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浪跡江湖（二）
天邊的星星顆顆閃爍，小亮月牙兒還在朦朧地打着瞌睡，只剩下個模糊的小影子。
柳府內的小園林里散落了一地的淡粉色桃花瓣，彎曲的鵝卵石小路上光滑濕潤，蘇媚和上官英追昨晚就躲在了此處，那個大衣櫃地方太小了，擠的二人喘不過氣來，於是二人偷偷躲到了小林子裏，當晚也不打算休息了，因為太過危險，容不得怠慢，於是躲在樹叢中休息，閉目養神。
空氣冷颼颼的，昨夜下了點小雨，地面濕漉漉的，就快要入秋了，蘇媚打了個寒戰，淋了雨，受了寒，臉色蒼白，上官英追看在眼裏，把自己身上的一件小坎披在了蘇媚身上，蘇媚雙臂抱着小腿蹲在地上哆哆嗦嗦地發了燒，上官英追小聲說：“要不你先去後山，我在這裏望風，你就回去等消息吧？”“才不要，我要等我娘，我才不走呢。”
上官英追沒辦法，眼睜睜看着蘇媚渾身哆嗦，蘇媚還嘴硬，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身體沒那麼弱，你就別惦記我了。”上官英追想挨近點暖暖蘇媚，蘇媚很是彆扭，上官英追挪近一點，蘇媚就躲遠一點。按理說，上官英追身體應該比蘇媚還虛弱，多處劍傷，同樣淋了雨，只能說上官英追是男兒之身，比女子身子骨硬朗了些。就這樣，二人這一夜在潮濕又涼涼的空氣中苦苦挨過。
終於，一縷金光順着屋檐射進柳宅，寅時已到，柳宅守門的將士打開柳家大門，為首的夜孤愁帶着兩個小兵走進院內，大聲呼道：“柳玉蟬，今日隨本官到縣衙門一敘。”
柳玉嬋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只見所有官兵都隨夜孤愁撤走，夜孤愁則跨上一匹等在門外的汗血馬，身後柳玉嬋被官兵押在一輛馬車上，所有侍衛排成兩列隨行，馬蹄聲踢噠踢噠的漸行漸遠。
蘇媚與上官英追聽見聲音，見所有人撤走，也緩解下緊張的情緒，蘇媚從客廳里順手拿走了娘的一隻綉有錦鯉的帕巾，還有一些銀兩衣物，示意上官英追尾隨其後，上官英追也點點頭，兩個人累得話也不想說了，只用手比劃自己的意思。
這街上也沒什麼人，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尾隨，這路也不長，不到半刻就到了，夜孤愁把人帶到府衙內，縣太爺也剛起，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許多年都沒辦過這種案子了，況且是連續殺人案，縣太爺也不敢吭氣，一切協從欽差大人，事情的來龍去脈需得從四個月前說起……
四個月前，梨花村來了一波外地人，在這裏駐足許久，說是來這裏尋親的，自從來了這波人，梨花村就沒消停過，這波人中混進了嫌犯，梨花村第一個被害的人就是梨花苑的一名歌女，此歌女名叫鶯兒，與一男子相好，此男子欲為此女贖身，但礙於身份不敢明目張胆，給了老鴇銀兩，偷偷接回家中，從前照顧生意的幾位客人知道后，去其家中羞辱，后鶯兒消失無蹤，有人說被認親的人帶走了，相好知道后悲憤不已，將事情說與老鴇聽，老鴇聽后大驚失色，想成全鶯兒與此男子，告誡幾位客人不要再去騷擾？？？！，鶯兒已經從良，不再侍候了。可沒成想這幾人變本加厲更加欺負鶯兒，鶯兒不堪羞辱跳湖自盡。男子知道后，身心俱疲，痛失。所愛，欲殺人泄憤，因鶯兒生前被幾人抓破脖頸，故每次殺人都在脖頸處留下三道抓痕，以此震懾那幾個欺負鶯兒的人，殺完后就用繩子把人吊在玄月門樑上，脫去上衣，以示羞辱。
殺人的次序便是鶯兒接客的次序，一共六人，是為情殺，殺人手法過於殘忍，不便詳說。
