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提親
柳月慌忙攙着林青過去，就見那鍾凌已經帶着三四位隨從拎着彩禮進了門。
林旅英和舒童早已站在正廳門口等候，兩位年近半百的人看到鍾凌遠遠地從那邊走來，心中不免忐忑緊張，舒童手裏拽着手絹，時不時探頭看看。
待鍾凌走近，低了頭，行了禮，林旅英扶起了他，和舒童帶着人把他們迎進了屋。
舒童搓了搓手，笑着轉向鍾凌：“鍾將軍此次來我們府上也是為了娶親一事對吧。”
鍾凌也笑着，點頭。
林旅英向旁邊的小廝使了眼色，小廝會意，招呼其餘幾人下去端茶。
舒童看向鍾凌：“鍾將軍，此事切勿着急，畢竟也是我們林府嫡女出嫁，所以務必要小心謹慎，還望鍾將軍明白我夫妻二人良苦之用心。”
鍾凌嘴角勾起，微微低頭：“久仰姑娘大名，終得一日能迎娶姑娘自是要萬般小心，不可疏忽。”
林旅英聽聞此話，滿意地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鍾凌不必拘於規矩，鍾凌才緩緩抬頭。
舒童望向站在院子一邊的林青，招了招手：“青兒，快過來，人家鍾將軍都到了，怎麼還磨磨唧唧在一旁不肯露面。”
林青端起架子，擺上和善的笑，瞧起來得體又有禮。
“小女林青，見過鍾將軍。”林青進了屋子，先叩頭向鍾凌行了禮。
鍾凌伸出手，虛扶在林青胳膊上，林青也順勢起來，轉過身向林旅英舒童二人行了禮。
舒童抓住林青的手，將她帶到自己旁邊的椅子上，隨後目光轉向鍾凌：
“鍾將軍，娶親一事事關重大，今日我們商議一下，先讓老爺請的人進來為你們瞧瞧。”
鍾凌點點頭，伸出手表示自己願意服從一切。
林青也點頭，同樣伸出手來，轉頭對着鍾凌笑笑。
鍾凌垂下眼，遮去眼裏一閃而過的光。
舒童找的人看到那邊的指令，低着頭提着東西匆匆進來。
舒童指着那人向鍾凌林青二人介紹：“這是我找的媒婆，她給你二人算算，你二人互換那庚帖，我們先看看。”
林旅英接收到媳婦的眼神，立馬彎下腰，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那盒子裏是青兒的庚帖，鍾將軍今日來應該帶了此物吧。”
鍾凌點頭，顯然是有備而來，他揮了揮手，旁邊的侍衛遞來一個盒子。
“這是我的。”鍾凌拿出庚帖，放在桌子上。
那媒婆將二人的庚帖合在一起，走到屋中央的灶君神像前。
她行了禮，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凈茶杯，把二人的庚帖壓在杯底。
她又低頭，再行禮，嘴裏念着旁人不大懂的文字。
再看她，媒婆已經整理好了東西，她向著坐着的眾人行了一禮，開口道：“此舉乃是測神意，看看上天是否看好這段姻緣，老爺夫人小姐還有鍾將軍還請在府上留宿三日，看看是否出現碗盞敲碎、飯菜餿氣、家人吵嘴、貓狗不安等異常情況，如若有，那老衲便再來一趟。”
舒童點點頭，示意她可以下去了，媒婆屈身行禮，退了下去。
林旅英終於說了話：“既然我夫人找的媒婆這樣說，那還望鍾將軍看在能順利娶親的份上留宿三日，如若當真沒有異常，那便選良辰吉日娶親。”
鍾凌笑了起來：“那定是自然，我這就叫僕人將今早收拾好的衣物搬進我留宿的屋內，這幾日就麻煩林大人和夫人了。”
林旅英顯得有些詫異：“是，是，我這就叫下人們為鍾將軍收拾屋子。”
說罷，他像突然回過神來，忙一招手：“去，把府中最好的客房打掃出來！”
幾個小廝慌忙應下來，匆匆着人收拾屋子。
林旅英轉過頭，笑起來：“那還請鍾將軍帶着隨從去客房休息片刻，等會我們用午膳。”
鍾凌也笑着，點頭，攏了袖子：“是。”
林青走出正廳，長舒了一口氣：“呼——”
柳月拍了拍林青的後背，關切道：“小姐，沒事吧？前幾日你和鍾將軍關係就有些水火不容，昨個兒你那麼晚才回來，今天看着還有些倦容，不如我們先回房歇着。”
林青點點頭：“好，我沒事，你先陪我回房裏休息吧，午膳時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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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便是。”
