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極北雪域

夜空極光流動，照亮了這片極北地區的冰雪之城，這裏剛剛邁入為期六月的極夜，這個月又剛好是朔望月，能看到月球在地平線略高處圍着地球繞圈，這樣的景象能維持近兩周的時間。

雪地上兩條悠長的平行線從遠處延伸而來，那是雪地履帶車碾壓出的痕迹。履帶車裏坐着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奉命運送一塊石頭，一塊手掌大小的紅色寶石。能看到車裏的小方桌上，晶瑩剔透的紅寶石散發著駭人的血色光芒。

這是惡魔眼之石，它囚禁着虛空惡魔的靈魂，是暗紀元與虛空惡魔長達三十年的戰爭后的遺留物，極其危險，稍有不慎就會將其中的惡魔釋放出來，再次讓恐懼籠罩這顆星球。

在這群五大三粗的士兵中有一位格格不入的白髮青年男子，他正脫下手套觸摸惡魔眼之石，他閉上眼嘴裏似乎在默念着什麼，身旁持槍的軍人警惕地看向他，說道：

“這是在做什麼？把手拿開！”

白髮男子睜開眼睛，青色的眸子在寶石的照耀下閃爍着殷紅的光芒。他揉了揉凍得發紅的鼻子，猛地吸了吸鼻涕，然後轉身用熱水壺倒了杯熱氣騰騰的水，溫熱的水汽升騰而起，瞬間充斥整個車倉。

白髮男子看了看軍人的軍銜，一邊喝着水一邊說道：“我在確認它的靈魂共鳴，下士。有什麼不妥嗎？”

“空冬凱，我勸你不要耍什麼小心思，聯邦政府一直都在看着你。”

冬凱聳聳肩，扭頭望向狹小的車窗外，漫天飛雪如鵝毛飄落，讓人只看一眼就感到惡寒。

沒過多久車輛就到達了目的地，冬凱剛下車，自己的妻子就抱着孩子遠遠跑來，那一襲紅髮在這滿是冰雪的地方極其醒目。

“冬凱！”

冬凱多想大步過去抱住母子，但是自己正被一群士兵包圍看管着，只能獃獃地站在原地，眼神中充滿了惆悵和無奈，他踮起腳尖喊道：

“雲！你怎麼一個人帶着孩子就跑過來了？我們請的保姆呢？”

東方雲終於跑到了冬凱的身邊，她搖搖頭，笑着說道：

“保姆她回家鄉了，沒有人喜歡待在我們這裏，這裏太冷了，凱。也許我們應該搬到其他地方，比如舜華國那邊，四季適宜，也不會有極晝極夜什麼的。”

冬凱捧起雲那嬌嫩可愛的臉龐，一臉無奈地說著：“這是我的家鄉，雲，我離不開這裏。”

“天殺的聯邦政府，為什麼要把你們流放到這裏，就因為你們是亞靈族嗎？”雲似乎有些語言過激。

旁邊的士兵聽到后非常不高興，一把推開了雲，差點沒把雲懷裏抱着的孩子給碰掉。

“喂！下士，你應該不想因為你而破壞與貴國合作關係吧！你再動她一下，你就會丟掉你的飯碗。”冬凱拽起下士的毛領，這下子揪掉不少毛。

下士沒有舉起槍對着冬凱，只是眯起眼咋舌表示厭惡。

“走吧？空冬凱博士。”下士故意拉長聲音催促着冬凱。

冬凱也只好再最後看一眼雲懷中的孩子，這個孩子像冬凱一樣有着銀色的頭髮和青色的眸子，也許是因為嬰兒肥的緣故，他的臉像媽媽一樣可愛，小小的嘴上綻開着純真的笑容。

“爸……爸爸……”他看到爸爸很開心。

“明生要乖，聽媽媽的話哦。”

“小光快跟爸爸說再見。”

孩子似乎沒有聽懂，只是哈哈笑着，媽媽無奈地代替跟爸爸道別：“早點回家。”

“嗯，我會的。”

冬凱嘆了口氣，他抬起頭看向冰城那座最高的大廈，那便是研究所了，他和同行的幾位軍人一同走進科研大廈，惡魔眼之石被裝在手提箱中由等級更高的長官提着。

大廈中與室外的一片冰雪截然不同，裏面一片綠意盎然，幾隻火鴉像是幾顆太陽，在大廈中飛來飛去，為這寒冷的地方帶來溫暖。士兵們像是沒有見過世面的孩子，左右環顧着。確實這樣的景象很少見，特別是在這種極其偏僻的地方。

他們坐電梯到了最高層的實驗室，這裏的屋頂是玻璃做的，加熱的玻璃使得接觸玻璃的雪花全都蒸騰，而在那薄薄的霧氣間能夠看到銀河的光景，多麼美麗。

“很漂亮是吧，各位長官。現在我要工作了，你們可以去喝杯茶或者在食堂吃個飯，這裏的菜你們絕對沒有嘗過。”冬凱攤開手說道，他已經換上了白大褂，準備進行工作。

他們中軍銜最大的巴達少校擺了擺手示意他們離開這裏，少校脫下軍帽梳理着自己的金色大背頭，額頭上長長的傷疤讓人肅然起敬。

“空冬凱，聯邦給了你一個月的時間，抓緊完成任務。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向我們提，只要是能幫助製造靈器的我們都會提供給你。”