夜孤愁辦理此案時發現不止這一個案子，這中間有人模仿作案手法，殺的是個女的，因為那六個人均是男子，而這次死的是老鴇。所以夜孤愁特意單挑出來審，這個案子涉及柳府，皇上此次便是專門讓夜孤愁審理此案，嫌犯被查出逃至梨花村，這個人在汴梁城時，盜取了與遼國簽署的一份私函，這份私函事關重大，並且裏面有一幅圖紙，圖紙上標明了不為人知的唐明皇地宮位置，皇上知道不能動那個地宮，需等百年之後由後人打開地宮，但有心懷歹意的人想獨吞了這些寶藏，盜了圖紙又嫁禍他人，上官英追早查出些眉目，可事情有變，上官英追也被人嫁禍，無奈就只剩夜孤愁了，一路查到梨花村，這波外地人里就混進了這個奸人。此人也很不好惹，溜進梨花苑被老鴇發現了，並看到圖紙，知道最近有命案發生，於是模仿其做案手法，老鴇也被吊於玄月門，這就是死的第七個人。
這便是近幾日鬧的沸沸揚揚的玄月門案，仵作們抬出屍體，經過查驗，有七位他殺兩位自殺，自殺的一位是跳去湖底的鶯兒，另一位就是盜取圖紙的這位，圖紙自然是秘密轉移了，第九位服毒自盡，應是早就想好全身而退了，背後的勢力有些嚇人，夜孤愁果斷結案，把那殺人的男子抓了去午時行刑，儈子手就會在那個時候賜死嫌犯。那封未拆封的信夜孤愁思忖良久，還是忍下沒有打開，因為還有第十個被害者，就是關於柳府，這個他不想涉及，因為這個牽扯上官英追，他要單獨辦理這個冤案。
此時，縣太爺也目瞪口呆，夜孤愁辦案的速度驚人，這要是自己的話怎麼也得拖個半年，果真羽林侍衛豈是一般人等。
眾人的目光下，縣太爺開口道：“此案既然已被夜大人審理完畢，我們就早些休息，夜大人也是舟車勞頓，隨本官尋一處休息休息可好？”
“不急，我這手頭還有其他重要的事需要辦理，不勞煩太爺，但是柳宅，本官還是要重兵守衛，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任何人踏入半步。”
說到這，蘇媚和上官英追激靈一下，好傢夥，這下家又回不去了，縣太爺小聲問：“這個柳玉蟬也沒犯什麼法，還請欽差大人放她一馬。”
縣太爺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心想讓柳玉蟬心懷感激，好納了蘇媚為小。
夜孤愁沒給一點餘地。
“不行，這個人你不能管，這個人與皇室牽連，本官必須帶走。”
縣太爺見沒有空子鑽，本也不想得罪夜孤愁，想趕緊送走這位大人，便唯唯諾諾答應着退了下去。
此時的蘇媚和上官英追混在一群看熱鬧的人群中，蘇媚趕緊耳語道：“抓緊去後山。”“不行，我們回不去了，夜孤愁又要重兵把守柳宅。”“你不明白，我自己家我還不知道嗎，有後門他們找不到的。”
蘇媚小聲解釋：“柳宅很大，外面都是青瓦白牆，不熟悉的人進去容易迷路，自家有個暗門，看不出是門，從那直接就能去了後山山洞，現在我們正門是出不去了，羽林侍衛都守着呢，你不方便被人認出來抓走，我也因為娘回不去宅內，我們就暫且待後山吧，實在沒有食物就去山下的一處趕草集買了來墊飽肚子。”
上官英追點點頭以示同意。
“但是，我娘怎麼辦？”
“沒事，吉人自有天相，她會沒事的。”這件事，上官英追心裏有底，因為他本就是來找柳玉嬋的，夜孤愁的人品他再了解不過，柳玉嬋一定沒事。可對於蘇媚來講，就殘忍了些，生生離開母親，還剛成年，被人騙了去該怎麼辦。
等到看熱鬧的都散了，縣太爺也退了堂，夜孤愁帶着人馬浩蕩而去。
總算鬆了口氣，衙門外的街道上漸漸有了人煙，因為玄月門案讓百姓膽戰心驚，都不敢出門，這下子案子結了，大家就不用擔心會出事了，也有人敢去街上走走，散步看燈。
且說蘇媚與上官英追一齊來到後山山洞，這裏也進了點雨，不過空氣還是很新鮮的，有青草和泥土的味道。蘇媚問道：“喂，我還沒告訴過你，這山路上有蟒蛇，甚至有的還有毒，蛇蟲橫行，你怕不怕？”
