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公交車
徐澤摸着腦袋慢慢打量起周圍,好像又回到了當初那片黑暗空間,不同的是現在這片地方已經蒙蒙亮,顯得他好像浮在空中。入眼所及一片空曠,徐澤心裏暗暗琢磨,這一點光亮莫不是把老太太當補品吃了才恢復的,那自己怎麼好端端的。
還沒搞明白這些,空間內亮出一道巨大光柱。徐澤看了一眼,一段信息突然湧入腦海。
“姓名:徐澤
年齡:24
等級:1
體力:7(初始10)
精神:15(初始10)
特殊:暫為空間宿主,肉體壞死。
空間初始功能恢復,即將開始第一次傳送,目標:活下去。”
看見自己的信息顯現出來,徐澤有些無語,這是玩遊戲呢等級都出來了,肉體壞死那我現在是鬼啊。等等,難道那晚我已經死了?只是靈魂僥倖活了下來?還不等他搞清楚,整片空間消失,人又昏死過去。
再度恢復意識,徐澤睜開眼,自己正身處一輛緩慢行駛的公交車上,坐在後門起第一排的位置,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還是進來之前的裝扮,外面漆黑一片零星幾盞路燈。車廂內人不多,看起來他們對自己的突然出現沒有反應。
抬頭看了眼車輛信息,從市郊發往市區,是輛剛發車的末班車,自己還在梧桐市,那空間剛剛所說的活下去是什麼意思?只要等車一到站自己打個車回家不就好了,能有什麼危險?等一下,96路末班車,96路末班車,怎麼這麼熟悉。
徐澤急忙在口袋裏翻找手機,可是他糊裏糊塗就來到這,什麼也沒帶,兜里只有幾片紙巾。
該死,怎麼想不起來呢,好像上過新聞?公交車公交車......徐澤一時只是有個印象,外面的景象倒沒什麼不對,他四下打量起車子裏面,這才發現整輛車好像都......濕漉漉的?奇怪沒下雨啊,再說雨也進不到裏面。等等,水!徐澤猛然想起,三年前有輛末班車在行駛到跨河大橋時,一頭栽進了河裏,車上連帶着司機師傅一共六人,無人倖免,當時鬧得沸沸揚揚。
徐澤打了個寒顫,身後沒人,他趕忙數了數前面的人數,一...五...加上司機才五個,呼,徐澤出了口氣,自己最近有些緊張了,自己?加上我正好六個?徐澤頓時頭皮發麻,還好這時車到站又上來一個女的,突然他反應過來,我本來不屬於這,也就是說現在剛好六個,他看了一眼車站信息,跨海大橋西站在兩站后,過了西站就是大橋,誰知道到時候會栽進去還是變成什麼。
也就是說我只要在那一站前下車,就沒事吧,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徐澤也說不上到底是來到了三年前還是僅僅來到了當這輛三年前的車。徐澤感覺到隨着離出事地點越來越近,車廂內部漸漸變得生鏽滲水,本就昏暗的燈光開始時閃時滅,車窗外的世界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他清楚地看見車廂里前面的幾個人身形漸漸膨脹起來——就像被水泡開了那樣,空氣也變得腥臭渾濁。
再不想辦法恐怕真要栽在這,試試下一站下車?徐澤焦急地等待着下一站的到來,只需幾分鐘的時間此時變得格外漫長難耐,看着前面被泡爛發臭的幾個乘客可能還保持着生前的軌跡,睡覺看手機,還有一對坐在一起的小情侶正在耳語,這在他的視角里顯得分外恐怖,一來到這輛公車他就發現珠子不見了,而那是他對付這些東西唯一的依仗,除了逃徐澤想不出別的辦法。
終於,破爛不堪的公交車在下一站停下,徐澤一個箭步起身就要下車,突然一股寒意蓋住了他,他摸着自己的脖子感到不能呼吸,身體幾乎不能動彈,艱難地扭過脖子,六隻被水泡爛的腦袋齊齊地盯着他,腐爛程度各有不同,但都膨脹發白,其有一個臉不知被什麼東西啃得亂七八糟,森然可怖。徐澤嚇得心跳快要停止,拼了命地用力步子也邁不起來。
自己的行為擾亂了這輛車的活動?因為當天不存在這麼一個下車的人?就在徐澤即將被這貫穿靈魂的寒意弄得要窒息暈死之時,他選擇返身回座,壓迫頓時消失,他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喘着氣,明顯感覺空氣愈發稀薄潮濕,怎麼辦,如果弄了這麼個形式就是為了給自己設個必死之局,那有什麼意義,一定有辦法的。
徐澤開始拚命回想當時這起事故的細節,群眾一開始群情激奮地辱罵司機“反社會”、“神經病”,後來打撈上來后監控顯示司機與一名女子發生口角,好像行駛到大橋再回來耽誤時間?具體細節不記得太多,徐澤認定現在自救的關鍵就在這個女子,只是剛才六張齊刷刷的爛臉,別說性別,沒穿衣服自己都不一定分辨得出是不是人。
一開始的五個人都是和自己一樣很早就在車上,不太可能後知後覺要下車也不像趕時間的主兒,那鬧事的女人就是最後上來那個。徐澤眼角向那人掃去,微微發脹的身材根本看不出什麼,爭吵發生在大橋上,到那時恐怕就晚了。
“跨海大橋西站到了,請您從後門下車,開門請當心,下車請走好。”車廂內的提示音已經有些扭曲沙啞,活像被人掐着脖子說出來的。徐澤此時已經微微有些喘不過氣,前面就是大橋,必須行動了!