冬凱摸着下巴思考着，說道：“也許聯邦可以把我的妻子和兒子安置在更溫暖的地方，如此一來，我們的合作關係會更加長久和穩固的。”

少校輕哼了一聲，說道：“我會向上級反映的，現在進行你的工作吧，博士。”

房門啪地一聲關上了，冬凱把手提箱小心翼翼地打開，惡魔眼之石的光芒瞬間染紅了整個房間。一團黑霧從中泄露而出，但冬凱只是不慌不忙地伸手握住寶石，黑霧也隨之慢慢收回寶石內部。

“人類，放我出去！”寶石居然發出了聲音。

“他們居然想要駕馭這麼危險的惡魔遺物，真是膽大。”冬凱一邊吐槽着一邊把寶石放在一個密閉儀器中。

儀器有一個透明的玻璃觀測口，在觀測口能看到激光正在切割打磨寶石。寶石的碎片一律掉進一個標着有害的方形垃圾筐中，冬凱等到寶石處理完畢后提起垃圾筐的垃圾袋準備扔掉，但是他轉頭一想，他決定留下這些碎片。他看了看周圍的監控，小心翼翼地把袋子紮好放到一個角落。

一個月後，聯邦政府所要求的靈器便做好了，不得不說冬凱不只是一個好的科學家，還是一個超乎尋常的鍛造師。寶石被鑲嵌在一把似劍似槍的武器中，作為其能量源為其供應着超乎想像的能量，這能量本來可以供應一整座城的生活能源，卻做成武器，人實在是太自私了。

少校拿在手裏似乎很滿意，他吟詩般說道：“梅林說：倫敦有一塊神秘的石頭，有把神劍立在其中，若能從石頭中拔出此劍者，那人就會是英格蘭的國王。後來，騎士們爭相拔劍，但都無功而返。多年過後，一位騎士奉梅林之命保護亞瑟前往倫敦去觀看一場比武大賽，當時，那騎士看得心癢難耐，躍躍欲試，卻發現自己都沒帶佩劍，遂命亞瑟為他取一把劍來，亞瑟並未意識到石中劍的意義，一舉將它從石頭中拔出，交給了在一旁瞠目結舌的騎士。偉大的亞瑟王，是時候再次拔出這柄劍了！”

少校拿着劍在風雪中指向天空，一道紅色的光弧帶着巨響劃破天空，他笑着，眼神又黯淡下來，他知道他不會是那個亞瑟王，這把劍還是在石頭中而已。

少校拍了拍冬凱的肩膀，在他耳旁小聲說道：“按照約定，我們會把你的妻兒安置到舜華國。至於你，空冬凱，你只會是聯邦的鍛造師。要由你來還清亞靈族的罪行，你會幫自己的族群還清債務的對吧。”

寒風吹動冬凱的頭髮，近半月的時光讓他的下巴長滿了鬍鬚，再加上眼睛周圍的黑眼圈，顯得他十分蒼老，但他只有不到三十歲。

“好的，請讓我跟我的妻子告別，然後我會繼續為聯邦服務的。”冬凱把右手放在左肩微微鞠躬。

“准許。”少校說完揮了揮手，“去吧，就現在，等會兒你就要跟我們再走一趟了。”

“才一個月就走了，難道不再多住幾日嗎？”

“沒人想待在這種鬼地方。”少校正了正衣領，不讓寒氣鑽進衣服。

冬凱回到了自己心心念的家，雲已經在門前等候多時了，屋裏還是跟以往一樣溫暖安心，牆壁上掛滿了工筆的山水畫，那是雲多年來收集的，她非常嚮往舜華國的生活，那也是空冬凱的家鄉，只不過亞靈族被踢出靈族行列之後全被流放到了這極北之境的冰城。

雲在壁爐里又添了些柴火，兩個人看向熊熊燃燒的火焰並肩站着，雲很自然地把頭靠在冬凱的肩膀上享受着此刻的幸福。她開口道：

“凱，我會讓小光變成像你一樣的優秀的人，讓他繼承你的事業。”

冬凱搖了搖頭，深情地看向雲說道：“不，我希望我們的兒子選擇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屆時你一定要支持他、鼓勵他，讓他成為他希望成為的人，而不是我的影子。”

“好吧，希望如此。”雲看起來有些失落。

冬凱塞給雲一個紅寶石項鏈，雲拿起端詳着，寶石被鑲嵌在一個合金框架中，仔細看，寶石里有許多裂隙，像是拼湊起來的，而那些裂隙都聚集到中間，形成一個像是貓眼的瞳孔。

雲立刻明白了什麼，捂住嘴詫異地說道：“這是……”她沒有繼續說下去，生怕被誰聽到。

冬凱把食指放在嘴前噓聲，然後微笑着用他那雙大大的手揉搓雲的秀髮。

雲把這個項鏈放在空明生的胸前，嬰兒的他熟睡着咬着大拇指頭，羽毛般的眼睫毛下是一雙晶瑩的藍眼睛，那雙眼中充滿了希望之光。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幸福的時刻了。

在風雪之後，一場革命悄悄燃起，如同那壁爐的火焰般愈演愈烈，終將為世界帶來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