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薄情戲子
“哎，亭川，你等等我。”
李大海連忙是追上。
教坊司是禮部的地盤，禮部的這幫酸腐讀書人向來自恃清高，最厭惡錦衣衛和閹黨。
平日裏錦衣衛在外可以狂橫他們管不着，但在教坊司內亂來，明天彈劾沈大頭治下不嚴的摺子就會像雪花片飛向成明帝。
陸楓帶着李大海和一臉興奮的孫胖擠進了院子。
剛進去，周遭人鄙夷的眼光便是投來。
陸楓還好，因為從小病態，皮膚還算白皙。
而李大海則是皮膚粗糙，還黑，不修邊幅，正兒八經的黑老粗。
孫胖則是眯眯眼和大肥臉，在陸楓看來有點可愛，但在外人看來怎麼看都洋溢着一股猥瑣感。
總歸，這仨一看就不是讀書人。
“呵呵，下里巴人也學人打茶圍，也不撒泡尿照照。”
“真是煞了青竹雅苑的風景。”
“更是髒了小爺的眼。”
“…………”
旁人幾聲，尤其是其中一位着儒衫的青年，句句狠辣。
惹得李大海怒火上臉，如果這會帶了刀，怕是已經拔刀砍人了，孫胖則是低着頭，在讀書人面前有股天然的自卑感。
“啪。”
一聲脆響的耳光驚動都眾人。
陸楓反手一巴掌扇在這儒衫青年臉上。
“你…你敢打我！”
“你可知我是何人！”
儒衫青年捂着臉，不敢置信，憤怒。
怒目瞪着陸楓，與這儒衫青年隨行的幾個也都是驚住了，反應過來后紛紛是怒視陸楓。
陸楓壓根不搭理，只是朝在院子裏忙着收茶圍銀子的丫頭招了招手。
這丫頭也是看到了剛才那一幕，略有些驚怕的走了過來。
“去告訴你家娘子，今天我包場。”
陸楓淡淡開口。
小丫頭一愣，包場？
開玩笑吧…
以宋花魁現在的身價，一晚上光是打茶圍的銀子都能收個上千兩。
就眼前這個人，小丫頭暗暗搖了搖頭。
不像大官…
也不像有錢人呀…
小丫頭嘟囔着，一步三回頭，滿臉狐疑的往內院走去。
“亭川，你開玩笑的吧…”
李大海小聲在陸楓身邊說著。
他可沒那個銀子啊！
“我這個人從來不開玩笑，說包場就包場。”
陸楓微笑着。
接着附耳在李大海身邊說道：“我包場不用銀子的。”
李大海一愣，越發覺得陸楓魔怔了，看向陸楓的眼神彷彿在說，我信了你個鬼，咱們趕緊跑好不好？
孫胖則是很興奮，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體驗包場！
還是在教坊司！
至於周圍的茶客，眼裏都是鄙夷，基本都把陸楓當個笑話。
現在的音寧花魁是何等身價，他們連見一面都難，怎可能被這麼一個下里巴人包場！
“狗東西！”
儒衫青年見陸楓壓根不搭理他，還揚言包場，更是怒髮衝冠，這架勢竟是想上來動一動拳腳，得虧他身邊幾個壓住了。
“小侯爺，咱先忍一忍，這裏畢竟是教坊司，鬧大了有損侯府聲譽，侯爺要是怪罪下來……”
其中一人小聲在儒衫青年耳邊說道。
儒衫青年惡狠狠的瞪着陸楓，為了不回家挨揍，只能先忍着，狂怒甩袖。
“你等着！”
放下狠話，
轉身出了青竹雅苑，隨行幾人連忙跟上。
出了雅苑，青年猛的扯身上的儒衫，穿着不舒服。
他今天為了睡宋花魁，精心打扮了一番，特意換上了讀書人的儒衫，甚至還早早差人準備了幾首詩詞。
“兩天之內我要不弄死他，老子就不姓雷！”
“去給我查清楚這小子的背景！”
雷寬語氣兇狠。
隨行幾個都能感受到自家主子怒火，紛紛是抱拳稱是。
與此同時。