上官英追道：“這點事難不倒我，只要見到蛇，就用我的這把劍刺去，什麼蛇神鬼怪都會被刺跑。”
“那好吧，我信你－－－——可是我娘————”
沒等這句話說完，蘇媚就應聲倒地，原來這兩天又餓又困，加之染了風寒，一下子從緊張的情緒中走出來，放鬆了些，身子就一下子吃不了力，昏了過去。
上官英追知道蘇媚惦記自己娘，不想和他走但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定得先離開這是非之地，上官英追想帶蘇媚回汴梁，讓他認認從前的師傅和上官家，真正要辦的案子讓夜孤愁隱蔽了起來，他知道夜孤愁想找他，但上官英追不方便出面了，自己背了口大鍋，上官英追知道柳玉蟬就是甄婉可箐，一定有難言之隱，他想保護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媚兒，計劃着讓媚兒入宮，因為他知道皇上讓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見一見自己的親姐姐以及十年未見的侄女媚兒。
見蘇媚昏了過去，很是心疼，使勁叫了兩聲媚兒，見沒有反應，便雙手抱起媚兒，還不算很重，又換了姿勢背起媚兒，左手持劍，右手托着媚兒，走出洞口，打算着快速下山。
一路上山坡很陡，上官英追背着媚兒竟也沒有遇到什麼蟒蛇毒蛇，反而有許多蝴蝶，想是又騙自己，一路上累的氣喘吁吁，心想：“你個傻子，當初讓你去山洞休息，你不聽，這下可好，生了病，也沒地方好好休息，還得我背着你走，你等着，等我到了麓村非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待上官英追走到半山腰的地方，手已經不聽使喚了，哆哆嗦嗦地提着劍，把蘇媚放下，拿了水袋，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上官英追想歇會，看着蘇媚安靜的昏迷，真想掐她一下，把她掐醒就不用背了，還是不忍心，這是睡死過去了嗎，湊近瞭望瞭望，還真是，小時候的樣子還在，雙眼皮，長睫毛，小嘟嘴，粉紅的小臉蛋，咋就那麼可愛呢，應該是沒睡醒吧，突然意識到什麼，拿手探了探蘇媚的鼻吸，嗯，還沒死，這是什麼想法，上官英追又喝了口水繼續趕路，真是越走越沉。腳底一下滑了下去，摔了個跤，蘇媚也一下子翻了下去，給上官英追嚇完了，沒等蘇媚醒，就讓他給摔死了，呸呸呸，什麼壞想法，撣了撣身上的土，又重新抱起蘇媚，臉上划傷了，上官英追小心翼翼地吹吹她臉上的灰塵，把額前的頭髮捋了捋，整理下蘇媚的衣服，你可別昏死過去，我不是故意的，心裏念叨着，這回可得注意了，再摔一跤，我就不姓上官。
可算走到了山腳下，此時太陽也落了西，所有的生意人也都已經打了烊。上官英追放下蘇媚，首先想到的是找個郎中，給媚兒看看病的怎麼樣，心裏雖然愧疚，但是畢竟自己也受着傷，背她感覺自己傷口都要裂開了，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頭緩緩流下。
此時，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約么有二十幾歲，站到他倆身前。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的，我們這裏留宿，過了此村，方圓百里就沒人煙了，客官，請問要不要借宿一晚？”
上官英追眉頭一皺，剛要說些什麼，突然失去意識，一下子也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