柳月應下來，小心的地扶着林青的肩。
鍾凌臉色陰沉，一言不發地順着一條小道向客房走去。
旁邊沒有別人，只有從小跟隨他的侍衛白容。
“主子，我們現在怎麼辦？”白容低着頭，跪在鍾凌腳邊。
“先成親，皇上現在想借用成親之事打壓我的勢力，借用男女之情打磨我的心智，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他並不熟悉的女子做妻兒，才能順利在朝中謀得重職。”
白容再次低頭：“是。奴才會暗中盯着林小姐，若她意圖不軌或是皇上身邊的人，奴才立馬處理。”
鍾凌嘆口氣，示意白容站起來，邁開步子繼續走向客房。
“小姐——小姐——”柳月看見那邊的屋子冒起了白煙，就知道是午膳基本已經準備妥當了。
林青正趴在桌子上小憩，她睡眠很淺，聽到柳月的喊聲就睜開了眼。
“嗯？開飯了？”林青睡眼惺忪，雖然已不見倦容，但眼底還是有一丁點烏青。
柳月拿來了披帛，輕輕搭在林青肩上，說道：“小姐，今日起了些微風，你且披上，小心別著了涼，染了風寒。”
林青朝她笑笑：“你也看着多穿些，免得也染風寒。”
柳月慌忙擺擺手：“不不不，小姐金貴身子，我們染了風寒也沒什麼大礙。”
林青拉起一邊的柳月，拂了拂裙擺，開口道：“走吧，去吃午膳。”
“下午我們上街採購吧，我最近又想吃糖葫蘆了。”
她低着頭，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着柳月說。
柳月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小姐……我……”
“讓我來吧。”一道溫柔的男聲響起，打斷了柳月的話。
柳月看了一眼走來的鐘凌，慌忙低下頭：“鍾將軍，那奴婢先下去了。”
鍾凌笑着點點頭，彎起的眼睛在柳月跑出他視線範圍內的那一秒瞬間變得凌厲。
“林小姐。”他開了口。
林青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抬起了頭，一雙杏眼直直地盯着鍾凌的眼睛：“好久不見呀，鍾凌大將軍。”
鍾凌笑起來：“林小姐，你看起來不太舒服哦。”
說罷，他輕輕把手搭在林青肩上：“需要我幫你嗎？小姐？”
林青不怒反笑，嬉笑的眼神緩緩從鍾凌頭頂挪到自己的肩膀，她啟了唇：“鍾將軍何必跟我打啞謎呢？你一次次找我，一次次趕走外人，只是想警告我同你的話對嗎？”
鍾凌收了笑，也收下了手，毫不迴避地盯着林青：“對。”
林青一臉淡然：“我知道了，鍾將軍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我雖說不能幫你什麼，不過恪守婦道和保守你的秘密是我的本分。”
鍾凌伸出胳膊攔住了她，也低下了頭，注視着林青漆黑髮亮的眸子。
“秘密？什麼秘密？”
林青笑了起來，伸出手指點着鍾凌的肩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鍾凌咬緊了牙關，神色變得凌冽：“誰告訴你的？你知道什麼秘密？把這些都告訴我，你依然是鍾凌將軍的妻子，鍾府的主人。”
林青神色未變，依舊笑着：“秘密？鍾將軍不是清楚得很嗎？還需要我一介女子多言？鍾將軍聰明得很，自是怕我下套，不過我可以告訴鍾將軍，知道你秘密的除了你，只有你的侍衛和我兩個人，我是你未來的妻子，我說這些話自然是有我的底氣。”
鍾凌停頓片刻，隨後手上暴起了青筋，一把抓住林青：“是他告訴你的？”
林青的笑依然未變：“白容是個什麼樣的人？鍾將軍還不清楚嗎？他是你最信任的人，他會離開你嗎？”
鍾凌漸漸鬆了手，也慢慢收了手，他看向林青：“你對我的侍衛很了解嘛。”
林青擺擺手：“不不不，將軍，比起他，我更了解你。”
鍾凌的眼神也變得幽深：“了解我？”
他笑起來，這次的笑意看起來是到了眼底。
“是，了解你。”林青篤定道。
她輕輕把手搭在鍾凌身上，也像他先前對林青那般模樣湊近了身子：
