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立面
寧靜的辦公室,林士樊與一隻白鴿相坐一起,黑與白的色彩形成強烈的對比,他左手撫摸着那潔白無瑕的羽毛,右手執筆書信。信的開頭是:
空嵐前輩:
你在獄中過得還舒坦嗎?距離我們上次見面已經有半載,什麼時候才能將你深藏的秘密告知與我,那改變世界的契機。眼下,你的期限將至,真的要將其永遠遺失在歷史之中嗎?或許你講出來,議員還能夠網開一面,重新對你進行審判,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
時間回到空明生遭遇巨蛛魔物那天,林士樊在敵後陣地找到了一座可疑的城堡,果不其然,整個事件的幕後黑手就躲藏在這裏。而那人似乎在等他,不慌不忙地坐在餐桌前吃着燭光晚餐,甚至還熟絡地跟林士樊打招呼。
“嗨!林士樊,我們是有多少年未見了,五年?十年?我已經記不清了。”說話的人穿着睡袍,嘴裏塞滿了食物,他火炬般的銀色頭髮輕盈地搖曳着。
“果然是你,空嵐,不過你的‘審判之靈’的革命也到此為止了,你居然傻到親自來到前線指揮,這是你偌大的錯誤!”林士樊說著在房屋中釋放出一道道閃電,把這餐廳炸成了一片廢墟。
“果然是學院一等一的好學生,哦不,好老師,有好好的做課前準備啊。但你所維護的神靈統治下的世界,是否正確呢?我想讓你好好地為我解釋一番,我給你說服我的機會。”空嵐沒有受到絲毫的傷害,完好無損的坐在他的椅子上,把雙手都放在脖子后翹起二郎腿。
“我們的世界正在享受從未擁有的和平與安定,不容你這樣的人來破壞。”
林士樊用火焰把周圍的一切都點燃了,但空嵐的周圍卻無法被靈力接觸分毫。
“你不曾抬頭看向星空吧?廣闊的宇宙里還有着千千萬萬我們這樣的世界,而我們卻被‘和平’的腳銬拴在了這顆小小的星球上,不能踏出半步,你不覺得可悲嗎?沒有未來的安定就只是慢性滅絕而已。”
聽着這些話林士樊也動搖了,但敵人就是敵人,不能手下留情,更不能受到敵人的蠱惑。他又接連使用了水風木的靈力,但仍不奏效,無奈下他撿起一塊碎石當做匕首刺去,這石頭匕首刺入了空嵐的下肋,但空嵐並未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湊到了林士樊的耳邊,輕語道:“你會明白的。”
說完消失在一陣風中,只留下石匕首上空嵐的鮮血。這是林士樊第一次失手,這種敗北的恥辱讓他憤怒地仰天咆哮。
“空嵐!”這聲音比龍還要恐怖,天空也因他佈滿了烏雲,雷雨洗刷着這邊境地域。林士樊終有一天會抓到空嵐,他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之後的一年沒日沒夜地調查與追逐也讓他終於如願以償。
回想着這些,林士樊不禁一笑,他折好信紙塞進信封用火漆蠟蓋了個章,把信隨手一丟白鴿就銜住了信封並朝窗外飛去。順着白鴿朝外看去,晌午的日光正掛在天頂與裂縫重合看不到了模樣,而在正下方的艾爾希城則會出現區域性的黑幕,就像是有人搭起了一個黑色的帘子,把城市給掩蓋了,好在艾爾希塔從不停歇的光柱可以照亮那片區域,那片幽暗的地區也就只是會阻擋太陽的熱輻射而已。可對於正在演練的學子來說,這片刻的涼風甚是沁人心脾,消解了身體的勞累感。
三人組跟夏米爾揮手告別後又坐上了車,冥夜困得只打哈欠,空明生被傳染似的也打了個哈欠,而約克略有滋味地看着,又咔嚓一聲拍了張照。
兩人盯着約克,表情一個冷漠一個皺眉。約克下意識地舉起雙手投降,說道:
“俺只是覺得你倆一直都很默契,就不由自主地按下了快門鍵,下次俺一定會靜音的!”
“你不困嗎?”空明生問道。
“不啊,俺中午都不休息的。”
畢竟約克是獸族,獸族大都是農民,早起貪黑的勞作,也沒有午間休息的習慣。
“我有個疑問,為什麼你要學刑偵呢?我覺得你明明更適合守護專業。”
約克被問住了,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退,他低下頭兩隻手搓來搓去,過了很久才回答道:
“當然是,為了不再有冤假錯案!維持俺心中的正義,這就是原因。你倆又是為啥?”
