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
97
李驕陽自己在辦公室里呆到很晚才回家,他又是輾轉一夜未眠,第二天死狗一樣的來公司。他以為跟申翼大吵一架之後申翼會像上次那樣乾脆不來,但他想錯了,申翼比他來的還早,還是對他愛答不理的樣子。
他不知道申翼內心的想法,也不敢去觸霉頭,只得該幹嘛幹嘛。一旁的張春強卻一雙眼睛盯在這兩人身上。詭異的氛圍她早就感受到了,生怕弄出什麼血濺當場的事兒來。
不過現實總歸是現實,這些都是不可能發生的。李驕陽答應傅鳴給他一些時間想想,這期間李驕陽還在做最後的嘗試,他不能閑着,閑着他會很想死。
轉眼就是聖誕節,傅鳴最終還是認下了李驕陽的決定。李驕陽,他和郭志遠,連同着技術部的幾個人一起開了個會,唐小惠他是要留下的,故沒有出席。李驕陽平靜的向大家宣佈了這個消息,其餘人都很震驚,李驕陽卻疲了,只回答了他們幾個關鍵性的問題,表達的核心就是:錢不會少他們一分,大家朋友一場,希望各自前程似錦。
因為工資連帶補償金基本上都快發到過年之後了,有非常充裕的時間叫他們去找新工作,暫時不想找也可以休息一段時間。李驕陽表示就以今年的最後一天作為時間節點,元旦之後就不用來了。不過要是跟家裏閑的太無聊,可以過來玩一玩,反正三樓一直是空閑的,有個人氣兒也好。
他已經做到仁至義盡,把能夠想到的方方面面都照顧到了,他希望好聚好散,以後念叨起來的時候不會有人恨他。
在把一切都說開之後,技術部的幾個人倒也平靜。這個公司里誰跟李驕陽的關係都很好,李驕陽是個既沒有架子同時也沒有威信的老闆,不知這樣是好是壞,但在這一刻,他們還都能保持體面的關係,在檯面兒上做一個了結。
“就這樣吧。”李驕陽最後說,“今兒晚上是平安夜,我叫雲芳訂了個包間,你們要是沒什麼事兒的話咱們就出去吃飯唱歌玩一玩,正好佟雨元旦過後也要回去準備考試了,大家就聚一下吧。”
眾人沒有異議。
這是頓散夥飯,跟大學時代的散夥飯很不相同。畢業那頓散夥飯是在跟一個時代告別,意味着從今往後就要以一個社會人的身份生活下去了,人這輩子就經歷這麼一次。而因為工作變動跟同事們吃頓散夥飯是很稀鬆平常的,內容也多半是牢騷牢騷過去的工作多麼操蛋,謾罵謾罵自己的老闆或者上司多麼傻逼,在其餘同事的祝願中展開的新的社畜生活。
當夜申翼沒去,李驕陽也沒有強求,帶着一群人出了門。一開始飯桌上還有一點離愁別緒的味道,等幾杯酒下肚,講過幾個笑話之後,頓時就歡快熱鬧了起來。他們吃飯就挺浪費時間的,結束了這一攤轉道去KTV唱歌,包房裏又是吃的又是喝的,大家都撒開了歡的玩,場景彷彿去年這個時候。
那時無憂無慮,天真愛笑。
點唱機播到了《最佳損友》,張春強大聲問是誰的,李驕陽喊着“我的我的”,站起來一口悶了一杯酒,往前踉蹌兩步奪過了麥克風。
他在這四九城裏出生長大,習慣了兒化音也習慣了吞字連音,粵語他是不會講的,粵語歌只能馬馬虎虎學學。很多音他都講不準,就按照普通話的發音唱了,他唱的認真,也不會讓人覺得好笑。
一曲終了,李驕陽用手掌貼着額頭往後一攏,手心裏都是亮晶晶的汗,他自言自語說了一聲:“熱。”放下麥克風就去了衛生間。
他用清水洗了把臉,皮膚在接觸到涼水的一瞬間他就有點綳不住了。
他很想哭。
唱那首歌的時候他就想到了申翼,即便是還沒有走到決裂這一步,他也知道自己跟申翼是不可能像過去樣親密無間了。感情是容不得傷害的,這東西不會自我生長,攏共就那麼多,稍微碰一下都像是掉石灰一樣少去很多,若是拿刀子刮幾下,頃刻間就灰飛煙滅了。
李驕陽從來沒有因為感情的事情這麼痛苦過,他天生心大,跟女朋友分手都只是象徵性的低落兩秒,跟哥們兒出去打場籃球一準兒就雨過天晴了。可是現如今,他卻陷入了一個沼澤絕境。他以為只要自己堅定的拒絕了申翼就會得到解脫,但是沒有。不光沒有解脫,反倒是在沼澤里又被人丟了塊石頭,加速了他的死亡。
就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李驕陽已經無心再想了。他先是失心瘋的跟申翼大吵了一架,然後又強行擺正自己的情緒,在自認為“冷靜”的情況下對申翼講了那句話。
明明兩個人連戀愛都沒有談過,那句話說出來卻比分手還難過。
這幾天申翼對他的態度豈止是冷淡,四捨五入一下已經基本是視他為透明了。申翼不會耽誤自己的工作,該做的還是做,但跟李驕陽的日常社交基本中斷。李驕陽也不敢跟申翼說話,他跟申翼的相處模式從小到大就沒有變過,他已經本能的會去順着申翼的意思來了,所以他很害怕,他怕自己不忍心看申翼委屈,一股腦就什麼都答應了他。