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九章
晚上七點,夜色正濃。越山河穿着連帽衛衣,背着一個黑色的雙肩包,坐在酒館街對面的角落裏,警覺地看着酒館裏進出的客人。
半個小時左右,所有客人都出了酒館,嘴裏說著什麼。酒館前一陣嘈雜。看樣子,是店家清場了。
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越山河過了馬路,閃身進了酒館隔壁的奶茶店。他坐在奶茶店的門後面,能清楚地看清進酒館的人。
不一會兒,果然有一輛看着低調但牌子不俗的車停在了酒館門口。越山河正要取出攝影機,想到什麼,又收回手,而是端着手機擺弄。
攝像機太招搖了,他在店裏用,想不引人注目都難。還是手機好使。
停了半晌,大約是看周圍沒有可疑的人,車裏的人依次下來了。他們都穿着深色大衣,口罩遮住口鼻,眉眼有化妝的痕迹。
看周圍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些人鬆了口氣,三三兩兩地進了酒館。
耐心地等在奶茶店裏,越山河一面爭分奪秒地打字,一面用餘光盯着那輛車。
如果劇情沒有發生偏移的話,他們出來的時候,洛言喝得分不清人臉,抱着朋友涕淚橫流。因為那個朋友是有家室的,和他險些有過一段情,所以旁邊的人連忙分開他們。那時候,就是最好的偷拍時機。
果不其然,越山河在奶茶店等了一個多小時,店裏只剩下他和服務員兩個人了,他們出來了。
酒館門口出現了嘈雜的腳步聲,混合著說話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頭響起,很是引人注意。
在他們出來之前,越山河已經調整好了手機的角度。這些人走到車旁,說話聲低了下去,隱約夾雜着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開車門、上車的動靜。
關了閃光燈,越山河目不轉睛地看着外面的情形,手指已經按下了錄像鍵。
街上行人寥寥,那些人擠成一團,有些顯眼。大概是喝多了酒,洛言的臉紅紅的,眼睛裏可以瞧見淚水,身上的大衣領子凌亂。頂着朋友灼人的視線,洛言嘴裏嘟囔着什麼,一把抱住身前人的腰。那人下意識地環抱住他,小心翼翼地叫他的名字。
滿意地看着手機上的錄像界面,越山河的嘴角高高揚起。
因為不必毀了洛言的事業,越山河見好就收,關了手機,仍舊保持着原先的姿勢不動。
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突然穿過玻璃門,直直地落在越山河身上。越山河心一驚,面上卻不見得慌張,只是慢吞吞地抬起頭,和目光的主人靜默相望,臉上顯露出些許疑惑。
極具壓迫性的視線在他身上停了半晌,越山河卻始終不變臉色。見那人沒有收回目光的心思,越山河也沒有慌張,只是緩緩低下頭,重新擺弄手機。
視線默默地收了回去,幾個人的說話聲越來越低。車門關上,車輛漸漸啟動,行駛。
等車子消失在街口,越山河舒了口氣,收好手機,出了奶茶店。
深夜,街頭沒有幾個人,只有零星的車輛穩穩駛過。路燈的光芒黯淡下來,光圈落寞。
叫了一輛出租車,越山河指揮着車七拐八拐,繞了大半座城市,這才停在一棟破敗的居民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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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厚厚的陰雲遮住太陽。房裏沒有陽光,只有一盞燈放着幽幽的白光。
鬧鐘鈴響,打破了房裏的安靜。一隻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按在手機上。片刻以後,被子被翻開,一張紅彤彤的臉露出來,眼睛半睜不閉的。
起了床,越山河有氣無力地洗漱,隨意吃了些麵包,邊吃邊思索。
他檢查過昨晚拍到的視頻,鏡頭有些晃動,但人臉還算清晰,過程也算明了。他特地掐頭去尾地剪輯一番,最後呈現的畫面,就是洛言流着淚,抱住一個人,兩人深情相擁。
視頻已經到手,接下來就是要和洛言聯繫上了。狗仔得手以後,要麼爆出視頻照片,要麼聯繫明星藝人要錢。
越山河自然是選擇後者。
只是,他到底怎麼聯繫洛言?
去洛言家裏自然是不現實的,首先裏面的保鏢他就應付不了;去洛言工作的地方,要經過層層檢查,閑雜人等難以入內。他手裏又沒有洛言的聯繫方式。
瞌睡上來了就有人送枕頭。越山河正想着法子,耳邊就響起了敲門聲。他打開門,看見了兩個陌生的男人。
不待他開口,來人就伸手橫在門前,板著臉說:“越先生,我們家洛少爺有請。”
警惕地看了兩人一眼,越山河點點頭。
被押到樓下,越山河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輛深藍色的保時捷。
兩人把他往車前一扔,說:“進去吧。”
嘆了口氣,越山河只好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只有一個人。那人穿着霧霾色的風衣,下身被黑色牛仔褲包裹着,鼻樑上架着銀絲圓框眼鏡。正是洛言。
“我知道,你昨天拍到了我的視頻。”洛言沒有正眼看越山河,只是解開了風衣的扣子,說,“我也不和你打太極了。做個交易吧。”
嘴角扯了扯,越山河直起身子,手指在膝蓋上亂動,問:“什麼交易?”