“維持你的正義之前,要有人維護和平。”
冥夜看兩人都說了,撓了撓頭,尷尬地說道:
“為……為了保護自己。”
說完,冥夜腦海中就幻想着兩人嘲笑自己的模樣,但並沒有,誰還沒有故事呢,來到這裏的人都是歷經艱辛萬苦才擠進來的。冥夜看着兩人,感覺很不可思議,自己居然會被認可。
“怨不得武軒冥夜你這麼好強呢,確實不能輸給空哥,嘿嘿,俺賭下次你會贏,他每天晚上都在玩遊戲,完全沒有加強體能,很頹廢的。”
“喂!”
“是……是嗎?那太好了,我可是天天都在加強體能呢!空明生你就等着敗北吧!”冥夜撒了個彌天大謊,撒謊時臉上的表情都十分僵硬不自然,看來冥夜並不擅長撒謊。
“吼?那可太厲害了。”空明生陰陽怪氣道,他對冥夜最清楚不過了,因為晚上跟他對打的不就是面前這個死鐮么,真好意思撒謊。
“你想試試?我給你打得滿地找牙!”
“那只是遊戲,我希望我們能夠在現實中分出勝負。”
下午的演練內容是如何使用靈器,由守護學院的各位老師現場指導,而林士樊就是空明生所在連隊的指導老師。
安靜的操場上掀起一陣陣的風聲,有些焦黃的葉子從樹上飄落,林士樊舉着一柄紅纓長槍,長槍鑲着一顆蔚藍色的靈石,傳說中靈石就是人工復刻出的惡魔眼之石,但官方的解釋是依靠神靈科技所製造的能量儲存裝置,放在舊時代就是電池的意思,但現在已經不再使用電能了,靈能即是一切。
學生們都盤坐在地上,屁股下都墊着一張方布,整齊的方陣加上這些墊子在天上俯瞰像極了一張棋盤,在同學的矚目下林士樊開始揮舞起長槍,槍刃在空氣中輕顫發出刺耳的迴響,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捂上耳朵。再一揮槍尖散發出元素力,雷電、烈火、厲風、清雨都在揮舞間釋放而出,表演效果直接拉滿,同學們看得直拍手叫好。
有同學議論道:
“他怎麼會這麼多屬性的能力?真不可思議。”
“喂,你真的不知道嗎?他是林士樊啊,守護出過的最優秀的天才學生。”
“誒,是嗎?那讓他當老師是不是有點太屈才了。”
“怎麼會,艾爾希城外那麼多魔物,正需要這樣的人來維護這裏的安全,這麼一想老師還是蠻眷戀這裏的嘛。”
“熱血沸騰起來了!不愧是艾爾希學園,名副其實。”
空明生仔細地看着,但身前那烏黑的長發總是遮擋住他的視線,他只好伸長脖子左晃右晃。
後邊有人點了點空明生,“嘿,能不能不要亂動,我看不到了。”
聽到這,空明生也只好羞愧地壓低身子,他心中滿是對冥夜的怨言,“真是的,坐這麼直幹嘛,跟個樹樁子似的,太礙眼了。”
而冥夜,實際上已經悄悄睡著了,沒錯,她挺直身子坐着睡著了,一般人犯困都會東倒西歪打瞌睡,而冥夜倒好就那麼睡著了,能說什麼好呢,就誇她脊骨挺吧。
“武軒冥夜,我說你,能不能稍微低個頭,你這樣很……”空明生拍了拍冥夜的肩膀,冥夜唰的一下向後倒到了空明生盤着的雙腿上,就這樣一睹少女的睡顏。
“卧槽,認真的么。”空明生直接爆粗口。
但仔細一瞧,冥夜也不過是跟別人一樣的妙齡少女,白嫩的肌膚、泛着紅暈的臉頰,長長的睫毛,還有那別有一番姿色的鐮刀眉毛,在這安靜的一刻都顯得那麼溫柔。變得完全不像平時那個傲氣滿滿的潑辣少女,而單單隻是一個熟睡的女孩子。
看着她,空明生在煩躁的面孔上竟擠出了一絲笑容,那是一張皺眉微笑的苦瓜臉。約克看見了,還沒掏出手機就被空明生把他那蠢蠢欲動的手給按了回去。
“讓她睡吧。”
約克貼過來小聲地講到:“你還蠻體貼的嘛。”
“對敵人的關懷也是勝負的一環,是我贏了。”
“那可不見得,小夏說武軒才是最關心周圍事物的人。”
“那還真是聞所未聞。”空明生又想到了開學時發生的衝突。
風吹起少女的鬢角,這炎熱中的一絲涼意喚醒了少女,她猛地睜開眼睛,看着頭頂這個鼻孔對着自己的少年。
約克連忙道歉:“哦哦對不起我聲音太大了,把你吵醒了。”
冥夜突然意識到自己正躺在別人的腿上,嗖的一下坐了起來,又變成了那副筆直的坐姿,她直直地看向前方裝作一切沒發生過一樣,但通紅的臉頰早已出賣了她。
這時,老師手中的槍停止了揮舞,他四處看着說道:“有誰想要試一試?可以舉手示意。”
冥夜還在剛才的意外中無法自拔,旁邊的粉發女孩瞟了一眼笑笑舉起了手,恰巧林士樊的視線也剛落到這邊,就索性讓這女孩去試。
“過來吧,你叫什麼?”
