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變故
聽我奶奶講,我爺爺當時啥也沒說,但是臉色煞白的嚇人,撿起那張紙后遞給了秦二爺,然後把秦二爺叫到一邊說了很久,等他們再回來時,兩個人的臉色恢復了正常,倒是其他人一臉的疑惑看着他們,當時秦二爺隨便跟大家說了幾句,就讓大家回去了,至於那張紙上寫着什麼,那一塊鱗片又是什麼,沒人知道,也沒人說起。
這件事就這麼過了,廟砸了,牛二繼續說著新中國,人們繼續耕着他們的一畝二分地,日子就這麼平靜的過着,靜的很多鳥都下了蛋,可以說是歲月靜好,風吹麥香,只有兩個人列外。
一個是秦二爺,一個是我爺爺,自從那件事之後,秦二爺時常來我們家走動,來了兩個人就挑個燈到我們家最裏面一間小黑屋談論些東西,我奶奶有時候想問問他們到底在幹什麼,但是我爺爺她是知道的,他如果沒說,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他們倆時常一聊就很晚,有時候還會發出激烈的爭吵聲,但之後又是長時間的寂靜,再就是秦二爺很疲憊的回去,我爺爺臉色也不是很好。
這種情況大概持續了一個月的樣子,之後一件事打破了這一常態,也打破了整個村子的寧靜,秦二爺死了!
秦二爺被發現死在了自家的炕上,炕里的牛糞還燒着,整個屋子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身上也沒有傷痕,基本可以排除他人所為,但他的姿勢卻很奇怪,正常人要不就是躺着,要不就是側着身,而秦二爺卻是像是在拜什麼東西,跪在床上,身體向前彎曲,頭着地,雙手平攤放在前面。
秦二爺早年喪偶,唯一的一個女兒也讓他送到外面去讀書了,剩下的就是家裏幾個傭人,家裏的秦三嫂早上給秦二爺送早茶的時候發現了異樣,接着叫來了眾人,最後在牛二的確認下,秦二爺確實是走了,之後牛二組織了眾人把秦二爺埋了,全村的人都去了送秦二爺,只有我爺爺沒有去,這是我奶奶說的,剛開始村子有些流言,說秦二爺這一走很蹊蹺,怕是砸廟惹怒了天神,但經過牛二不停的召集村民開會講科學,那個年代一切牛鬼蛇神在無產階級面前都是無力的,很快村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只要那地還在,麥子結果,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但自此之後,我爺爺變化很大,總是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面,不知道研究什麼,三餐都是我奶奶送到他門口的凳子上,也不讓我奶奶進去,等我奶奶走了,他就出來把飯端進去吃完再拿出來,然後我奶奶收走飯碗,我奶奶是一個傳統女人,從來也不強行進到他的房間,即使少有的幾次他出來走動下,也不問他什麼,我爺爺自始至終也沒有說什麼,無非是問問家裏的一些事情。
慢慢的村子裏多少有些說法,說我爺爺是不是撞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怎麼好好的一個人性情變化這麼大,我奶奶聽到這些,也暗暗流過幾次淚,但也沒什麼辦法,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過着,眼見着我爺爺氣色一天不如一天,她看着心疼又暗暗着急,但她們那輩人有些話是說不出口的,只能默默的放在心裏,直到那個年關,也就是我爺爺走的那年,事情有了轉機或者說結束了。
那是大年29,正好是龍年新年,我爺爺一反常態,整個人都很精神,穿上了他年輕的時候最愛的一套中山裝,還自己寫了對聯貼上,早早的就跟我奶奶說多準備幾個菜,今天他高興,要和我奶奶好好聊聊,我奶奶一聽不知道有多高興,心想着看來他想通了什麼,
從早一直忙到晚,宰了一隻一年多的老母雞,又在村裡屠戶二狗子家用50斤小麥換了兩斤上好的五花肉,我爺爺最喜歡吃了,還特地跑到10裡外的集市上打了一斤散裝上好的西鳳酒,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正好各家各戶都亮起了煤油燈,橘黃色的燈光泛滿了這個山腳下的小村莊,這裏沒有太多那個年代的激情,但也有着其它地方沒有的詳和,要吃年夜飯了。
我奶奶說那一夜我爺爺和她說了很多他們年輕的時候事,甚至說起了那個乒乓球,也就是他們的定情信物,放在現在真的無法想像,即使我聽到的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一個乒乓球能成為定情信物?她說她就是因為一個乒乓球愛上我爺爺的,因為那天她偶然看到他教村子裏的小孩子打乒乓球的樣子,她覺得這個江湖貨郎讓她有一種踏實感,不像其他的生意人,他燦爛的笑容在陽光的照射下透着幾分超然的自信和他這個年紀幾乎絕跡的的童真,每次說到這裏我奶奶總會面帶笑容,後面我奶奶就跑過去主動讓我爺爺也教教她打,我爺爺教的很認真,再後來就有了那一夜的留宿。
這一夜我爺爺喝了很多酒,說到高興的時候還唱上幾句陝北名曲,不過他趁着酒勁也跟我奶奶說了這麼一句話“要是我不在了,你馬上離開村子,再也別回來了,去西安找同兒”,我奶奶永遠也忘不了我爺爺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她的眼神,好像終於解脫了又非常不舍,臨進房前又看了看我奶奶,最後嘆氣了一口氣,走了進去,那夜他房間的燈沒有亮,第二天我奶奶發現我爺爺安詳的躺在床上,但人沒了,我奶奶當天把我爺爺匆匆忙忙的讓村子裏的人幫忙安葬了,並連夜離開了村子,去了西安,也就是我爸那,再也沒有回去過。
後面民間傳聞,秦嶺下的一個小村子,一夜之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