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你別來，我無恙
其實，有的人，平日裏藏在記憶的最深處，從不打擾，也從不出現，直到相遇的那一刻，所有相關的回憶全部湧入眼帘，就好像時間隔不斷彼此之間那條感情線；有的人，朝思暮想，曾令人輾轉反側，到頭來的遇見，只不過是幾句寒暄，幻想中的舉杯共盞，也都化作了相遇時的無言。
從學校回來以後，我的手機就響了，是嘉琪打來的。他也早就直到我要回來的消息，我和他相約好一起在我家吃飯，我親自下廚。母親也知道這個消息，所以趕在我回到家之後，就已經把需要準備的食材都準備好了。其實自從離開家以後，就再沒怎麼下過廚，唯一一次是在拉練的時候的野炊課上，我給我的戰友們在自己挖的土坑無煙灶上做了一頓美味佳肴。嘉琪知道我喜歡做飯，也做得好，他也經常到我家來吃我做的飯，什麼咖喱飯，烤蛋撻，烤披薩等等，這些都是他非常喜歡的。但其實我最拿手的還是我們新疆的大盤雞。於是我圍上圍裙，把調料和雞肉都準備好后，就開了火，熱熱的油鍋下入切好的雞肉塊，連同花椒大料，一把辣皮子大火翻炒，把水份炒干之後倒入炒好的糖色，加水沒過雞肉，下切好的土豆，一大勺鹽，一勺豆瓣醬，一小碗自家釀製的白酒，小火燉煮......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連我自己都驚嘆了，這麼久不掌勺，看來這看家的本事沒丟啊！
等嘉琪到我家之後，我已經做了一桌子菜了。他也很高興，一邊不停地讚歎我的手藝，一邊和我聊着我在軍校的事情，爸媽也在旁邊聽着我講那些故事。說來也怪，曾經一度認為痛苦不堪的時光，卻讓我現在這麼從容地說出來，真是應了班長們的那些話，如果現在不吃苦，將來和家裏人吹牛逼都沒素材。現在看來確實是這樣，我給他們講第一次打槍的經歷，告訴他們第一次參加授銜儀式，告訴他們在野外住帳篷，參加閱兵......他們都聽得津津有味，但他們也心疼我，因為經歷的越多，吃的苦也越多，我知道，他們都是我最最親近的人。
送走嘉琪以後，我就接二連三地收到消息。高三三班的同學們都在等着我組織一次聚會，他們也着急地問我是不是回來了，趕快在過年之前大家還沒散開安排一下。說實話我也挺想見見他們，見見那些在我故事裏出現過的每一張臉龐。於是事不宜遲，我趕忙到處找餐廳，聯繫老師，就這樣，一場匆匆忙忙的聚會就定在了回家后的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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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中午。
那一晚，我沒有期待，我知道我還會遇見她和李凱，畢竟是班級聚會，他們也會出席。我只是在想能不能儘力避免和他們有過多的接觸，能讓我表演得自然一些。很快，就到了第二天聚會的時間，我挑了一套黑色的風衣，一雙黑色的鞋子，帶了一頂黑色的漁夫帽，盡量讓自己看得更加冷酷一些，好應對接下來的遇見。我去得最早，一進去，我就和餐廳的經理說好了，一個大包廂，盡量給我們這些窮學生優惠一些。
安頓完這些之後，我就到了包廂里，給同學們在群里發了一條定位，然後坐在那裏發獃。單純的發獃，什麼也不想，前所未有的放鬆，中午這家飯店很安靜，基本上沒有什麼人來，生意最火爆得時候也是在下午，這就讓我能夠獨享這一難得的清凈，就好像門裏門外的世界都與我無關，我只是閉着眼睛，腦袋裏一片空白，就好像一個站了很久的人，忽然坐下了，一瞬間所有的疲憊和執念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不知過了多久，包廂的門被推開了。我正好奇這是誰，沒想到開門的是樊菁雪高中時期最好的閨蜜。好像之前我一直沒有介紹過她，她叫邱語悅，曾經和樊菁雪倆人交往密切，但我和她的關係並不怎麼樣，在之前換座位的時候，她曾經找過我，要我不要糾纏着樊菁雪，她不想讓我和她繼續坐同桌，怕我耽誤了菁雪，說白了就是對我沒有一點好印象，只不過當時我並沒有在意這些，我對菁雪的執念，怎是她一句話就可以了結的呢？但既然遇着了，我也總不能把她當仇人一樣接待吧。更戲劇化的是她對我的態度，自從菁雪有了李凱這個歸宿以後，她對我的態度也好象變了，就和普通朋友一樣，該說說，該笑笑，有時候我也搞不懂這些女生，不知道她們的腦迴路是怎樣的驚奇。