“我叫雙瑣,冰屬性靈能者。”
雙瑣說著上前接住了那柄槍,在手指觸碰的瞬間長槍就被寒冰所覆蓋,變成了一柄冰槍,在陽光下猶如反射着刺眼的光芒,一瞬間學生們都遮起雙眼。
女孩的個子在同齡人中不算高挑,只有一米六,但她苗條的身材和那略觸肩頭的短髮顯得她並沒有那麼矮小,她的臉十分秀麗嫵媚,眉眼間總能給人以桃花般的甜蜜,那嘴角掛着一抹微微的笑容。她熟練地轉動着長槍,桃粉的眸子緊盯槍頭,雪花隨着槍的轉動飄灑到她的身周。
林老師說道:“來,展示一招。”
雙瑣聽到后踏地向前一刺,地表升起了一道冰川,這冰川恰巧停在冥夜的面前,冥夜本能地用火焰在身前升起了護罩。女孩又轉身把槍直指蒼穹,操場上就那麼下起了雪。
林老師看到后很感興趣,一手背後一手伸向前手掌朝天,說道:“跟我比劃兩下。”
“請老師手下留情。”雙瑣的聲音慵懶迷離,像是一隻午後瞌睡的貓。
雙瑣上步挑槍,而老師輕輕一躍站在了槍尖上,她又震槍收回揮砍,老師落下稍微一蹲就躲過了。雙瑣挑了挑眉毛握槍起跳,地面同時結起冰霜鎖住老師的腳,老師有些訝異,但也輕鬆的用兩指夾住了槍尖。
林士樊手上冒出火焰把槍上的冰一同融化了,雙瑣也燙地丟下了槍小聲呻吟着。
“嗷!好燙!老師果然是守護學院的頭牌,雙瑣自愧不如。”
林士樊揮起槍來,一陣火焰把冰雪給蒸發到了天上,這兒又變回原來那種燥熱的環境。他用槍尾尖頭槍纂捶地,只聽叮地一聲響,林士樊仰首挺胸說道:
“各位艾爾希學園的學子都是有不同才能的棟樑之材,這也是為什麼你們要先學會自保,靈力會是你們以後的人生中不可缺少的能力,如何使用它會是你們在這裏四年要學習的,但要記住,不要用這種力量去對付其他人,除非萬不得已。如果我們一直在內訌,那麼虛空中的惡魔就會乘虛而入,我希望你們明白這點。”
聽到后空明生連連點頭,想着:“要是那傢伙也知道就好了,跟吃了她家大米一樣跟我作對,簡直不可理喻。明明可以做一個安靜的少女,卻非要做一頭老虎。”
只聽身前的冥夜輕聲一哼,空明生便明白了和平都只是奢望而已,這是要上天啊!
下午的演練很快就結束了,同學們吃完晚飯就各自回了寢室,有的準備去逛街有的埋頭苦學,當然還有另一號打遊戲打得熱火朝天的人,沒錯就是空明生和冥夜。離遊戲關服只有短短几天了,冥夜極其迫切地要奪得第一的寶座。
空明生趴在床上,把手機丟到一邊長嘆一口氣,手機畫面上又是一如既往的勝利。
“唉……,何必呢?要不就讓給她吧,讓她高興一場也沒什麼,嗯,就這樣。”
“空哥你說啥呢?”