“鍾將軍，也許你需要花些時間來了解我，不過請你放心，我們可以做相互利用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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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需要你給我榮華富貴，你只需要我做好妻子的本分，那我就做，保證你的名聲不會爛。”
鍾凌只覺鼻子間始終縈繞着淡淡的玫瑰香，味道清幽但帶着一種野性，像極了那無人區裏的一株花，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待他回過神，林青已經退去了一邊，環抱着手，盯着他似笑非笑。
鍾凌直起了身，伸出手摸了摸鼻子，挪開了眼神。
林青這次笑了起來：“鍾將軍真是好生有趣，怎的跟我說話還跑了神，是我這個婦道人家說的話引你不快了嗎？”
鍾凌笑起來，像是重回他本人一般：“林小姐說笑了，時辰已經不早了，先去吃午膳吧。”
林青點點頭：“嗯，那我先告退了。”
說完，就朝柳月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只留鍾凌一人待在原地。
鍾凌愣了愣神，隨後摸摸鼻子，低頭走出院子。
林青找到在不遠處默默守着的柳月，柳月見到林青，十分激動：“小姐！小姐！你沒事嗎？鍾將軍他沒有傷害你吧？”
林青搖了搖頭：“嫁入鍾府是沒有問題了，現在一切只看皇上。”
柳月舒出一口氣：“那就好！嚇死我了，不知道的真以為你會怎麼樣呢。”
林青沒說什麼，只是輕輕把手放在柳月肩上，以示自己並無大礙。
兩人來到飯桌前，林旅英和舒童二人已經入座了，鍾凌就在她們前方，後面跟着侍衛白容。
林青慢了腳步，使眼色讓柳月也慢些，待鍾凌進去入座二人才快步跟上。
林旅英有些不滿地瞧着女兒，他想告誡女兒下次別來這麼晚，但想到今早媒婆說的話，還是把話憋回了肚子了。
林青行了禮，就入座了，鍾凌在旁邊已經貼心地乘好了湯。
林青低下頭，小口小口啜飲着湯，聽着一旁舒童的碎碎念：“馬上你們也是要成家的人了，嫁妝我從今天下午就開始製作，成親的日子還得看皇上，今天晚上到我哦屋裏來林青，我跟你講講。”
林青心裏“咯噔”一聲，明白自己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林旅英笑了一下，暖了暖場，許久不說話的他張了口：“鍾將軍，今日第一次和我們吃飯，看看飯菜是否合口味？”
林青依稀記得書里隱約提過，鍾凌愛吃清淡的不喜油辣，今日的幾道都是素的，只有一道是葷的，湯也清淡，應該挺合口味。
正想着，就聽到旁邊的鐘凌開口：“我都行，還看林姑娘喜愛什麼，跟着姑娘的口味走就是了。”
林旅英點點頭:“是，林青這孩子喜辣，一般愛極了紅燒豬手，還有各式口味較重的食品，倒是十分不健康，今後她去了你們府上，還望鍾將軍管教，別讓這孩子貪了嘴，最後受苦的是自己。”
鍾凌在心中聽的好笑，喜辣，正與自己相反，不過如果她能好好守住秘密，一頓飯加上一道也不是不行。
林青見沒人說話，趕緊接嘴：“是，父親，您不用為我操心了，現在會控制的。”
林旅英聽后笑了聲，低下頭去夾了菜。
一頓飯就在這樣生硬尷尬的場面中堪堪度過。
傍晚時分，月亮高懸在上，周圍是無盡的黑暗。
“小姐，你小心些，外面風大，小心着涼。”
柳月站在門外，朝着坐在樹上的林青大喊。
“好！我知道啦！馬上就下去！我再坐一會！”林青探出半個頭，朝柳月擺了擺手。
柳月又不放心地看了樹上一眼，那半個腦袋也已經縮了回去。
林青不在意地撥弄着笛子，她今日又想家了，想念那個曾有姥姥和無數歡聲笑語的童年。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林青緩緩闔上眼，嘴裏慢慢念着。
想着想着，手裏的笛子也放在了嘴邊。
旋律響起一陣又一陣，烏鴉驚走一隻又一隻，月亮轉過一面又一面。
林青摸了摸臉，今晚又是個不眠夜。
她跳下了樹，柳月已在門口打着酣，林青小心翼翼地繞過她，手卻不小心碰倒了在一邊亮着的燈——
“啪嗒”一聲脆響，驚動了整個王府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