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京城與千日紅

第二十六章 京城與千日紅

“你可知這錦陵鎮中最為出名的可是何物?”尹甜菜咬着狗尾巴草,雙眸微眯。

“何物?”

“千日紅。”尹甜菜笑了笑,陽光射進她的眼中,籠罩一池水意。

“京城中早有流傳,‘萬花齊綻落塵潭,唯有千日紅一旦’。就連那祁公子也不免落了俗,偏愛這千日紅,多少天之驕女為那酷似千日紅色澤的胭脂趕赴而來,只為討那人歡心。”

風鈴在乾冷的風中搖曳出清脆的鈴聲,裹挾着寒氣的輕紗不時拂過木寂初的臉頰。

馬車咕嚕咕嚕的走着,她從思緒中回神,發現那位粉襖少女正一瞬不瞬盯着她。

木寂初明白她的意思,也不拖沓推辭,立即道:“姑娘,您這可有備用的紙墨?”

綠襖少女還不等粉襖少女回答,立即從軟墊旁的紅木櫃裏拿出了一套紙筆。

尹甜菜瞅着這架勢,有些擔心的撇了一眼木寂初,手心微微滲汗。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這裏,木寂初心裏也不免打鼓。

她本來就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不求這些豪門貴族子弟瞧上,但卻沒想到真的讓她矇混到了這一關。

若這詩要是寫的好,倒也沒什麼,若是寫的不好…眼前這二位小姐指不定就要使些什麼手段讓自己吃苦頭。

木寂初左手別著右手腕的袖子,有些生澀地拿着毛筆,她凝眉思考了片刻,便動筆了。

“錦繡鳥鳳囀哀悠,凌風先斷暮遲休。”木寂初沉吟至此,轉而想到什麼又挑起一抹笑容,“真郎促馬還消酒,獨踏明月抹赤紅。”

?綠襖少女見此,眯了眯雙眸,嘴裏念念有詞,似是在品味着什麼。

“你這詩倒是有趣。”她笑道,“詩的前三句莫不是在講——少女苦苦等待上戰場的兒郎歸來,欲得而不得。但是尾聯又是何意?”

?木寂初搖了搖頭:“只是心血來潮之作罷了。”

粉襖少女柳眉倒豎,怒喝道:“好一個黃毛丫頭,敢拿這樣的糙爛之詩愚弄……本小姐!”

??“非愚弄也。這詩是我一時想的不差,但是畢竟思路在那,所表達的意思是絲毫不差的。”木寂初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稚嫩的臉上綻放出一抹清風般的微笑。

她的語氣神秘莫測,可說到底還是沒有解釋清楚那詩的尾句是什麼意思。

尹甜菜蹙眉沉思着詩句的含義,不過片刻就舒眉而笑,又看向木寂初,只見她正收拾着筆墨,淡淡言語。

“姑娘到時候就將這帕子攜着辛夷花放在盒子裏,然後托個可信的人給那位公子送去便可。”

?“到時候若那公子應你相見,是要着清素衣衫,略施粉黛才好。”木寂初一一交代着,腦中那人的清淡眸子的模樣還未散去。

沒錯。眼前兩位少女口中所說的公子是那位自稱姓氏為祁的少年,這還是她從尹甜菜嘴中得知。

連眼前粉襖少女心儀之人什麼都知道是誰,也不知道尹甜菜腦瓜里究竟都裝了些什麼。

錦陵鎮什麼模樣她也見過,這樣精貴的少女竟然會來這種荒蕪之地,但想着那位姓祁的公子的穿着地位,也就能夠釋懷了。

至於這所謂的“妙計”,不過也是瞧着那公子是個貴氣人兒,平日裏嬌花艷女定是見過不少,所以倘若着清雅之姿,倒也是另一種風情。

而這詩和花,就要看他的意思了。不過木寂初很是自信,大概有七成的肯定那祁公子是會見這粉襖少女,那時再有什麼後續,也與她無關了。

畢竟木寂初的任務只是讓祁公子去見這位粉襖少女。

她看着窗外的漫漫黃沙,有些好奇的想着:這祁公子的眼光究竟是有多挑剔,眼前這位少女雖說談不上傾國傾城,但煦色韶光的容色還是有的,結果正眼兒都不給一個?

