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夜談
晚上10點，醫院附近。
歐陽佩佩和潘帥帥兩人再次相見。
天然氣爆炸現場已經由相關部門接管，並有大量志願者參與搜救，歐陽佩佩認為現場有她沒她區別不大，於是脫身約見了潘帥帥。
潘帥帥身上大大小小攏共十一處擦傷，傷勢最重的部位在小手臂，那是他拖拽張小愛的時候蹭傷的。
所幸傷口很淺，醫生判斷消毒包紮即可，不會留下疤痕。
“發生什麼事了？”
歐陽佩佩用關心朋友的口吻問道。
“她吃人肉。”
“她？”
“張小愛。”潘帥帥壓低了嗓門說道，“她請我吃私房菜，服務員端上桌的第一道菜是人肉，燉煮的人肉。”
歐陽佩佩神情頓時一愣。
在她看來，除了警方和兇手以外沒有人知道方知晚死後被割走了內臟和肚腩。
因此潘帥帥說到“燉煮的人肉”時，她首先懷疑案情泄露了，其次懷疑潘帥帥是知情者乃至兇手，最後才把注意力放到人肉的烹飪上。
理論上來講，被割走的部位確實有可能被用於烹飪，但那實在太瘋狂、太荒謬了。
“你吃了嗎？”
“什麼？”
“人肉，你吃了嗎？”
“怎麼可能？”
“你應該吃下去的。”
見潘帥帥瞠目結舌的模樣，她忍不住補充說道：“吐出來可以拿去檢驗，把證據做實，警方就能逮捕她。”
“那可是人肉！”
潘帥帥搖頭說道：“你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寧可去死也不吃那種東西。”
“她懷疑你了嗎？”
“她差點殺了我，拿餐刀抵在我脖子上，就頸動脈這裏，你差點就見不到我。”
“那你怎麼活下來的？”
“她放過我。”
“那她為什麼放過你？”
“可能因為我救了她。”
“你救了她？”
“對。爆炸發生后整個包廂裂開了，她差點掉到裂縫裏面，後腦勺還被石頭砸傷暈了過去。我救了她，把她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潘帥帥沒有跟歐陽佩佩詳細描述他和張小愛心理博弈、語言交鋒的全過程。
畢竟他所做的事、說的話都是『呢喃』指揮的，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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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太緊張了，以至於他連自己和張小愛說了什麼話都記不住了。
這時，歐陽佩佩敏銳捕捉到一個漏洞提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那道菜是人肉的？”
外觀？
氣味？
除非有明顯的辨識部位，比如手指、肚臍眼之類的，人肉和其他肉似乎也沒什麼不同。
『我是美術生。』
“我是美術生。”
『我觀察過人體解剖和皮膚紋理。』
“我觀察過人體解剖和皮膚紋理。”
『那是一塊腹直肌。』
“那是一塊腹直肌。”
『肌肉纖維非常明顯。』
“肌肉纖維非常明顯。”
歐陽佩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據她所知潘帥帥畢業於美術學院，在某公司品牌部門擔任主美一職，這個解釋勉強成立。
畢竟如果非要找一個和醫生一樣精通人體的職業，那畫家一定名列前茅，譬如中世紀著名畫家達文西就精通人體解剖。
『而且我天生具有敏銳的觀察力。』
“而且我天生具有敏銳的觀察力。”
聽到潘帥帥自誇自詡，歐陽佩佩不禁挑了挑眉頭。
她被譽為行走的測謊儀，極少有人敢在她面前顯擺自己的觀察力，在她看來潘帥帥這話說得就頗為魯班門前耍大斧。
於是她問道：“觀察力，比如說呢，你能從我身上觀察到什麼？”
『盯着她的眼睛。』
潘帥帥依言和歐陽佩佩對視。
『你出身自一個單親家庭。』
“你出身自一個單親家庭。”
『從小跟在父親身邊。』
“從小跟在父親身邊。”
『他喜歡戶外運動，身體強壯。』
“他喜歡戶外運動，身體強壯。”
『他死了。』
“他死了。”
『死於謀殺。』
“死於謀殺。”
『這也是你加入警署的動力。』
“這也是你加入警署的動力。”
歐陽佩佩忍不住閉上雙眼，腦海里不斷湧現一些令她作嘔的畫面。
一座昂貴的古典鋼琴邊上，一個英俊健壯的男人躺倒在血泊之中。
他的胸口插着一把銀質的尖刀，血液將白凈的襯衫侵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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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嫣紅。
她確信潘帥帥擅長冷讀術，可以通過她瞳孔的變化捕捉到她的想法。
這種觀察能力驚為天人，但這樣的人為何要從事平平無奇的工作呢？
“停停停，我承認你擁有無與倫比的觀察力。不過我很難理解像你這樣的人怎麼會被方知晚騙到手。”
『我從來沒有觀察過方知晚。』
“我從來沒有觀察過方知晚。”
他具有觀察的能力，但克制自己使用觀察的能力。
歐陽佩佩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對此產生了共鳴。畢竟在她眼裏很多人就像澡堂里一樣光溜溜的，毫無秘密可言，但正因為如此她身邊沒幾個談得來的朋友——誰不害怕自己的秘密暴露呢？
潘帥帥展示的才華讓歐陽佩佩產生了別樣的心思，她不禁問道：
“你對偵查案件感興趣嗎？”
“為什麼這麼問？”
“比方說一個案子讓你調查，你可以憑藉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得到有用的線索，一點點靠近真兇。”
“不感興趣。”
他在說謊。
歐陽佩佩很容易就從潘帥帥的表情上“嗅”到撒謊的味道，如同青蘋果一般酸澀中帶有清爽的芬芳。
很顯然潘帥帥對偵察案件感興趣。
又或者說，誰不對破案感興趣呢？
感興趣就好。
撒點誘餌自然會上鉤。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先辭職，再換一個地方住，也許會遠離北海州。”
“你應該知道，無論你住在哪裏，張小愛都能調查到你的行蹤。如果她真想‘處理’你，你其實並沒有很好的防備手段。”
“你難道不應該抓她嗎？”
“我們會根據你提供的線索徹查小愛西餐廳的殘垣，只有找到確鑿的證據才會將她逮捕，但你也知道機會渺茫。”歐陽佩佩解釋道，“正式逮捕她以前，你的人身安全沒有保障，而且她肯定有同夥，比如幫她烹飪人肉的人，而你對她的同夥一無所知。”
“那我要怎麼辦？”
“理論上講你需要警方貼身保護，但很可惜你不符合條件。”她嘴角“邪魅”一笑補充道，“但你可以選擇跟我合租，這也算警方在變相保護你。”
『答應她。』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