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琵煙子
司徒真乃是十殿輪轉王的嫡傳弟子，他早早勝了三場，就站在場邊觀戰。
就看自己垂涎已久的駱冰冰被人一腳踢了出來。
一個女孩子，竟然以屁股朝上隨風落雁的不雅姿勢落在地上，更別提屁股上那個醒目無比的黑色鞋印了。
看着駱冰冰嗚哇哇的大哭而去，司徒真醋海翻騰。
他師傅是輪轉王薛高，跟閻羅乃是世交，曾開玩笑，要將駱冰冰許配於他。
在他心裏，駱冰冰就是他的女人，平常若有十殿弟子跟駱冰冰多笑幾聲，他也要想法報復，今日看這少年如此輕薄，更是滿腔怒火按捺不住。
薛高以槍法使長幡，槍掌雙絕。
但司徒真嫌棄長幡不夠瀟洒帥氣，平日裏習練並不上心，倒是對掌法和輕功格外喜好。
他輕功既佳，掌法又強，倒是在附近闖出了個摘星手的諢號，平日裏洋洋得意，常常以此自誇。
“那小淫賊，吃我摘星手一掌。”司徒真衣袂飄飄，一掌橫拍。
他雖然礙於年齡，功力尚有不足，但掌法上卻是得了薛高的真傳，這一掌看似平常，掌力吞吐間，卻籠罩了喬峰上身各大要穴。
喬峰看自己前三場已經惹出了莫大的風波，知道必定已被地藏注意，苦笑一聲，也不躲閃，一拳迎上。
“這小子內力怎麼如此之強？”
拳未到，風先至，拳風凝重如錘，讓司徒真感覺胸口一窒，暗中叫苦。
他不愧摘星之名，呼哨一聲，撤步回掌，一個鷂子翻身，躲過了這一拳。
“有點意思。”喬峰眼前一亮，這人敢挑戰自己，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你也吃我一拳。”渾厚聲音在司徒真耳邊響起，他抬頭看去，對面那輕薄小子在三丈之外舉手發拳。
“世上哪有這等蠢貨？”
司徒真心中好笑，自家聽師傅說過，就算是少林的百步神拳，也不過是個虛指，劈空拳力能達一丈開外，已經可稱當世高手，這小子三丈發拳，是給自己吹吹風么？
呵，想嚇唬我？
我就站這任你出拳，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不動如山，看你怎麼丟臉！
“世上哪有這等蠢貨？”
喬峰心中亦是愕然，他這一拳五丁開山，刻意慢慢提氣，就是想着這小子能提前躲開，不至於再出人命，然後對手知難而退，豈不美哉？
誰曾想這摘星手竟然一副悠哉表情，一動不動，似乎在說，你打我啊？
既然如此，就算閻羅也怪喬某不得了。
五丁開山，本就是破玉拳中最重力道的一招，取意為先秦戰國之時，五名開山力士破開龍門秦嶺，貫通蜀道的傳說。
這一拳一出，便有萬世千古，蜀道難行之意，拳意磅礴，直衝青天。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青天尤可上得，區區三丈距離，何足道哉？
這一拳，地崩山摧，橫絕峨眉之巔。
“怎麼可能？”
拳風及身，司徒真方覺不對，正要縱身躍出，就覺得一股大力傳來，一口鮮血吐出，內腑已是受了重傷。
又抬下去一個。
喬峰閉上雙眼，默默體會方才那拳，剛才司徒真大意，給自己機會慢慢運氣，多虧了他，自己更是將這五丁開山的神意融會貫通。
五丁開山，自然只是神話，但是神話背後，卻蘊含著拳中真意。
五丁壯士，開鑿金牛道，其實背後是萬萬千千的世人開鑿蜀道，
征服群山。
確實和破玉拳中，郝大通祖師開鑿山路的神意相融。
喬峰剛剛覺得自己的破玉拳又上一層台階，就聽得一聲鐘響。
擂台之上已經再無他物，只剩下他和一個年輕道人。
“你們二人，勝者為王。”秦廣王上前一步，緩緩運氣說道，他聲音不大，全場卻都聽得清清楚楚，顯然是內功造詣極高。
“在下琵煙子，見過道友。”年輕道人文質彬彬，禮貌非常，上來就是一揖到底。
“道長不必多禮，請。”喬峰示意道人動手。
“我方才看了，道友武功高強，我不是對手。”道人慚愧道。
“那你的意思？”
“我武功比司徒真強不多少，若是像方才那般比，我只管認輸就是。”道人苦笑道。“但是師命難違，我若不戰而降，師傅面前須不好看。”
喬峰點點頭，他自幼尊師，將自己代入想想，若是岳師命自己出戰，自己卻不戰而降，這等舉動，實在是不為人子。
“小道斗膽，敢請道友來個文比。”道人微笑，讓人如沐春風。
“哦，文比是什麼個比法？”
“我們尋常比武，都是武比，比的無非是誰的刀快，誰的拳重，誰跳的高，誰跑的遠。”道人侃侃而談。
“這文比卻是不同，我們比輕功，比膽量，亦要比武功，本山面江那方有面峭壁，垂江而立，猿猴難攀，飛鳥難停，我們自下而上，在山壁之上交手，誰若是後上山，或者落下了江去，就算誰輸如何？”
“哈哈哈，就依你所言。”喬峰這輩子還未曾見過這等比法，他自信自己在華山之上如履平地，又哪裏會怕這裏的小山？
道人上祖師殿，與地藏等人說了什麼，就看得地藏微微點頭，柔聲道。“酆都弟子，琵煙子與這位弟子約定已成，於江邊天傾峽爭奪輪轉王位。”
他聲音輕柔，但是全場酆都弟子，無論遠近，都似乎聽到他在耳邊輕輕而言。
喬峰心道，那秦廣王內力雖精，但是對比起來，可比這地藏差得太遠啦。
他話音一落，數百名酆都弟子都齊聲稱是，有人抬起火把，轉向江邊去了。
到了江邊，喬峰終於明白，為何這裏叫做天傾峽。
這個峽谷和華山的山峰不同，高約百丈，下面寬而上面窄。
山壁之上，更是幾乎沒有落錐之地。
兩人上了小船，艄公搖到山壁最陡峭之處。
“道友，我就先請了。”琵煙子是在這住慣了的，長笑一聲，足下一點，飛縱而出。
眼看到了山壁，腳下沒有立足之地，琵煙子右手成爪，竟是生生抓住了山壁上方的凸起。
隨着他右手發力，左手盪出，依舊是在山壁凸起之處抓住。
“他原來練了鷹爪功之類的外功，怪不得提出這等比法。”喬峰恍然大悟，終於明白了這道人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