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秦玉兒的辦法
那個還在燒着的三進院落外的空地上，秦嵐扶着重傷的方靈漱躺在一處鋪上了麻布的乾淨地方，小青正從搶救出來的東西里找葯。秦玉兒安排了人去請城裏最好的大夫，柴玉蘭則是完全幫不上忙，把她急得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帘子一樣往下掉。
方靈漱的傷的確很重，非常重！她人已經接近徹底昏迷，要是再不想辦法立刻施救，恐怕等不到大夫過來，就要因為大量的失血而死！
那把斷刀的前鋒是斷的，並不平滑，只是因為“斷刀”的那一招實在是太過兇狠毒辣，誓要一擊斃命，硬是給捅穿了過去！捅穿方靈漱胸膛時那斷裂的刀鋒撕裂了一個大口子，傷口極為猙獰恐怖！血一開始像是涓涓溪流一樣湧出來，秦嵐封死了她胸前背後各處大穴也根本止不住，還是在往不斷地外滲！要不是她一見王孟變了臉色就立刻踏出來了半步，就差一寸，這一刀就會直接刺穿心臟，她必定當場死亡！
她雖然避開了那必殺的一刀，可也因為失血太多快要死去。小青確實會一些醫術，但她並不是正經的大夫，只會治頭疼腦熱、腸胃不適、摔傷骨折之類的簡單情況。這一刀距離心臟太近，她又實在膽小，手根本穩不下來，沒辦法精細地去縫合傷口。而且她就算是鼓起勇氣儘力鎮定，也根本不會處理傷口裏那些被切斷撕裂的血管和經脈！
有這種經驗的，必定是軍帳里的隨軍大夫，而不是她這種半吊子！
秦嵐一直在方靈漱的耳邊喊話，努力讓她保持清醒，她知道一旦方靈漱徹底昏迷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秦玉兒眼睛在滴溜溜地轉，轉的飛快。她還在努力想辦法，她早就已經習慣在最危險的時候想辦法。因此，在場的所有人中，只有她還能保持冷靜。但她現在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急得一直在周圍走來走去！
忽然，她跳起來，跳到柴玉蘭面前道：“我聽方姐姐說過，你是她最好的徒弟！”
柴玉蘭正擦着眼淚想忍住哭聲，被她這一下子嚇到，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上。她喘了口氣平復了一下哽咽的嗓子說道：“我確實在和靈漱姐學醫術，可從沒親手施救過，我才剛剛背下藥經…”
秦玉兒眼睛滴溜溜地轉，閃動出了一抹亮光。她抓住柴玉蘭的手問道：“方姐姐來雲州城也才十來天，你已經背下了葯經？”
柴玉蘭點了點頭，一邊擦眼淚一邊回答道：“我從小記性就很好。最近沒什麼事，我就常常翻看靈漱姐的醫書和葯經，不知不覺就背下來了…”
秦玉兒立刻蹲下來，跪坐在地上，用自己水靈靈的眼睛看着柴玉蘭的眼睛道：“那你有沒有看過刀傷、劍傷、槍刺這種金創傷該如何處置？”
柴玉蘭被秦玉兒看着眼睛，心裏不知不覺平靜了一些。想了想，她點了點頭。
秦玉兒湊到柴玉蘭身前，緊緊地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後背，又親了親她的臉，在她耳邊慢慢說道：“方姐姐這傷實在是太重了，眼看着是活不了了，你想不想救她？”
柴玉蘭的眼睛裏又流出了淚，她也抱了抱秦玉兒。
她當然知道方靈漱的傷有多重，她一看見那撕裂的大傷口就快嚇暈了過去！秦玉兒的意思她當然聽得很清楚，可是她從沒真的救過人治過傷，叫她一邊學一邊救，怎麼可能救得回來！
秦玉兒抬起頭，又用她水靈靈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柴玉蘭的雙眼。她一邊輕輕擦去柴玉蘭眼睛裏流出來的淚珠，
一邊低着聲音慢慢地說道：“佟大哥也去追那個兇手了。現在天又黑，那個人武功又厲害，要是一不留神，佟大哥也中了一刀呢？現在方姐姐已經眼看着是要死了的，到時候，你救，還是不救？”
她的聲音低沉又緩慢，有一種特別的韻律。她的眼神忽然空曠而散漫，有一種奇詭的神色！
她慢慢地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聲音時高時低，讓柴玉蘭有時聽清楚有時聽不見！
“方姐姐...佟大哥...重傷...快死了...你救...還是不救？”
她好像要把這句話深深地印在柴玉蘭的眼睛裏，印在她腦海里，一直印到柴玉蘭的心裏去！
柴玉蘭的眼睛慢慢也開始變得空曠散漫，她開始發愣！她的臉上露出掙扎、痛苦又不敢置信的神色，想搖頭躲開秦玉兒的眼睛，想閉上眼，可秦玉兒小巧溫潤的雙手扶着她的臉，撐着她的雙眼，不讓她動也不讓她閉眼！
秦玉兒那低沉、空曠、猶如擁有魔力的聲音不斷在回蕩在盤旋，一直把這句話印在了她的眼睛裏，她的耳朵里，她的腦海里。
一直到印到了心裏！
印在了那個她從小叫着哥哥，從小叫到大、叫到分離、又叫到重逢的身影上！
從小她的父親就很忙，常常聚少離多，就連母親過世的時候父親都沒有來得及回來。所以她從小就認識了的佟海明就成了陪她時間最長的男人。她心裏最重要的人不是父親，而是佟海明！
佟家和柴家是故交，佟海明從小就常常找借口到柴府找她玩。以前他站在自己面前，擋住了烈烈陽光，擋住了很多對她不懷好意的人！她一直躲在那個身影的背後，看不太清他的臉。如今隨着秦玉兒那有魔力的聲音，她好像又長高了一些，也敢抬起頭往前走一走，去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笑臉！
他張開口，輕輕地說道：
“你不要怕，有我呢！”
“玉蘭姐？玉蘭姐！”
柴玉蘭終於回過神來，她的眼睛裏流出了很多的眼淚，一直在流，擦也擦不幹，讓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人。
努力忍住抽泣聲，又用力擦了擦眼淚，秦玉兒焦急的小臉出現在她的眼前。
秦玉兒好像很累，眼睛裏已經沒有了靈動的神氣。嗓子也沙啞的很厲害，像是很久沒有喝過水一樣。
她啞着嗓子在說：“這裏…只有你…只有你…還有可能…救方姐姐！”
說完，她就好像要暈過去。
她真的暈倒在了柴玉蘭的懷裏！
柴玉蘭抱着她，輕輕地把她放在地上。她摸了摸秦玉兒緊皺着眉頭的小臉，喃喃道：“小玉兒說的沒錯，要是救不下來靈漱姐，當然也救不下佟大哥…”
她又擦了擦自己的臉，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