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逃
殘陽如血,高牆聳立,一派森嚴。
秦帝國都城咸陽的城門,在夕陽的餘暉中緩緩關上。
一對喬裝的母子混在逃荒的難民隊伍中,在晚市城門關閉前,被趕出咸陽城。
即便如此,難民還是轉身對城門守衛叩首拜謝。
“母親,難民被趕出了,為何還要拜謝他們?”
那少年牽着中年婦人的手,忍不住回頭看了守城軍士一眼。
衛央立刻將公孫羽的頭扭了回來,小心翼翼道,“羽兒,你要記住,你所看到的惡未必是真惡,別人給你的善也可能是偽善。”
公孫羽眉頭一皺,搖搖頭。
衛央沒有解釋,只是微微一笑,“以後你長大了,自然會懂……”
列國紛爭,苦的是黎民百姓。
這些逃荒的人從四面八方過來,只有秦國接納了他們。
白天開市,他們可進城乞食或替人幹活餬口;
晚上關市,則要出城門住郊外……
為了帝國和都城的安危,守城衛士必須在閉市前清查城內的隱患。
走出城外的隊伍越走越散,似乎每個人都很迷茫,但又都有自己的方向和歸宿。
除了衛央和公孫羽這對母子,已在這片土地上東躲西藏十多年了……
這一次離開咸陽,又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咸陽,權力和榮耀之都,對衛央而言,卻是傷心之地。她的男人被這個國度最強大的統治者賜死了,哪怕他曾經為這個國家浴血奮戰,長平往事也無法填補帝王心中的慾望,必須有人為慾望獻身,秦帝國選擇了他們戰功顯赫的將軍。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衛央回頭是殘陽如血的咸陽,朝前又何嘗不是漫漫迷途?
即便看不見前路,他們也不得不逃離。
可靠的消息,他們又被盯上了。
這一次,衛央給公孫羽編造的謊言是: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尋找他的父親,公孫起。
這個懂事的少年,從母親的笑容里讀懂些許無奈,他不知道很遠很遠的地方是一個謊言,或許他知道,但是他願意相信,如同他相信母親說離開咸陽,就會有更好的生活一樣。
即便他們已經逃了這麼多年,那些追兵卻沒有放棄。
不同
(本章未完,請翻頁)
的是,離咸陽越遠,那些面孔越陌生。
陌生往往就能做到事不關己。
“駕!”又是一隊秦兵打馬而過。
衛央趕緊挽着公孫羽閃到路邊,她必須表現得極度驚慌,才能逃過秦兵的鷹眼和嗅覺。
所有出動追殺這對母子的秦國將士都被告知,衛央是一名用劍高手。
衛風,是衛央手中利劍,名劍譜排行第五。劍柄有暗門,可千變萬化。
此刻,面對秦兵的盤查,衛央手中的衛風變成一根拐杖。
一對落魄的母子在一群難民里並沒有什麼不同,或者,這隊秦兵中並沒有慧眼之人。
“都給我聽好了,有誰見過這兩個人?說出來,有重賞!“
為首的秦兵頭領掏出一卷畫像,上面畫著一個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和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畫像旁的名字正是衛央和公孫羽。
這幅畫像,除了衛央畫得頗具幾分神韻,卻是把公孫羽畫胖了。
秦兵對公孫羽的印象是模糊的,畫師似乎是隨便照着府上某個十多歲的孩子作畫。只是他們似乎忽略了“虎父無犬子”這個說法。
即便都是小孩,公孫羽與其他同齡人相比,卻大有不同。
少年英雄莫過如此!
“快說,有沒有看到?”
“說!看到不說者,以同罪論!舉報者,帝國必有重賞!”
恐嚇和利誘在一定範圍內掀起波動,有人躍躍欲試,卻又被旁邊的人攔住。
“官兵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那人便猶豫了,衛央從旁觀望,深吸了一口氣。
“大膽!竟敢私論將軍!”
馬上的秦兵飛揚跋扈,一柄鐵劍已出半鞘。
“軍爺息怒,軍爺息怒。小民豈敢議論軍爺,他是說這畫中婦人不但姿色過人,而且還帶着玉鐲,您看像是我們當中這些人嗎?”
一位長者為議論的年輕人求情。
“喬裝打扮,也未可知!”
秦兵正在氣頭,鐵劍已然架在那長者脖頸之上。
“罷了,他們母子二人離開咸陽已有月余,別說鐲子,就算有,恐怕也早已典賣為生了。真不知道這宮裏的畫師們是幹什麼吃的?”
馬上那秦兵頭領攔住手下,竟自嘲起宮中畫師。
(本章未完,請翻頁)
“將軍,屬下覺得這些刁民肯定互相袒護。待屬下教訓他們一番,說不定會有所收穫。”
那狂妄小頭目仍不肯罷休,拔劍就要劈下去。
“住手!”
公孫羽的稚氣之聲,竟帶着幾分魄力!
“羽兒!”
衛央失聲驚叫,還好這一聲瞬間被眾人的驚嚇聲所淹沒。
“喲,誰家的小屁孩兒,膽子不小嘛,年紀輕輕就想逞英雄。說,是不是就是公孫起的餘孽?”
那小頭目冷喝一聲,鐵劍已抵公孫羽眉間。
“住手!”
秦兵頭領喝道,用刀鞘格擋那小頭目的利刃,打馬朝公孫羽踱去。
“你當真不怕死?”
“誰不怕死?只是你們仗勢欺人。”
公孫羽雖然大聲,但是隱藏不住聲音的顫抖。
久經殺場的秦兵自然聽得出,不由哈哈大笑起來,“小毛孩兒。”
只有那頭領沒有譏笑,接着問道,“只你一人?你家人呢?“
衛央知道,再說下去,公孫羽便會露陷。
她偷偷從背囊里摸出一張面具,埋頭在人群中迅速戴上,順手又抓了一把泥土,往臉上抹了幾下。
一番喬裝打扮后,衛央擠出人群,驚慌地抱住兒子,連連對秦兵賠罪。
“抬起頭來!”
那秦兵頭領見突然竄出一個婦人,冷冷道,鐵劍已挑起衛央的下巴。
衛央緩緩抬頭……
“哇!”眾人嘩然,紛紛閉目,不忍靠近。
”真丑!快滾!”那小頭目嫌棄道,伸腳朝衛央就踹了一腳。
“別傷害我娘!”公孫羽哭喊道,抱住衛央。
衛央假裝盯着頭領那把鐵劍,懾懾發抖。
秦兵頭領看了了衛央的面容,又看了一眼畫像,搖了搖頭。
“走!到別處去看看。”
“噌”的一聲,鐵劍入鞘,秦兵頭領帶着秦國的鐵騎從這對可憐的母子面前走過,走入殘陽……
待秦兵走遠,衛央母子才緩緩起身,和隨行的難民道別,母子倆相扶着,孤身沒入夜色之中……
“汪汪汪……”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響起了犬吠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