太安生,怕有事會牽連到咱們。下午高家莊那事就不對勁的很。”
張放笑了笑,把手抽出來拍了拍王孟的手臂,扶着他道:“大哥,你惦記那事幹什麼,橫豎跟咱們沒多大關係。我看你是這一路上綳得太緊了,得好好放鬆放鬆。我聽說城南新開了個戲園子,請的是名角,明天咱們聽戲去,怎麼樣?”
王孟的眉頭還是皺的,又嘆了口氣道:“但願是我多心了吧。你也喝了不少,早點睡,明天咱們先打聽打聽消息,再說別的。”
張放點了點頭,揣着手要回東廂房。王孟伸出手去拉住了他。
“你這到底是喝了多少,你的屋子就在我這間旁邊,還往哪走!”
張放又轉過身來笑嘻嘻拍了拍自己的頭道:“不喝了不喝了,就喝這一回,往後我都不喝多,保證!”
把張放送回屋,王孟也轉回自己屋去躺下。可他一直睡不踏實。
他心裏總是想起那個青布衣衫的年輕騎士,想起他腰上三尺三寸長、三指寬的烏鞘長刀,和他減速后回頭的那陣對他們的打量。
他白天一直沒和張放說,那青衣佩刀的年輕騎士分明是手扶刀柄在打量他們,更確切地說,是在打量他王孟!
那騎士是誰?他是哪一家山寨水匪的探子?
或者是哪來的江湖少俠,想和他們兄弟兩人過過手?
他明明顯露出敵意,可又為什麼走了呢?
就這麼翻來覆去地想,不知不覺已經響過兩道梆子,已經二更天了。
外面院子傳來廂房裏鏢師們的呼嚕聲,那呼嚕聲雷霆震天似的,更讓王孟心裏煩躁不安。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起來喝兩杯!”
他房內的桌子上的確還有半壺酒,而且酒還不錯。
正當他起來準備點燈,院子裏的呼嚕聲里,傳來了一聲微不可查的靴子落地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