“今天晚上,《桃花債》的劇組殺青,導演已經在慕遠樓定了包廂。你只需要拍到影帝周良的照片,我可以給你一百萬。”洛言淡淡地說道。
擰着眉頭,越山河故意質疑道:“你怎麼知道,據我所知,你可不是劇組的?”
面上掛着輕笑,洛言說道:“《桃花債》的投資商是我爸的老朋友。”
這一點在原書里有所提及。越山河便沒有問下去,只是猶豫着搖了搖頭,說:“我可不敢偷拍周良,他咖位太高了。”
睨了他一眼,洛言問:“那你知道,得罪洛家是什麼下場嗎?”
越山河低着頭,不說話。
洛言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不帶一點感情:“你辦成了這件事,視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應該還不知道吧,你媽媽已經破產,帶着私生子女出國了,你爸的公司也搖搖欲墜的,只怕熬不過幾天。”
霍地抬起頭,越山河盯着他的側臉,目光炯炯,張了張嘴,又徒勞地閉上了。
鄙夷地輕笑一聲,洛言加重了語氣:“所以,除了聽從我的話,你沒有別的選擇。”
臉色變得異常難看,越山河說:“好,我會去的。”
唯一頷首,洛言說:“你放心,事成以後,我會幫助你離開這裏,暫避風頭。”
“好。”咬了咬牙,越山河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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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慕遠樓。
在洛言的幫助下,越山河成為了慕遠樓的一個服務生。洛言告訴他,上上下下都打點好了,他只需要扮演幾個小時的服務生,然後偷拍就可以了。
一場觥籌交錯的宴會下來,導演打扮的人在幾個人的簇擁下離開了。
別人都三三兩兩地走了,包廂里漸漸趨於安靜。周琨澤依舊穩穩地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地看着桌上的殘羹剩飯。
見此,越山河皺着眉,看着周琨澤,有些猶豫。他沒有拍到有用的東西,怎麼完成任務?
幸好,一個女演員看人走得差不多了,嘴角噙着笑,慢慢地靠上來。
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周琨澤閉着眼,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
那女演員猶豫片刻,纖纖玉手緩緩爬上了周琨澤的肩背。周琨澤霍地睜開眼,目光卻不似往常的銳利。
笑容越發燦爛了,女演員挪了挪大腿,雙手緩緩往下遊走,口中溢出一聲嬌滴滴的呻吟。
就是此刻!越山河心一動,悄無聲息地站到兩人身後,手伸進衣袋裏,摸到了調到攝影界面的手機,食指輕點。
毫無所覺的女演員見周琨澤沒有要推開自己的意思,往他身上挪了挪,半個身子鑽進了他的懷裏。
眉心跳了跳,越山河微微側着身子,手指再次點擊手機。
“行了。”周琨澤突然出聲,推開女演員,道,“你可以走了。”
聞言,女演員立刻收斂了表情,迅速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心裏湧上不祥的預感,越山河的手指抖了抖,轉了個身,無聲地往外面走。
“小狗仔,”周琨澤突然叫住他,心情很好地帶着笑道,“終於見面了。”
任務完成。越山河在心底說了一聲,轉過身來,面對着周琨澤,故作不解地說:“對不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起身,周琨澤幾步跨過去,鼻尖和他的鼻尖抵在一起,炙熱的氣浪噴在他的臉上。
身體僵硬了,越山河的大腦一片空白。他能感覺到耳邊都是周琨澤的呼吸聲,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彷彿都被周琨澤的氣息侵佔了。
柔軟的東西花瓣一般落下,覆在他的嘴唇上。越山河下意識地吮吸一下。頓時,一股電流淌遍他的全身。
大片大片的記憶迅速飄起,天女散花一般,紛紛揚揚,在他的腦海里閃過。
“靈魂自我修復完成,記憶恢復中。”刻板的機械音在他的腦海里響起。
吻了片刻,周琨澤終於放開他,退了一步,手卻攏着他的腰。
“祁度驍。”喘了口氣,越山河抓着周琨澤的手,喃喃道,“祁度驍,是你對不對?”
“記憶恢復,自動脫離小世界。”
太多太多的話堵在他的喉頭,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周圍的事物突然模糊了,只有眼前這個人面容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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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初照再一次看清周圍,他發現,自己睡在一個能量艙里。
而他的身側,祁度驍側着臉,看着他,眼神溫柔而堅定。
用了很長時間梳理,江初照才弄清楚自己經歷的事。
蟲族進攻,身為帝國上將的祁度驍戰鬥在最前線。而他江初照,則是一名戰地記者。
因為蟲族破壞了設備,記者團無法獲知前線情況,江初照只能帶着設備,踏上了戰場。
蟲族女王早就知道他和祁度驍的關係,便設計,讓他所在的地方發生了爆炸。關鍵時刻,奉上將之命保護他的人駕駛着機甲,保住了他的性命。
但蟲族女王的毒素滲進了他的大腦,導致他靈魂受損,也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是祁度驍及時趕到,帶着江初照找上了快穿系統。
在醫學巨擘王教授的幫助下,快穿系統用祁度驍扮演的角色刺激江初照的記憶,一點一點修復他的靈魂。
幸運的是,江初照的靈魂擁有自我修復能力。所以,他才能如此之快地完成靈魂的修復。
其實,當初,江初照和祁度驍分手是因為誤會。祁度驍遲遲不解釋,只是想忙完戰事再說。
如今,江初照已經不在意過去的小事了。他知道,祁度驍是愛他的,正如他愛着祁度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