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慕霖直接走到剛剛那幾塊石頭跟前，觀察了起來。若是慕霖以俯視的角度看的話，一定會發現發現石頭的擺法與八卦圖極為相似。
八卦成列的基礎是易像，種卦的基礎則在於爻變。而有動才有變，只要當卦象的一處有動，整個局面才會改變。
慕霖將一塊比較潮濕的石頭拿起，隨手扔在了原本石頭的對面。
西坎為水，東離為火，自古便有水火不容的道理，如此一來，整個局面立即生變。
慕霖一個恍惚，自己早已身在一艘漁船之上，發現四周風平浪靜，頭頂還有不知名的海鳥飛過，一片歲月靜好的樣子，彷彿是到了另一個世界。
船艙走出一赤腳老翁，身披蓑衣，戴斗笠，手中拿着一條早已風乾的魚。
慕霖走到老翁面前問道：“敢問船家，這是何處？”
老翁答道：“你從何而來？要往何處去？竟不知此處是何處？”
一連幾個問題把慕霖砸懵了。
“是了，我是慕霖，卻又不是慕霖。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麼？僅僅只是為了避開主劇情線，苟活人世嗎？”
在這個世界的“我”真的是我嗎？或許這是一個假“我”的顯像，於無明中迷於三界六道中流轉不息的“識”，就是常說的投胎轉世，這裏的慕霖只是異世界而來的慕霖靈魂的一個寄宿體，她可以是慕霖，也可以不是慕霖。
慕霖心想：既來之則安之，我來自有我來的理由。小說中的世界是以男女主為主線的，可是，那關我慕霖何事？
既然來了，就是上天給自己的指示，有了熟知劇情這個最大的外掛，我還不信自己會被炮灰掉？我自要有我自己的人生，大道三千，我必將於修鍊一途走出自己的成就！
慕霖原本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眉間一掃近來的憂鬱，掛上一抹自信的英氣。
看着逐漸明了的慕霖，老翁也不在多說。
……
一個老道坐在庭院裏的石凳上，看着桌上的一面水光鏡，顯示出慕霖這邊的情況。
“咦？這麼快就有通過“問心”一半的弟子，成華你快來看看，這又是最近哪裏來的小天才？”
這人就是墨蓮和池余等人的師父，成乾。
成乾是掌門成華的師兄，本事是最有望繼承長生門的候選人之一，但卻因生性愛好自由，為人散漫，志在修仙一事，卻不僅僅是為了修仙，於是主動放棄了繼承人的資格。
“哦？是何人？”成華放下沏茶的壺，抬眼看了過去。
“她是？嗯？”成華愣了愣，眉間閃過一抹深思。
成乾繼續問道：“她是誰？你倒是把話說全，別說話說一半。”
想起三長老對自己的交代，成華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了成乾。“她是慕霖，慕垚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個毫無靈根資質的弟子。”
“說來也奇怪，同是一家人，為何姐姐是天縱奇才，即使妹妹天資不如姐姐，也不應該是個毫無靈根的普通人？”成華說完又感慨了一句。
芸芸眾生，天賦極佳本就是天道眷顧之人，數量也是少之又少，大千世界裏每種生靈無不是日日苦修，以期勤能補拙，追求大道。
是啊，眾生皆是如此。
成乾又道：“接下來能走多少，只能看造化了！”似是感慨，又似是惋惜，說不清也道不明。
……
慕霖定下心來，在岸邊走着，期待能找到什麼線索，只是走着走着，眼前的一切變得虛無起來，路徑也隱隱約約得看得不甚清晰。
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九年義務教育的漁網並沒有放過慕霖這條鹹魚，山不來我就去。
一束光線打在慕霖身上，一道慌亂着急的聲音響在慕霖耳邊，“你沒事吧？”，從一輛汽車上走下來一個中年男人焦急地看着慕霖，見慕霖不說話，一副被嚇傻了的樣子，又慌忙補充道：“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燈紅酒綠，車水馬龍，老人在公園散步，有從菜市場買菜回來的女人，提着今天一家人的期待地美食，幾個小學生扶着老人過馬路，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平和。慕霖看着眼前這一幕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語。
這才有了剛剛中年男人那一幕。
男人見慕霖不說話，心想：萬一碰上碰瓷的，說不定幾年都白乾了，心裏也是焦急萬分。
慕霖自然是不知道中年男人的想法。只是抬起一直低着的頭，連忙搖頭道說了句“謝謝，沒事，不用去醫院了！”
說著迅速向反方向跑去，也不顧男人疑惑的眼神，男人輕聲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不知道是在說自己還是在說慕霖。
一路小跑，慕霖跑到36路公交站，熟練地從衣兜里摸出一枚硬幣，跑上了36路公交。
36路公交車，是回家的路。
慕霖放空大腦，任往事如煙一樣飄散。
“霖霖，你以後要是走丟了，一定要記住36路公交車，只要記得，你一定可以找到回家的路。”一臉溫柔的女人拉着小女孩的小手說道，還溫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小女孩高興的說道：“媽媽，我記住了，我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會走丟的，霖霖會永遠陪着你的。”堪堪到女人腰腹的小女孩保住女人的手，搖了搖撒嬌道。
女人笑着搖了搖頭，也不說話，只是溫柔地注視着這個說要永遠陪着自己的小蘿蔔頭，眼裏閃爍着母親對孩子的愛與包容。
當聽到公交車語音播報着已到站，早早在後門處等待着下車的慕霖立馬跳下車，直奔向那條最熟悉的路，最熟悉的小巷，只期待能見到那個最熟悉的人。
“媽，媽，我回來了！”慕霖拍着這扇被時光侵蝕得只剩下鐵皮的門，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隔壁窗戶探出一顆腦袋，扯着大嗓門朝慕霖家的方向喊了一聲：“霖霖她媽，你家娃回來了，快出來開門了！”
“來了來了，等一下哈，馬上就來了！”
歲月不曾偏袒任何一個人，時光在當年那個讓慕霖記住36路公交的溫柔地女人，臉上爬上了道道細紋，唯一不變的是對孩子一如既往深沉的愛。
“你這孩子，總算回來了！”女人一邊抱怨一般將慕霖拉進屋子。
一切都沒有變，好像都變了，家裏用了好幾年的國產蘇白爾電器還在工作着，騰騰地冒着米飯的香氣，桌子上放着幾盤菜，都是慕霖愛吃的。
“媽，我要和你說一件事，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可能很久都不會再回來了，媽，你和弟弟要照顧好自己，女兒不孝，不能陪在你身邊，我是真的不可能回來了，保重！”
慕霖無法忽略眼眶豆大的淚珠砸在地上，鼻子忍不住發酸，我真的回不去了嗎？
女人還是一如既往地用溫柔地眼神包圍着慕霖，慕霖彷彿要被這翻天覆地的溫柔所淹沒，無言的悲傷無聲的蔓延開來。
“媽，我走了。”一如多年前背上小書包去上學一樣，說出來這句最簡單的話語，卻彷彿抽了慕霖一大半力氣，慕霖踉蹌地奔向大門，毫不猶豫拉開了門，不再回頭地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