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十九章
她不該挑釁柏舟的。當日,她可以將此事告訴幾個雜役弟子,又唆使他們捅到了柏舟面前。可柏舟沒有反應,她就下意識地覺得,柏舟對自己無可奈何。這才放下心來,讓事情傳得沸沸揚揚。
即便柏舟拿走了一塊點心又如何?三九落和亂心蠱極其稀有,當初父親給他們姐弟的時候就說過,只有安家嫡脈知曉這個秘密。
彷彿是知道她的心思,柏舟淡淡地道:“當晚掌門也問過我此事,我就托他仔細查了,不知可有結果。”
掌門!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安清歡的玉手忍不住握成了拳。她知道柏舟是夢鹿的骨肉,但她從未想過,柏舟敢靠近敢麻煩夢鹿。
那些腌臢事,柏舟查不出來,可,若是夢鹿下了心思去查呢?濟蒼掌門的手,難保伸不到安家。
要穩住。她深深呼出口氣,告誡自己。也許,柏舟只是扯虎皮做大旗,甚至,依着夢鹿的性子,還可能訓斥了柏舟一頓。畢竟,掌門素來不喜這個私生子的不是?所以,在證據擺在眼前之前,她都不能亂,必須要穩住,不可露出一點馬腳來。
和弟子們的一臉不屑相反,其斷很是相信柏舟所說,隨意地道:“我命人去問問掌門師兄就是了。”
此言一出,安清歡的指甲就狠狠嵌進了肉里。可惡,怎麼長老這麼護着他!柏舟不能留了。
見事情發展出乎自己的預料,那領頭的弟子心道不好,也不敢去瞪柏舟了,只訕笑道:“長老,若為此等小事驚擾掌門,是否有些不值當?”
“對啊長老,”旁邊有弟子反應過來,立時幫腔,道,“掌門日理萬機,我們還是不要給他添麻煩的好。”
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其斷臉色有些陰沉,說道:“你們來告狀的時候,怎麼不怕麻煩本座?”
猶豫着站出,安清歡揪着衣襟,怯怯地抬眼,飛速看了柏舟一眼,旋即低下頭去,道:“師叔,我只是想做點心哄師姐開心而已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默默地落着淚水,就像一株在蕭瑟的秋風中顫抖的花朵。
美人垂淚,我見猶憐。身旁的弟子憐惜不已,連忙輕聲細語地哄着安清歡,還抽空瞪了柏舟許多眼。
靜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其斷微微皺眉。他倒是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內門弟子,愚蠢到了這個程度。若是對戰貌美柔弱的魔物,這些人恐怕活不過半日。
這邊的人正僵持着,又有一個雜役弟子急匆匆地跑來,粗氣尚未喘勻,也忘記了行禮,便開口道:“長老,妙春長老和誡懲司的人來了,說是,說是玄冥殿內門弟子安清歡意圖對同門下蠱,觸犯門規。”
“這不可能!”當即有弟子大聲喊道,“小師妹素來良善,定是有人陷害。”
在場的弟子都議論起來,不善的目光往柏舟身上掃去,說話聲越來越大,彷彿生怕別人聽不見。
臉色徹底沉了下來,其斷揮一揮衣袖。一抹黃琮色意流如鞭子一般,向他們毫不留情地甩出去,打在幾個人身上。
他們這才靜下來,垂首立着,避開其斷的目光。
“他們現在何處?”淡漠地掃視他們一番,柏舟出言問道。
愣了一瞬,雜役弟子反應過來,答道:“他們都在議事堂等候,對了,妙春長老叫人請了申屠蘇蘇師叔,說是要引出蠱蟲。”
鋒利的目光在安清歡臉上頓了頓,其斷收回視線,淡淡地道:“走吧,眼見為實。”言畢,他將手臂橫在柏舟肩上,以一個有些強勢的保護姿勢擋在柏舟和其他人中間,舉步離去。
無奈,幾個弟子只能跟在後面,強行按捺住開口的衝動,謹慎地剜柏舟幾眼。可想而知,若沒有其斷這鎮山太歲,他們會如何對待柏舟。
到了議事堂,妙春和其斷見了禮,且先不寒暄,徑直切入正事:“前些日子,掌門師兄給了我這個東西。”
一塊由絲絹裹着的點心被扔在地上。大概是有特殊的法子保存,這點心的樣子和氣味都沒有變,原模原樣的。幾名弟子盡皆望過去。
柏舟淡淡地道:“安清歡,這是什麼,你認得出來嗎?”
迎着眾人各異的目光,安清歡掐着自己的手心,壓下心頭萬千盤算,擠出一絲笑,道:“這是我給師姐做的點心。”
外邊響起一個有些冷的女子的聲音:“弟子申屠蘇蘇,請入議事堂。”
漠然的目光掃過安清歡,其斷的臉色晦明難辨,高聲道:“進來。”
那個高挑的身形便踏進來,越過堂下眾人,只往上首瞧了一眼,躬身行禮道:“弟子見過二位長老,見過師叔,見過長歌師叔。”
揮手示意她起身,其斷抬了抬下頜,目光落在地上的一塊點心上,問道:“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利刃似的目光在安清歡臉上剜了一下,申屠蘇蘇垂首,看着點心,臉色是極度的冷漠,眼神宛如在看一具死屍,道:“回長老,這是安清歡前幾日做的點心,被師叔的靈寵吃了許多,只剩下最後一塊,也被師叔帶走了。”
無辜的神色有些維持不住,安清歡握緊拳頭,咬着唇,眼裏不自覺流露出郁色,道:“師姐,你怎麼知道,這點心不是旁人佈下的局?”
“所以,你要如何證明,這點心不是你做的?”柏舟淡淡地道。
妙春讚揚的目光立時轉到了他的身上。記憶里那個有些愚笨、沉不住氣的柏舟彷彿換了個人,處處透着機敏勁兒,舉手投足間,頗有掌門師兄的風範。
不待安清歡想出對策,柏舟便道:“縱然它不是,那也無妨。我的靈寵鄴風吃了你的點心,可是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