“古往今來,多少閨怨詩流傳於世間,你這俗下文字之流怎麼能保證那公子來見我?”

木寂初神秘一笑:“那或許是是仙人託夢告知我的吧。”

面對眼前自己從未涉及過的世界,木寂初瞠圓了杏眼。

在經過幾個時辰的奔波,長安城到了。

高聳的青石磚砌的城牆威嚴肅重,城牆上的拱形巨門上掛着的紅底金紋的牌匾,上面雕刻着蟠龍與祥雲栩栩如生。

太平盛世的恢宏氣勢從遙遠的天際響徹她的耳旁,莊重又極具壓迫力。

進入城樓里才可初見京城裏繁華的盛景。

這時已快日暮,稀碎的紅色日光平鋪在一眼望去的疊翠屋宇,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浪花一樣交錯涌流,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酒字旗微微蕩漾的同時帶來一陣濃醇的酒香,那街邊叫賣吆喝的糖葫蘆小販舉着艷紅欲滴的圓溜討喜的糖葫蘆,而不遠處一群嬉笑打鬧拿着草編蟋蟀的孩童奔跑着…

淡色煙柳一抹紅,萬疊樓宇人影綽。

一切的一切讓她幾乎看花了眼,險些迷失了自我。

胳膊傳來揪心的疼痛,她順着揪自己的手看去,是尹甜菜毫無波瀾的側臉。

“……”

看着坐在對面未看出異樣的兩位貴族少女,木寂初只覺自己耳邊的髮絲都炸了起來,背脊發涼。

要是剛剛自己露出驚訝的神色或是詫異出聲,明擺着沒來過京城的事實敗露,那麼之前的一切都白費了。

馬腳畢露的後果她不敢想像。

在熱鬧的人聲的簇擁下,馬車在漸行之中停了下來,木寂初打量了一下窗外,大約是剛入京城裏的距離。

“送到這就可以了吧?”粉衣少女睜着水靈大眼看着木寂初說道。

木寂初彎眸一笑:“至此也是多謝二位小姐,今日之事有勞。”

木寂初小心翼翼的下了車,隔着鏤空花紋的車窗,她行了一個僵硬生澀的女子福禮,青衣少女淺笑從車窗伸出了一截青蔥玉手虛扶了她一把:“不必這樣,該謝的還是我們。替我們向你們家小姐問好。”

木寂初看着她旁邊無聊地玩手指的粉衣少女,笑着點點頭,和尹甜菜一起目送馬車的離去,直至化成螞蟻般小點消失。

“嘴巴上感謝說的好聽,怎麼也不見行動上啊?”尹甜菜翻了個白眼,嘟囔着。

木寂初聽此,也知曉她的意思。

方才那青衣少女自視身份高貴,和自己一個“普通的千金之婢”平等對話交談已是最大的讓步,就連馬車上的回禮也是十分克制勉強,更不要說什麼謝辭挽留和下馬車對她回禮。

但木寂初也知道這是人之常情,權利地位帶給人們不僅僅是勢力,還有心理上的倨傲與優越。

何況在這個尊貴血脈叫囂的世間,眾生都必須仰望至高無上的權利。

包括渺小卑微的自己。

那位貴門青衣少女能做到表面上的虛與委蛇的禮貌友好已經能讓人稱得上是十分有禮數教養的了。

尹甜菜從小是出自將軍千金之府,在同齡閨門小姐內也是排的上名兒,今日那二位少女的態度讓她不滿也是合乎情理。

木寂初正思考着,尹甜菜突然在這時候打斷了她。

“我說,你最好做好計劃失敗的準備。”她目視前方,邁着平穩的步子說道。

“什麼?”木寂初沒有反應過來。

尹甜菜歪頭笑着看她:“你以為,京城四公子之一的祁蓮深這麼好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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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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