青竹雅苑的內院，花魁閨房。
宋音寧正在沐浴，花瓣游弋在藕粉般的嬌嫩胳膊上，精緻的鎖骨承着一汪小水、三兩紅花飄曳，玉足微微揚起出水，嘩啦啦的水線順着雪般的曲線流淌……
“唉…”
美人輕嘆。
在一旁伺候沐浴的老婢女則是笑了笑。
“姑娘為何嘆息。”
“僅僅兩三日，姑娘青竹雅苑的茶錢就翻了三倍，還須得排隊方才有資格交那打圍錢，足可當為教坊第一了，先前最貴的瑤香花魁也不過十兩茶錢。”
“現在外面都盛傳，音寧娘子不僅是上京琴音一絕，更是教坊十八花魁之魁首。”
宋音寧好似並不開心，儘管在沒有當得第一之前很是嚮往。
如今成了第一，倒沒有那般高興。
正如高考狀元總喜歡說‘我這次發揮不好，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扣了兩分’、‘英語作文跑題了，總分只有145分’、‘理綜做完剩下的時間只夠檢查兩遍’之類。
我凡爾賽行事，向來如此。
“琴音一絕如何，花魁之首又如何。”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宋音寧嬌媚的小臉露出怒色，狠狠的拍了拍水。
“娘子？”
就在此時，屏風外有着小丫頭的聲音傳來。
“有人揚言要包場，我不敢做主，這才來詢問娘子意思。”
宋音寧微微一頓。
她都花魁之首了，頂多陪陪酒，連住局這檔子事都不幹了，怎麼還可能包場，那多掉價。
畢竟她可是‘雲想衣裳花想容’。
旁邊老婢女自然知道宋音寧的意思，連聲喝道。
“姑娘現在是何等身份，縱是朝堂緋袍來了也包不得場，告訴那人，休得胡說。”
屏風外的丫頭聞得怒氣，連連稱是的小跑退了出去。
快步走出門的時候，剛好撞上另一個丫頭，這丫頭陸楓見了必然是眼熟，前幾天還拿了他二錢銀子呢。
雅苑外院。
陸楓和一眾茶客等着。
只見那小丫頭快步跑了出來，驕哼一聲。
“我家娘子說了，縱是朝堂緋袍亦不包場，幾位還是交上打茶圍的銀兩吧。”
此言一出，-茶客們都是驚嘆，這宋花魁果然是鑲鑽金杯啊，連朝堂緋袍都敢拒絕，也不知這話只是豪言還是當真。
畢竟緋袍乃是四品高官，都是跺一跺腳能讓上京城震上一震的角色。
“呵呵，方才是誰說要包場來着？”
“真是可笑，可笑至極。”
“快走吧，莫妨礙了我等打茶圍。”
“豪言為壯，妄言則愚。”
“………………”
“讀書人是不一樣哈，罵起人來沒髒字，但聽起來總不得勁，第三句啥意思。”
周圍笑聲不斷，孫胖撓着後腦勺說著，欺負他從小沒讀過書。
李大海則是拍了拍陸楓肩膀，小聲說著。
“亭川，要不咱們還是先撤？”
陸楓皺起了眉，黑着臉。
好你個薄情戲子！
雅苑內院。
沐浴接近尾聲的宋音寧正起身擦拭身軀，玲瓏剔透，周身不有一絲贅肉的完美身材。
92、60、88、36、D。
“娘子，我看見陸公子在外院了，好像說是要包場，今日不是我當值收茶錢，但是想着怕出什麼問題，還是來和娘子說一聲。”
另一位丫頭的聲音從屏風外傳來。
剛在老婢女的服侍下穿好‘絲制主腰’的宋音寧一怔。
陸公子？包場？
那方才上一個丫頭說的要包場之人…
宋音寧小臉頓時煞白，神色着急，竟是來不及束髮穿衣，徑直衝出屏風，提着下擺朝着外院跑去。
陸郎…
我的陸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