他深吸一口氣,嚯地起身,嘴裏默念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壯膽,奶奶的我也是死過一次的人,誰怕誰啊。
大步走到那人面前,忍着不去看她那張發脹腐爛滴着水的臉,一把拉起她的胳膊,入手明顯感覺到隔着衣服把肉揉爛了直往外滲腐水。徐澤咬着牙說道:“女士,你該在這下車了,正好我們一起,走吧!”說完直接扭頭拽着她往後門走。
登時徐澤後背發涼,他感覺手裏的爛肉傳來一股力量,但他還是硬着頭皮往下拽,“師傅,先別關門哈,我倆這站下車!”沒敢回頭的徐澤能想像到全車的視線都聚集在他這個意外之外的人,不過隨着他這句話說出,身後女子的壓力明顯變小了,徐澤心中一喜,你們當時不作為,現在我幫你們把害人精先拉下去,怎麼說都該幫我一把。
趁着身後女子怨念減小,徐澤抓緊機會一溜煙拉着她跑下了車。“車輛起步,請坐穩扶好,下一站跨海大橋東。”
車門閉合公交車緩緩離去,徐澤回頭看時這輛鏽蝕的破爛漸漸遠去,車裏幾個人的身影變得好像幻影一般,沒走多遠本應還在視線的它忽的消失了。“安息吧同志們,下輩子有機會咱們再投身社會主義建設。”徐澤默默哀悼,這時他才想起來,自己是拽了個東西下來的。
“嗬嗬嗬嗬...”女子本就腫脹的眼球睜得渾圓,喉嚨里發出不甘的干吼。憑什麼?早停一下車不就好了?現在又丟下我走了?人化為鬼后保留的理智本就不多,女子濕漉漉的長發披散開來,腐敗氣息更重。
而徐澤早在念頭想起的一瞬間就撒丫子開跑,雖然身體機能已經壞死,但在靈魂的精巧控制下也跑的飛快,沒有看到身後噁心的一幕,不過那股刺鼻的臭味還是讓他作嘔。
怎麼辦?靠!一般電影裏完成夙願不應該就算完成了嗎?我怎麼可能對付的了這種東西!徐澤拚命地奔跑,已經來到了邊上,他不敢回頭看但那催吐的氣味越來越濃重,這麼跑下去馬上就要被追上了!
大橋上路燈閃亮,說來奇怪,他在公交車上時還能看到外面的人煙,下來后卻一個人也沒看見,空曠的大橋上一人一鬼的距離不斷縮短,女子濕長的頭髮彷彿濃密的水草般就要包住徐澤。
徐澤脖子感受到那抹陰冷的觸覺,身子一顫,他低頭右看,十幾米下漆黑的河水好像通往深淵的巨口。媽的拼了,徐澤貼緊護欄撐臂一躍,身子直直地往下掉,最後撲通一聲跌入水中。落水的徐澤不知道橋上的女子會不會追來,調整好姿勢就開始拚命地朝對岸游去。
暴走的女子看着水裏的徐澤,生前痛苦的回憶湧入腦中,好涼啊,誰來幫幫我,她瘋狂地敲打着車窗卻無濟於事,絕望的她發瘋了一樣抓着車廂里溺水的其他人,想尋求幫助,奈何車裏的人自救尚且困難,被她一頓亂攪徹底失去了生的希望,嗚嗚嗚,我只是想下個車,你們...都是...兇手,水咕嘟咕嘟地灌入她的口鼻,帶着怨恨她失去了意識。
此刻看着翻滾的河水女子猶豫不決,失去了理智的她只是本能地恐懼。而水下的徐澤藉著飆升的腎上腺素已經遊了大半,感覺到威脅消失他才調整好體力,安全地到達對岸。
爬上大路,他回頭掃視,遠處橋上的女子一動不動,在他眼裏只剩螞蟻大小。呼!徐澤吐出一口氣,心終於放下了,他相信女子一定還在怨毒地盯着他,但已經沒關係了,她站的地方大概就是公交車落水的地點,生前的軌跡在96路公交車,那這最後的終點應該就是她活動範圍的極限了。
甩幹了頭髮,脫掉濕衣服的徐澤大膽地朝家裏趕,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既然所有人都消失了,裸奔也就無所謂了。
“啊,流氓!”徐澤聞聲一驚,四周看去竟已圍了不少人,這是什麼時候出來的?晚飯後不少人都在濱河大道散步,徐澤眼前儘是閃光燈的閃爍。
“現在的小青年為了火真是不擇手段!”
“挺清秀一小伙整這一出!”
“誒你看他好像挺不錯的!”“你看哪呢!”
剛經歷生死時刻的徐澤此刻臉羞得通紅,急忙披了濕衣服捂着臉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