她來了以後就坐在我的右手邊，向我詢問今天的聚會能來多少人。我訂的是一個大包廂，可以坐得下三四十個人的那種，一張大圓桌，一開始我也在猶豫要不要訂這麼大，可沒想到要來聚會的就能來三四十個人。語悅也很驚訝，其實畢業以後，班裏組織聚會能來二十個人以上就已經是奇迹了，更何況我也就是給他們發個消息，就能召喚出這麼多的人。她開玩笑說，看來我的魅力很大嘛，我苦笑，是啊，魅力這麼大，還是沒能吸引得了那個心上人的喜歡。
正說著，門又被推開了。這一次進來的，就是我一直有點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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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見到的人，沒錯，就是李凱和樊菁雪。我沒有想到他們居然來得這麼快，也沒有想到這場相遇和我腦海里排練得一點也不一樣。她化妝了，還是戴着她那副眼鏡，馬尾換成了長發，顯得更加溫柔動人，李凱也經過一番大學生活的體驗，也變得成熟起來，，一個中分頭，一件白色的襯衫，外面穿着一件褐色的修身西裝，成熟里又透露着一絲玩世不恭。也許女孩子都喜歡這種類型吧。
讓我意外的是李凱。他自從和菁雪在一起之後，好像和我冰釋前嫌了一樣，對我很是熱情，見了我上來就和我握手，一邊說著“好久不見啊，首長同志！越變越帥了嘛！”我也不好意思不接，也不想生事，畢竟我不能表現得自己還沒有放下，於是我也像接待好朋友一樣，笑臉相迎。隨後這倆人便入座了。令我比較尷尬的是菁雪，她既然毫不忌諱地坐在了我的左手邊，李凱也沒有驚訝或者生氣，只是默默坐在她的左邊。就這樣，一張大圓桌，我和李凱之間隔了一個樊菁雪，不知道其他人的感受是什麼，反正我是很不自在，因為我根本也沒想和菁雪離得這麼近，近到我好像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菁雪在一旁詢問着我的軍校生活，而李凱在一旁不怎麼說話，時而低頭看看手機，時而聽我講述我那段艱苦的日子。其實心裏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當我真的看到這兩個人，曾經讓我一度受傷難過的兩個人就坐在我的面前時，我卻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機械地回答菁雪的問題。現在想想，就算說了又能怎樣，我和她已經不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只是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自打我選擇了這條路起，我就只能與過去的一切劃清界限，隔岸相望。
是啊，說了又能怎樣？她能體驗到第一次拿槍的喜悅嗎？她能知道你每次沖圈衝到頭暈眼花，在終點處瘋狂嘔吐得天旋地轉嗎？她能知道你每次半夜兩點被拉起來的緊急集合嗎？她能體會到你在參加授銜儀式時肩膀上的責任和心中的榮譽感嗎？不能！我已經變了，我經歷的故事也已經變了！她所能感受到的，只不過是讚歎一番你的堅持和毅力，羨慕你畢業後分配工作拿很多錢的生活，喜歡你那一身橄欖綠的軍裝，然後呢？她就會喜歡上你？當然不是，我所經歷的，我所感受的，她無法體會。
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我，而她也不是心中的那個她了。再次相遇，別來無恙，是的，你別來，我就無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