“沒什麼我只是自言自語。”
約克就是埋頭苦學的那種,此時他正帶着他那傻乎乎的眼鏡看着刑偵專業的書籍,與空明生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你倆為啥不能和好呢?依你倆的性格來看,我猜八成是誤會,不如空哥你講講事情的緣由,俺幫你推理推理,咋樣?”
“嗯……,想起來也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入學在學院報到處用那大書包撞我,擋着她的路了她把我給撞開,當然還有莫名其妙的……什麼踩到她的花,就要揍我一頓,哈。”說著空明生的臉上逐漸變得陰沉,一時氣上頭來。“最離譜的還是,不管怎麼樣,網上還是現實中,受傷的都是我,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真希望時間能夠回到那天,我就會繞着道走,這樣誰也惹不住誰。”
約克扶着頭聽得津津有味,他憨憨地笑着,說道:
“那你倆緣分挺大啊,哈哈哈哈,你一定要珍惜。”
“我珍惜她個……”空明生不想再接著說髒話,話語就這麼戛然而止了。
此時手機上的死鐮發來信息:
「最後一局,好不好小貓咪?」
空明生髮了個蔑視的貓表情,然後發了條:
「好,最後一次。」
死鐮發來了決鬥邀請,空明生又嘆了口氣按下了確認。
決鬥十分緊張,打到最後兩人都只剩下一滴血。經過這麼多天的決鬥,兩個遊戲好友都通過遊戲了解了彼此很多,可以輕鬆預判彼此的下一步動作。
兩人試探性地格擋着,誰都沒有貿然出擊。冥夜少了很多當時的莽撞,也跟着學會了一些計謀。而空明生這次卻反常的魯莽,跳踢了過來,要知道騰空的技能會留有落地前的間隙,而那間隙就是絕佳的反攻優勢。
只是簡單的格擋反擊,這場決鬥就落下了尾聲。
空明生釋然地笑了,這下她就會開心很多天了吧,於是準備洗漱睡覺了。
死鐮又發來了消息:
死鐮:「看來還是我更強一些!」
喵喵喵:「你贏了,唉第一是你的咯。」
死鐮:「小貓咪可以加個聯繫方式嗎?畢竟一起玩了這麼久,突然消失還是挺讓人失落的。」
這可怎麼辦,要是加了,身份就暴露了,不加吧又有點辜負別人,到底如何是好。
空明生就這麼想了很長時間,直到對面發來一條:
死鐮:「我記得這個遊戲可以從玩家的個人主頁加關聯賬號。」
“不好!”
死鐮:「找到了,也是個貓咪頭像,你果然很喜歡貓咪,不過這個有些熟悉。」
死鐮:「我們好像已經是好友了。」
喵喵喵:「聽我解釋,如果我說我不是我你信嗎。」
“靠,我為什麼要說我不是我,到底要怎麼解釋。”空明生急得直撓頭,但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噔噔噔!”房門被敲響,看來仇人已經找上門來了。
約克看空明生無動於衷便自己去開門了,開門后還不忘打招呼。
“嗨~武軒,這麼晚了來幹啥呢?哦哦,空哥是不,他擱那兒躺着玩手機類,一邊玩一邊自言自語。”
見狀,空明生也只好蒙上被子閉上眼裝睡。
“空明生!好啊你,我就說這幾天怎麼感覺這麼奇怪,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冥夜舉着手機,對着縮成一團被子說著。
冥夜深吸一口氣把被子掀了起來,“別裝睡了!”
沒有被子遮掩的空明生也只好直面冥夜了,他坐起來撓了撓頭,一時不知道講些什麼,想了半天蹦出來一句:
“嗯……,恭喜你?全服第一。”
“我最討厭遮遮掩掩的和騙我的人,現在還要加上一條,做對手總是不尊重人的放水、虛構自己的身份還有裝作一隻貓的人,這三種人最可惡了!”
“可是你說了三條。”空明生伸出三根手指吐槽道。
“閉嘴!你記住了,你跟我是宿敵,在我贏之前你別想逃,在我贏之後,呵!你更別想翻身!我贏了你一局,我也一定會贏你千千萬萬局!”說著冥夜朝門口走去,一聲“再見!”就重重把門關上了。
約克一臉茫然地看着空明生,然後恍然大悟地用右拳捶左掌,說道:“意思是你倆現在開始是摯友了嗎?”
“你認真的嗎?”空明生眯眼皺眉看向約克。
約克舉起雙手把椅子轉了回去繼續學習,而空明生唉聲嘆氣地癱倒在了床上,大呼:
“我太難了,和平安定的校園生活灰飛煙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